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站在那棵垂柳树下,姜云芽抬头望了一眼距离自己还有一尺高的柳叶,秘地里的长势野蛮许多,应是无人打理,便自由生长了吧!
她环顾四周,这与姜府一样,似乎又不一样。这姜府城所有的建筑都被一层结界包裹着,像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没错,她现在正站在当初姜府城的那棵柳树下。
秘地寂静一片,没有任何生灵存在。姜云芽正好奇,这处秘地有何神奇之处,一个灰影超着她扑上来,行踪飘渺,但动作极快,发生突然,姜云芽连忙拔剑一刺,竟刺了个空,那灰影消失在空气之中。“这是什么?”姜云芽很是诧异,从未见过此种诡物,自己连它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
一次袭击过后,姜云芽提高了警惕,路过酒庄、客栈……然后就是姜家府宅。不知为何,走到此处时耳后的梅花印记开始发烫,灵乌似乎在提醒什么。
这结界对姜云芽没有阻挡之意,连身后的墨知行也一并跟了进来。
这里的姜宅已有些破旧,还有一些新的有人活动过的痕迹,不少地方可以看出来是不久之前修缮过的。姜云芽循着灵乌的指引,一直朝姜宅西边走去,穿过一片柳树林,便看见一幢三层高的木楼,与她在浣纱峰的小楼很相似。耳后的梅花印记烫得发疼,姜云芽加快脚步,不过被又一个结界拦住去路,正不知如何破解。墨知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把你的鲜血抹到青云剑上,插入结界就能进去了。”
一楼是书房兼兵器房,三间房满满都是书架,架子上摆满各式各样的书籍,分门别类,规整的非常好,一尘不染,可见主人平日里非常爱惜。书桌中间还摆放着一本未看完的传记,一根柳条夹在其中作为标记,这一切看起来像是主人不日便归。
二楼则满是女子的华丽衣裙及琳琅满目的首饰,毋庸置疑,知便是姜意的住处了。很符合她的作风,仅凭梦石中见过就可以看出她是个喜爱打扮,喜欢买各种华服首饰。
姜云芽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灵乌要的东西,还是烫得生疼。
最后只有三楼还未找过。
三楼令人惊奇,意外的朴素,没有姜云芽以为的华贵和温馨。只有一个房间,宽大的空间里只有简单一铺床,还有一个蒲团,枕头底下露出半截金色编绳,格外显眼。
“就是它!”当姜云芽看见金绳的时候,梅花印记猛的一阵刺痛,痛的她一个踉跄。金绳拿在她手中被灵乌吸收,耳后化为梅花印记的灵乌似乎得到了力量,脱离出来,幻化成灵乌的样子。
“灵乌!”
“主人!感谢您带我找到了之前给我编织的金绳,但我的时间不多,现在把我的记忆给你。”
发着金光的梅花玉佩冲入姜云芽的眉心。
乾坤宫后山,谈芝芝颤抖着拾起姜意消融前倾尽全力扔下的两样东西:一把青锋剑和一块玉佩。后面赶过来的谈家老祖惊奇发现神岛界危机不知何缘故已经解除,连忙询问哭得撕心裂肺的谈芝芝。这时,一个谈家年轻女子走过来,轻轻抱住她,轻声安慰她。缓过来的谈芝芝磕磕绊绊得解释了整个事件的全部过程,悲伤的她没有注意到,那谈家女子听完之后便盯着她手中紧攥的剑和玉佩,那女子应该是认得的。
谈芝芝哭泣间没有注意到,那谈家女子与谈家老祖一个对视,二人似乎有了主意,那女子对着谈芝芝说道:“芝芝,姜意之死是上天注定,她为救我们浮岛界而死,是个好孩子。但是姑姑认为,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死得更有价值......”
谈芝芝抬起朦胧泪眼,迷惑不解看着姑姑谈青青,“姑姑,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姑知道,你有个意中人叫陈宣羽,是个无名散修。”
“姑姑,您怎么......”
谈青青不顾谈芝芝满脸惊恐,继续说道,“你若是谈家女子,便永远不可能与他有结果,甚至会害他性命。可是你若是姜意,姑姑便有办法让你达成心愿,并且你娘亲在谈家的地位更为因你而稳若金汤。当然,谈家也会因此受益。你说,这不是很好嘛?”
谈青青说完,递给她一瓶药丸,“这是换颜丸,姑姑自己炼制的,原本是自己玩玩的,正好用得上。”
“姑姑,您的意思是让我假扮小意然后是我救了浮岛界?我......这......我不能这么做!是姜意救了浮岛界,不是我,我怎么能冒领这功劳呢?”谈芝芝僵住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谈家老祖见她不听谈青青劝,直接上前一步,“哼!你若是不照做,你的情郎陈宣羽,就别想活!我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还有你和你的母亲,下场是什么样的,你很清楚!”
“老祖,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逼我......”谈芝芝气急攻心,几乎就要昏厥过去,手心被指甲掐破的鲜血染红了手中的玉佩。她看着老祖狠绝无情的样子,姑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受惊吓收回的眼泪再次决堤,她心里很清楚,他们说得出做得到,谈家人就是这么冷血。
最终,她缓缓点了点头。
后来的事就与姜家人表述没什么出入。谈芝芝以姜意的身份回到姜家,她原本的打算是骗过姜家所有人,代替姜意活着,替她照顾家人,也算是种赎罪。只是事与愿违,她回到姜家,不久之后回来的姜家家主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识破了她。
那次书房会面,谈芝芝跪在地上,羞愧难当地把青云剑还给了姜为充,连梅花玉佩一同。
“伯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对不起小意!”
“剑,我收回,这玉佩原本就是你送与她的,现在物归原主,就当断了你与姜意最后一丝情分。我不会揭穿你,只求你不要再出现我面前!”
谈芝芝离开书房,手中拿着梅花玉佩,离开了姜府。
之后不久以姜意的身份嫁给了陈宣羽。
一开始,两人以朋友身份相处,共同回忆死去的谈芝芝,算是一段美好平静地时光。事实上,谁可以与自己爱人一直回忆死去的自己,而自己的爱人似乎爱上了姜意,自己假扮的姜意。自己爱的人爱上自己的好友,但事实上还是自己,自己的爱人到底爱得是谁?谈芝芝也分不清楚。这种矛盾的心情一直折磨着她!可是谈芝芝不能对陈宣羽吐露那个秘密,半个字都不行,若是谈家知道,陈宣羽必死无疑。
但又一次事与愿违。
陈宣羽还是知道了,这本也是必然的,明明是两个人,怎么可能分不清,分不清只不过是从来没想过。
之后陈宣羽无法原谅谈芝芝的行为,昔日爱人几乎成为陌路人,可是谈芝芝没有半点办法,只能一次次目送他的背影。
八十年后,陈宣羽在一次意外中丧生。
谈芝芝埋葬了陈宣羽,在他墓前枯坐一个月,心如死灰。最后一天,她只身来到谈芝芝的衣冠冢前,这是浮岛界众人为她立的纪念碑。谈芝芝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姜意的衣物放了进去,勉强算是姜意的墓碑吧,毕竟她什么都没有留下。
“小意,他们都说你是神女,神女该有来生的吧!来生我们不要再遇见,我没有脸见你。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是我却做错了所有,这是什么道理呢......小意,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嘛,我有多嫉妒你嘛,可是我又有多喜爱你嘛.......这个世界上,我以为最爱我的人是陈宣羽,可是后来我发现不是,他更爱他自己,他可以爱上我假扮的你,得知真相之后,也可以为了所谓的道心把我拒之门外,他根本就不爱我啊!呜呜......可是我知道,若是你,你一定不会在意那些世俗偏见,即便我犯错了,也只会同我一起,想办法弥补过错。我错了,我为自己的懦弱、贪心、嫉妒付出了代价,可是这远远不够......浮岛界认错了人,似乎也开始受到惩罚了......哈哈哈,真好!真好!我终于勇敢了一回.......”
谈芝芝自绝于此,而她手中的梅花玉佩被后来祭拜的崇拜者一脚踢到不知何处。
姜云芽仿佛成为梅花玉佩,在姜意死后,跟着谈芝芝过完了人生最后的八十年。她醒来了过来,现实中她也不过才睡着一刻钟不到。
“灵乌?”它的样子几乎淡得不可见,但它还是极力维持人形。
“主人,灵乌原本只是一块普通的粉色玉佩,因为您的爱惜有了灵,之后又被迫吸收了谈芝芝的血液,不知不觉中记录下了在您离开之后的八十年。灵乌一直认为这主人您还会回来的,所以一直努力得等待下去,替主人保管着这段记忆,可能并不是很重要,但我希望主人可以用得上。”
“灵乌,我很需要这段记忆,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那就好,再见,我的主人。”
灵乌得到姜云芽的肯定,终于支撑不住,消散在空中。
随着姜云芽的一声痛哭,一道墨色身影闪电般出现在她身边,这次他没有犹豫,紧紧地把她拥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