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又一个，袖子破了一个口子。

一剑过去又是刺了个空。

他们离开姜府城之后，郊外没有结界保护，一路上遇到多次灰影的袭击。多次交手，姜云芽也没有摸清它们的底细，只堪堪看清灰色身影，想要细看，总是抵不过它的速度。即便青云剑也无法，在刺中的瞬间会散开化为似烟似云之物。

“墨家主，你有看清这灰影到底是什么吗？”

“我也是第一次见，有个猜测，不一定准确。”

“说来听听，三千年前，浮岛界曾经经历过一次危机，神岛结界最早开始有裂痕，除了云海之中的虚空之气侵蚀外，还有云海之中的云兽，灰色。”墨知行说到此处，停住了话语，姜云芽不解，侧身看向墨知行。“还有吗？你怀疑这是云兽？”

“只是有些像，我猜有可能是姜氏仿云兽拟态而成的，因为我在这灰影之中感受到一丝极其轻微的不祥之气，像是虚空之气。”

姜云芽陷入回忆中，第三块梦石中，她在姜意的眼中看到了云兽：奶白的眼珠，黑色的皮肤，长大着嘴巴朝自己咬过来。它们并不是很相像，墨知行说灰影身上有虚空之气，这个她也感受到了，实在是太多轻微，以为是其他缘故。

五日了，这东西不知何时何地就出来骚扰，只府城有结界保护，其他的地方只能靠自己。这东西，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时不时搞个突袭，且自己设置结界无用，防不胜防。姜云芽低头看着自己有些破烂的衣服，这已经是第五套了，自己的存货不多，心里叹一口气。抬眼对上琥珀色的眼眸，对方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移位，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真气人！百年未见，这家伙肯定是躲起来偷偷修炼了，自己根本看不出他的修为，怎么就是追不上他！

墨知行低头闷笑，姜云芽瞪他的那一眼，眼睛大大的，可爱的像一只想要行凶的小兔子。

他抬手摸摸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果然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当初之所以选择那种方法，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自己只要再次见到她，就一定逃不出她的五指山。多看一眼，喜爱便深一分，现在，她赶都赶不走自己了。这么可爱的她，也无怪“他”背后谋划这么多。

原本计划是重新爱上她，就去取回之前的记忆，可是现在并不想这么做，总觉得重新拥有那部分的记忆，就不是自己了。

她喜爱现在的自己嘛？还是更喜爱之前的那个墨知行？

“没想到，我也有庸人自扰的一天。”墨知行因姜云芽一眼便百转千回，看着对方无知无觉的无情样，不禁自嘲道。

姜云芽觉得不能这样下去，这水境秘地是姜家族人历练的，这灰影也是使用什么手段做出来的，那必定可以使之消失，或者消灭。结界没用，速度跟不上，青云剑也奈何不得，那就用手试一试。她不信，玄境的修为的速度真这么慢？

接下来，姜云芽徒手去捕捉黑影，一开始自然是影子都摸不到，反而双手弄得鲜血淋漓，那影子全身长满嘴一般，只要碰到，手上就像被狠狠咬了一口。这点痛对她来说已不算什么，两方对峙，敌多我少，明显姜云芽要吃亏一些，渐渐地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增多。

这样的交战整整一天一夜，姜云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墨知行站在一旁看着，就在忍不住想要过去阻止她时，一只灰影在鲜血淋漓的手中挣扎，几息之后，便没了声息。姜云芽摊开手掌一看，是一颗灰色的石头。有了第一次，之后便是水到渠成。聚集的灰影像是受到指令一般，在姜云芽消灭几十颗之后，便撤退不见踪迹。

一双骨节分明，如白玉般的手出现在姜云芽面前，“把手给我！”姜云芽双手在交握，捏捏自己手，不自在地把手举起来，飞快地又想藏起来。怎料，对方似乎早就预判了她的行为，一把捉住她的手来到一块巨石上坐下，拿出药液细细给她抹上，满是疤痕的手在墨知行如玉的手中微微颤抖。

“很疼吗？叫你逞强！抹了药就会恢复原样，你手掌强度已经达到圣境，这苦吃得有点回报。”墨知行皱着眉紧紧抓住她的手，一边抹药一边指着前面只露出一个尖角的山头，“看到前面的那座山了嘛，接下来我们直接去那，青云剑另一半应该就在那座山里。”

姜云芽没有强行把手抽回，也没有说话，她现在对墨知行的感觉很复杂。一直以来她都把感情放在最不末位，所以墨知行何时钻进她心里，她也不知。她刚刚准备好接受他时，又是一次不告而别，即便他有提前打过招呼，可是感情上还是受到了伤害。这一别就是百多年，一开始，她也时常想起他，怀念他。只是时间久了之后，她选择把他安置在一个不被打扰的角落里.......现在的墨知行对她而言就像曾经非常喜爱的失踪的玩具，某一日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但现在的自己是否依然喜爱如初，这个有待商榷。

前方的山看似很近，实则不近，以姜云芽的御剑速度，少说也得一个多时辰，而且那灰影有可能还会出现，于是就出现了下面的一幕：

一块墨锦而制的毯子在空中疾行，小天飞兽林芸带着毯子，速度极快，该是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到达。

毯子上的姜云芽红着一张脸，一把推开墨知行，这厮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孟浪，竟把自己的头枕在她的腿上！那神秘的天山雪莲去了哪里，这百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百年，你去做什么了？修为晋升如此之快，就连性情也大变，难道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她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问不出口，她对现在墨知行总有点不适应，原来是因为这个？性情变化真大！

“这百年，一直闭关修炼，刻苦得很，所以才能顺利破镜。至于性情，我原本就是如此，因为从小病体，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才会那样。许是闭关时也冲破了一些心障，变得开朗许多。”墨知行逗趣得正面回答了姜云芽的问题，是真是假，她表示怀疑，原因该不会这么简单。不过他能变得开朗，是件好事，自己并不讨厌。只是他忘了自己，并与其他人订下婚约，想到这里，姜云芽原本火辣辣的脸像被冰敷一样，降了温度，神色瞬间淡漠，原本有些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

墨知行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她不开心的原因，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再等等！

山的全貌逐渐展露出来，郁郁葱葱，若是再仔细些，便能发现，此处的山较之其他山更绿得更加浓郁一些。

一落地，青云就感应到另一半的的位置，在山顶。

山顶有一座小小的殿宇，挂着一副女子画像。这位女子同姜宅看到的一样，正是姜意，只是此画中的她褪去华丽的装饰，不施粉黛，一身黑色劲装，手提着青云剑正在修炼剑法，画中的背景就是这座山。

青云剑飞到画前，那画中的青云剑自动与青云重合，变成一柄深青色长剑，剑身宽至三寸。

姜云芽突然感到一阵头晕，便不省人事。

一个白衫俊美男子含笑而立，手中拿着青云剑递过来，温柔地说道：“小意，阿爹终于等到你了！阿爹倾尽毕生修为把你的剑灵催生出来，一分为二。一半留在这青云山等你回来取，一半我会带下去，现在应该就在你的手中。小意，阿爹无能，为保全族人，无法为你正名。我的女儿如此不凡，阿爹为你骄傲。希望三千年后你顺利找到此处，修补好青云剑，它定能助你破入圣境！小意，阿爹只求我儿能保全自己，万不要像前世那般不怜惜自己，让父母伤透了心。”白衫男子红着眼眶笑着说完这番话，身影就消散了。

这是姜为充留给爱女姜意的嘱托，也是给姜云芽的。

醒来的姜云芽不知何时，泪水流满了两边脸颊，靠着墨知行的怀里，浸湿了他的棉布黑色衣袍。她像是有流不完的眼泪，一直流，悄无声息。同时，她丹田里的水池无声扩大，容纳百川，青芒笼罩全身，她的气息节节攀升。

声势浩大又悄然无声，姜云芽完美破入地境。

这泪水似是止不住，是姜云芽在哭泣又是姜意在哭泣。

墨知行搂着一边流泪一边破镜的姑娘，哭笑不得，这真是闻所未闻，自己看上的人果然不一般。同时心里给自己的机灵点了个赞，换成棉布长袍是明智的，她这么多泪水，若是自己穿得是墨锦，地上又该有一滩水池。她清醒之后，得害羞了。

只是，女修这小小的身体里，竟藏了这么多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