“你的手和腿是不是被绑着？”

“咚！”

“你先想办法站起来，然后摩擦双手，让绳子变松。”

佟云艰难的扭了几下，严雷找的那群人绑绳的手法并不专业，再加上方才爬过的那段，绳子已经有所松动。站起来后佟云用力摩擦着两只手腕，粗糙的绳子把皮肤割得生疼，佟云却一刻也不敢停。

片刻后，又一声“咚”从门内传来。郑云霆继续道：“现在你慢慢蹲下去，把手从屁股下面套过来。”

佟云：“……”他现在是不能说话，否则早开骂了。这郑云霆当他是什么特技演员吗？说套就套？

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尽全力去尝试。这里唯一的通道就是这扇门，连通风口都小的可怜，如果他不能自救，怕是只能等死了。

好在佟云虽然僵硬，却四肢修长，身体比例又好，上半身短。试了半天总算是把手弄到了身前。

他举着手扯掉自己嘴上的胶带，又用牙将手上的绳子咬开。打开门的瞬间，佟云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付洋！”他一个箭步冲过去紧紧抱住付洋不撒手，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最终都化作一股酸涩在心尖蔓延开来。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佟云的声音中带着些委屈，付洋只是一味的拍着他的背，重复道：“没事了，没事了……”

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佟云，亦或是二者都有。

将二人安顿好后，郑云霆立刻回了局里申请立案。如今事态严重，严雷也已经不是暗处的操控者，早些立案也可以早些侦破。

郑云霆以佟云绑架案为开端，开始正式调查绑架案背后的元凶。

付洋告诉他长廊下的秘密后，郑云霆第一时间跑去找摄像头。可惜的是对方早已有所准备，将摄像头撤回了。

而付洋这边，郑云霆告诉他当初候国华突然改口，或许是和侯淑慧有关。付洋想了许久都没想到其中的联系，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一个信封。

信是李娜寄的，里面只有一张毕业照。付洋细细看去，竟在里面发现了一位熟人，侯淑慧。

照片上的侯淑慧带了一只漂亮的单边耳环，款式和付洋在洗手间发现的那只耳环一模一样。

上次他将这耳环交给郑云霆，就是想看看侯淑慧那里有没有关于耳环的线索。现在线索自己跑了出来，倒是让他有几分无措。

毕业照里，侯淑慧和旁边的女生保持着过远的距离，看着像是有一块空缺。不知为何，付洋就觉得那个空缺是她特意为严莉莉留下的位置。

盯着照片，付洋眉头紧皱。上次他和侯淑慧沟通时，对方的言语中没有透露半分她曾经也是华阳高中的学生，直到郑云霆再次调查，才得知她和严莉莉同班的信息。

侯淑慧到底在隐瞒什么？

他又看了眼那只耳环，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只进行比对。发现耳环上面有一个镂空的小翅膀，而他手里的这只和侯淑慧那只正好能组成一对翅膀。

付洋：！！！

他翻来覆去的把耳环看了好几遍，最后在翅膀的背面发现一个非常小的字母，Y。

耳环的主人付洋几乎可以确定，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手中这只耳环不是侯淑慧的，而是严莉莉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当初侯淑慧和严莉莉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可那天听她聊起华阳高中的事，完完全全就是她父亲的视角，一丝破绽都没有。

大学相处四年，时至今日付洋才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这位老师。

自从绑架案后，付洋就再没见过严雷，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李娜。班里的一切似乎都在井井有条的进行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让付洋心里有些不安。

隔天早上，学生们照常早读，班级除了朗读的声音再无其他，整齐划一的仿佛是用机器衡量过一般。

教室里少了两名学生，一个是佟云，一个是陆文宾。绑架事件发生后，付洋就给佟云申请了转班。递上去的资料石沉大海，但也在付洋的意料之中。

陆文宾爸爸跟付洋请了假，说要带他去参加市里的比赛。而佟云则被安排在郑云霆那里，严雷绑架他的目的或许不是为了杀人灭口，而是为了用他当做人质。

早读快结束的时候，付洋整理好课本准备回办公室。刚出教室门就见眼前一花，紧接着一声熟悉的巨响传来。

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整个人麻木的往靠栏边移动。

又是熟悉的场景，老师的厉声疏散中混杂着学生的尖叫，大片的殷红再次染上这片土地。

付洋耳边尽是轰鸣声，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了楼梯，来到了天井中间的操场。碎片化的信息充斥着他的耳膜，他打起精神将这些信息组合在一起。

又有人跳楼了，这次不是学生，是老师。

付洋站在人群之外，透过层层叠叠的人辨认出尸体的衣服，依旧让他熟悉的心惊。

水房里，李娜曾多次穿着这身便装与他交谈，提醒他、劝阻他。

可如今，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竟无声的陨落……

郑云霆很快便带人赶了过来，封锁现场。

“你没事吧？”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付洋，郑云霆问道。

付洋突然上手抓住他的衣袖，语气有些焦急道：“严雷！是严雷！他在报复……”

郑云霆见他情绪有些波动，安抚道：“我会向上级申请，将三起案件并案调查。这几天你要不请个假，回去陪陪佟云。”

付洋摇了摇头，“不，还有些事我得再了解一下。”

郑云霆见状有些担心，“别太勉强自己，相信我，我一定会让真相大白，让犯罪的人伏法。”

付洋当天下午就请了假，但没有去郑云霆的住处，而是一个人坐上了回市区的车。

有些事，他必须找侯淑慧问清楚。

侯淑慧开门看到付洋时一点也不惊讶，自从郑云霆来过后她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说吧，想问什么？”

见她如此坦然，付洋也干脆摊开了直说。

“我收到一张照片。”付洋拿出那张毕业照和那只被遗留下来的耳环。

“你以前，和严莉莉一定很要好吧。”

看到那只耳环的侯淑慧眼底一动，她情不自禁地拿起那只耳环，有些怀念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只耳环还能出现在我眼前。”

侯淑慧用指尖轻轻摸了摸翅膀后面那个“Y”字，深吸一口气道：“罢了，既然耳环能被你找到，想来也是种缘分。本想着旧事勿重提，对大家都好。看来如今是不得不提了……”

“侯老师，华阳高中今天早上，有一位女老师……跳楼了……”付洋的声音透着沉重。

“什、什么？”侯淑慧一脸不可置信，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是……是谁？”

“李娜。”

侯淑慧立刻站了起来，“不可能！她怎么……怎么会……”

付洋目光如炬，一瞬不移的盯着她。“我来之前，她的尸体才刚被警察抬走，现在还在停尸间。侯老师，无论是严莉莉的旧案还是严雷，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我真……”

“侯老师！你和李娜这些年应该一直保持着联系吧？”付洋打断她道。“否则她不会知道你现在的名字，也不会那么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看着侯淑慧有些悲痛的双眸，付洋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不要再让李娜成为第二个严莉莉。”

侯淑慧沉默片刻，终于开了口。

“我和莉莉，曾经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她上高中时就住在我家，那时严雷工作忙，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人。她父母离异，无人照料，我家和她家是邻居，我爸就让来我家吃饭，和我一起上下学。后来有一天，她得罪了隔壁班的孙澄美。一开始，孙澄美只是恶作剧一般的捉弄她，没想到后面越来越过分，甚至撕掉她的书，还找男生来欺负她。她身边只要有和她关系近点的朋友，就会成为下一个被欺负的对象。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开始远离她、孤立她……”

或许是明白孙澄美不会放过她，严莉莉开始劝侯淑慧，希望她能离自己远一些。可侯淑慧却一意孤行，不愿意与她疏远。

后来严莉莉以断绝来往威胁，才让侯淑慧做了让步。在学校时两人几乎零交流，只有放学后两人才能回到最轻松的状态。

侯淑慧本以为有自己的陪伴，严莉莉能挺过这段煎熬的日子。可谁知，她紧绷的那根神经终究还是断了。

那时严雷正在忙着晋升职位，孙澄美家里有权又有势，严莉莉怕牵连到他，所以你咬紧牙关什么都没说。侯淑慧发现严莉莉开始变得沉默、怯懦、怕见人、怕沟通。她察觉到严莉莉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对耳环就是侯淑慧买来哄她开心的，她将其中一只送给严莉莉，另一只她自己戴上。

“希望我们也能这对翅膀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随心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