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帝下旨赐婚后,皇宫里就筹备了起来,万两红妆送嫁长公主,在京城最名贵的地段里赐了公主府,嫁妆像流水一样抬进府邸,而且因为皇帝的加急特办,婚礼进度筹备得很快,显得有些匆忙了。
半个月后,到了婚礼这一天,路上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即将迎接新娘上轿的时间里,绘澜却带着两个宫女装扮的女子匆匆往隐蔽的皇宫后门走去,那里皇宫里最偏僻的出入口,绘澜匆忙道:“走快点,不能让梳洗嬷嬷发现灼华不见了,只有今日大婚才是最好的出逃时间,宾客杂乱,守卫松懈,旁人都顾不上我们。”
柳琴波露出一丝不忍,说:“可惜了那袁家儿郎,大喜日子里,新娘却逃婚了,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控制场面……”
灼华不以为意,接道:“哎呀,母妃,你还要管他,我跟他又没见过面,他有什么好伤心的,那袁长恭估计还没我皇兄上火呢,皇兄竟然一气之下将我胡乱嫁掉!”
走到宫门处,绘澜红了眼眶,对着宫女装扮的灼华和柳琴波说:“这儿就到了,你们两个路上好好保重,此去经年,不知有没有再相见的日子……”
灼华也红了一双桃花眼,上前拥抱母后,道:“母后,儿臣此去,亦不知有无重归日……可是,这是儿臣的心愿,儿臣不为家国大业,只想遵照心意畅活一生……请母后切勿挂念,倘若儿臣就这样终了,也是马革裹尸的荣幸,母后要知道儿臣是乐意至此的。”
一个短暂的拥抱后,三人就此分离,灼华和柳琴波顺利通过守卫关卡,在绘澜的目送下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绘澜慢悠悠地转身,朝着寿康宫慢慢踱去,在路上已经看见宫人吵闹了起来,似乎是婚礼出现了大乱子。
皇帝闯进公主闺房,震惊地发现事情竟然真的跟下人所说一样,公主凭空消失了,梳洗嬷嬷根本等不到人,公主逃婚了!无忧气得将桌上的妆盒小镜全部摔下,将东西都砸个稀巴烂,阴沉着脸对周围的宫女说:“婚礼耗资过大,国库因议和一事持续吃紧,婚礼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来人,找一只母鸡过来,将母鸡好好拾掇一番,让母鸡代公主出嫁,跟袁家那边好好成亲。”
周围准备服侍新娘的嬷嬷姑姑们都惊讶地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反驳皇上的意思,就急匆匆去御膳房那边挑了一只看起来最漂亮的母鸡,这母鸡通身羽毛五彩华丽,看起来有点儿凤凰的意思,得到了皇上的点头同意后,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地为母鸡戴上各种华贵首饰,最后还虚虚盖了张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因着母鸡偶尔还要挣扎乱动,那红盖头时不时还要被人重新调整位置。
快要误了吉时,新娘还没出现,公主府内参加婚礼的众大臣都等得急了,都翘首以盼地询问左右,忽然,在一阵锣鼓声中,那辆黄金装饰的喜轿越走越近,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媒婆颤颤巍巍地从喜轿中抱出一只顶着红盖头的母鸡,众人一看那红盖头下面时常扑腾的鸡脚时,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在宾客群里哗然声喧天。
媒婆顾不上周围宾客的指指点点,硬着头皮将母鸡抱了进去,大堂内的袁家长辈一看这场景也炸开了,本想怒斥一番,可是目光在触及跟随进来的皇帝时,都跟被掐了脖子的鸭子一样戛然而止,众人在皇帝阴沉的脸色下,战战兢兢地完成了婚礼,对于皇帝亲自主持示意的婚礼,哪怕是叫袁家贵公子跟一只母鸡成婚,众人也不敢有更多的意见,公主与驸马之间是君臣关系凌驾于夫妻关系。
婚礼仪式完成后,众宾客不敢多看涉及到皇家的八卦丑闻,都纷纷告辞早退了,原本应该延续到半夜的婚宴,一下午就走光了人。袁长恭浑浑噩噩地抱着一只母鸡往婚房走去,长辈们看他那失神的模样,甚至不敢让他负责接待宾客离去,早早打发了他回婚房去。袁长恭路过一处偏房时,听见下人们在廊下窃窃私语,讨论道:“刚才送菜时看见了吗?跟袁公子成婚的居然是一只母鸡!”
“嗐,可不是嘛,还是皇家厉害,用母鸡代凤凰都行,公主不肯嫁就找一只母鸡!可怜了那袁公子,当众被羞辱成这样,以后怎么有脸面出门见人啊!看着就跟守活寡似的,袁公子还那么青春貌美呢!”
袁长恭不敢再听下去,他抱着母鸡回到了婚房,天色渐渐黑了,下人在傍晚时敲门问他要不要吃晚饭,他拒绝了,母鸡还在房内咯咯叫,被绑在桌子腿上,红盖头早就掀翻在地了,袁长恭坐在床边泣不成声,他捂着脸哭了很久,他甚至不敢让下人听到哭声,那不符合袁氏贵公子的礼仪风范,他只能压抑着暗自垂泪,听到房外的声音越来越静,连他袁家的长辈们也走了,偌大的公主府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煎熬着这漫漫长夜。
已经在路上驾着铁骑快马加鞭的灼华丝毫不知道自己给新婚驸马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她还以为自她逃离京城后,皇兄找不到新娘就会取消婚礼,如此便还了袁氏贵公子一个清静自由,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一无所知的灼华带领着一群京卫营的将领往边疆处的重要战略城池赶去,那便是王家世代镇守的凉城,跟随在她身后的将领同样抛弃了官职和家庭,满心满意想要追随公主,为家国天下肝脑涂地,他们都是无法忍受匈奴蛮夷侵犯中原的热血英雄,傍晚的残阳照耀着一行兵马的身影,如同被鲜血和烈火所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