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景哲与家人一起用完午膳,回到自己的院子。
书房里,书墨将一块碧绿通透的玉佩呈上,上面一个“孙”字,正是孙景行的玉佩。
“世子,这正是在王家中找到的,王敬鑫亲自带人搜查。”王敬鑫是王珺棠的父亲,王家家主。
孙景哲接过玉佩,摩挲几下,听书墨禀告王珺棠过去几年的经历与王家的情况。
和原著情节大差不差,关键词是撕毁作业,停课三天,记恨在心。
只不过搜家的人是罗子安,时间是今天晚上。
这个小骗子,小贼。
书墨上报完毕后,添一句:“王家主说王珺棠已不是王家人,任由公子处置。”
孙景哲一顿。
“知道了,请王公子过来吧。”
王家人如此无情虽在预料之内,但孙景哲还是心软了。
原著中王珺棠利用玉佩陷害孙景行与二皇子有染,两皇子当堂拳打脚踢,大损皇家颜面。
皇帝以为孙景行蛊惑人心,乱纪祸纲,暗示侯府将其送至江南。反而令孙景行在江南与未来状元郎严巧群相识。
说白了,只是一个悲惨的工具人。
而现在,在他的干预之下,这些事都没有发生。
偷了东西,教训一顿就是了,孙景哲可没有想让王珺棠无家可归。
要是他行事能再谨慎一些……
“公子,王公子请见。”
“进来吧。”
看着局促站在他面前的王珺棠,孙景哲想,先演一副戏吓吓小孩,让他长个记性,再收留他吧。
大戏开场。
孙景哲先假言假语关切一番,便图穷匕见道:“王公子何故偷窃玉佩?莫非因家弟损坏王公子的课业,致使你被师长当众批评,于是怀恨在心,意欲报复?”
王珺棠当然连连否认。
孙景哲眉头一挑,将一枚碧绿通透的玉佩取出,放在王珺棠眼前:“没有?那这又是何物?”
这小骗子胆子倒是很大,把玉佩藏在自己屋子里,幸好他搜得早,还未及时转移阵地。
原著之中,王珺堂当然躲过了搜查。
“这玉佩可是从你的院子里找出来的,王家主亲自派人搜查,你的下人亲口佐证。王公子,你莫非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王珺棠见那玉佩,面色一白,冷汗顿生,他扑通一跪,声音颤抖着说:“世子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这玉佩的来历,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这小子,反应还挺快的啊,知道在短时间内无法查到更多,便咬死不认。
但观王珺堂在他面前面不改色颠倒黑白的模样,便足以窥见此人是个惯于撒谎骗人的老手。
不过,可惜了。
孙景哲观察着少年跪在地上显得越发消瘦青涩的身躯。
还是太年轻了。
孙景哲冷哼一声:“陷害?”
“没错,侯府势大,我一介小民,便是与二公子有些误会,好端端地为何想不开去偷侯府公子的玉佩?”王珺棠喉结上下滑动,“我是不受王家重视,但也是王家人,是我爹的儿子,我没有理由做这种丢王家脸面的事。”
孙景哲心里只觉好笑,拿王敬鑫作筏子,说这种话不违心吗?
他皱眉,似乎以为面前之人只是胡搅蛮缠,正要一锤定音结案,只见王珺棠猛地抬起头,双眼利剑一般直视他,大声道:
“您若执意以为玉佩为我所窃,我虽百口,亦难自辩。昔日听闻忠勇侯嫡长子,通达事理,善察秋毫,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您要如何,悉听尊便。”
“你!”孙景哲闻言气愤至极。
他忽而平复,淡淡地说:“伶牙俐齿,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企图混淆视听?呵。”
不给王珺棠狡辩的机会,他用成年掌权者的姿态怜悯道,“其实真相已无关紧要,王家主有言,任凭我随意发落。你的辩白,徒劳无益。”
少年瞳孔紧缩,浑身僵直,他很聪明,知道自己无法抵抗忠勇侯府这个庞然大物,低下头,缓缓将自己缩成一团。
孙景哲心中松口气,将玉佩收起,放入盒子里。
这下应该到位了吧,一会儿再说些什么劝人步入正途的话就结束。
“啪嗒。”盒子盖上。
突然,王珺棠膝行几步,扒住孙景哲的腿,仰着那张漂亮昳丽的脸,可怜兮兮地说:“大人,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啊!我自小死了亲娘,主母不管不问的,那奴仆可恶,欺我人微言轻,拿走了我所有月钱,”
他声泪俱下,“我还想上中学,所以,所以才一时昏了头,想着拿玉佩换钱……”
王珺棠“砰砰”磕头:“大人,您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我【哔——】
“你这是做什么?”
见王珺棠七分真三分假地诉苦,孙景哲心中一顿暗骂,要不是他知道原著,还真会被骗过去,“别磕了,起来。不听话就把你送到警署。”
王珺棠一顿,收敛了哭声,改为时不时抽噎,老老实实站了起来。
感谢高祖建立警署。
“行了别装了。”孙景哲被哭的头痛,“玉佩找回来了,我不追究你。”
“多谢世子大人,多谢世子大人。”王珺棠期期艾艾地说,“那,那我能不能走了?”
“这就想溜了,不行。”孙景哲摇头,“王家你也回不去了,只怕你晚上没什么去处,你还是留在侯府吧。”
王珺棠低头不语。
“若不是我就无人能发现。”孙景哲见王珺棠惊讶地抬头,微笑,“你的心思不难猜。让我来猜猜,你偷玉佩要做什么。你打算把玉佩交给谁?放到二皇子那里?”他神秘地点到为止。
真是不识好人心,你说他干什么非要多管闲事,直接把这小子送到警署,自有社会来教训这偷奸耍滑的小子。
孙景哲假装沉吟一番,胸有成竹地说:“做出这种事,你真的以为五皇子会轻易放过你吗?”
敢陷害主角受和其他男人有一腿,等着被主角攻收拾吧!
即使孙景哲从头到尾语气温和,面上带笑,他的话仍如钉子般敲进王珺棠的心脏。
他没想到自己这点小把戏在孙景哲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整个人犹如被扎破漏气的热气球一般,浑身渐渐冰冷萎缩,脸上终于显示出了惧色。
他怎么会知道?这下完了……
孙景哲看着王珺棠苍白的脸色,一阵叹息:“别想着回去了,老老实实在这住下吧,我说过我不会追究,你不用怕。唉,还好你遇见的人是我,不然有你受的。”
咦?
见少年脸上劫后余生的疑惑与震惊,孙景哲耸耸肩,自恋地想自己可真是一个好人。
少年悄悄盯视坐在木椅上的公子,他不是不知好歹,但正如一只长期遭受人类驱逐的流浪猫,对所有靠近的人都抓挠哈气一般,王珺棠一时间很难相信孙景哲的好意。
他低下头,最终应声:“是。”
*
晚膳过后,侯爷主动来寻儿子,二人在书房内,隔着雕花木桌相对而坐。
孙景哲将一本手写稿交给父亲。
“儿子闲来无事,随便写了写。爹你看看。”
这是一些关于制定大梁民法典的建议与构想。
梁高祖英明神武,但显然不擅长金融律法,他猜测苏秉大概是化工出身,毕竟不是谁都能手搓炸药,反正他自己做不到。
对于律法方面,高祖只是铺设了一个大致的框架,用以促进工商业的发展。
孙景哲所做的便是查漏补缺,完善这个框架。
其实,这项任务一直由每五年召开一次的文法大会负责。
孙景哲只是凭借前世的记忆与经验,结合当下实际情况,巧妙地规避了许多不必要的曲折,加速了这一进程的推进。但即使是这样,孙景哲的成就也已经超越了世上的大多数人。
孙云生轻轻捋了捋胡须,问道:“你觉得还需进一步完善吗?”
得益于高祖的分科录用制度,专业人干专业事,孙云生深知民法典制定利在千秋,却难以评判这份建议的具体得失。
他不擅长这方面,便不会轻易出口评价。
孙景哲摇头:“不了,爹你看准时机,将其呈递给圣上审阅即可。”
“这是打算参加文法大会吗?”孙云生欣慰地问道。
孙景哲虽是侯府世子,但如今并无官职在身,自然也收到了邀请。本来在庄子养病,并不打算参加,但既然都回来了,顺便参加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孙景哲点点头:“是的。我今日见京城状况,便可知大会盛景,自是不能错过。”
“你心里有数便好。”大儿子做事,孙云生没有不放心的。
见孙景哲忍不住打一个哈欠,孙云生起身拿起手写稿,道:“那你早些休息,身体要紧。”
“知道了,爹。”
今日事毕,孙景哲伸一个懒腰,正打算休息,书墨进来了:“公子,有些关于王珺棠的消息。”
嗯?
“王珺棠偷玉佩之前,与一位当铺小厮私下见过面,当铺掌柜叫林奇生,是宫内一位内侍的养子,”书墨说,“那内侍在光禄寺任职,不过他曾在景仁宫待过一段时间。”
景仁宫是贤妃的居所,贤妃正是五皇子的生母。
嗯?!
不对,什么意思?
五皇子指使王珺棠偷孙景行玉佩,然后大肆在黑市搜查,最后找到凶手是自己的手下,在这自导自演吗?
别搞笑了,谁会这样干啊——等等。
孙景哲回想与王珺棠的对话。
王珺棠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自己偷玉佩的原因啊,最后服软是因为他提到了二皇子与五皇子。
等等,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