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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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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挂断电话后的几个小时里,邢流声一直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没有借助任何交通工具。

赶在日落前,他走过二百八十四级台阶登上了凯旋门,将整个巴黎的景色尽收眼底。

远处蒙马特高地上的圣心大教堂被余晖渡了一抹金光,埃菲尔铁塔插入天际,揭开这月升日落的油画幕帘,万物匍匐在他脚下。

昨天有人对邢流声说,他要登上这里,以此标志自己重获胜利与自由,揭开人生新的序幕。

但自己让她失望了,邢流声想。

面对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色,他没有那种被激荡心神的震撼,也没有要改变决定的想法。

邢流声捂了捂了心口。

真是一个难搞的人啊。他腹诽道,随后自嘲地笑了一下。

就连夏延的方法都不管用了。

邢流声眼眸暗了一瞬,手不自觉摸上大衣口袋。

这个时间,南城应该是深夜或者凌晨,夏延应该睡了。邢流声不禁去想夏延是否会睡得安稳,或许很不容易才入睡,自己不能把对方吵醒,就为了让他听自己无病呻吟的唠叨。

夏延好不容易离开,不能干扰他找到自由和真正的幸福。

邢流声这么劝着自己。

但他只是想对夏延说,自己昨天遇见了一个人。

——

他或许是病了。

“滴——滴滴——!”

刺耳尖锐的喇叭在邢流声身侧疯狂喊叫,他关节生锈般,迟缓地转过头去,一个轿车司机正从车窗探出脑袋,红着脸对他大骂。

邢流声听不懂法语,但在情绪激烈的言辞里忽地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中央。

司机见他像个傻子,啐了一口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坐回车子绕路而去。

邢流声只能顺着意识清醒时,身体面对的方向继续前行。

过了马路,他站在街口停了很久,茫然地环顾周围无比陌生的建筑,完全不记得眼前的旅馆就是自己所住的地方。

这是,哪儿?

邢流声蹙着眉,突然忘记了一切。

他无法确切形容那种感觉,像毫无预兆的穿越,渐渐的,他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

手机显示这里是法国。

周围无比陌生的一切让他不安,邢流声只能在巴黎街头乱窜,无助地看向那些他完全认不出的语言。

正常人是不会突然忘记一切的。

更不会分不清眼前的场景是真是假。

邢流声迟疑地摸上一根路灯,试探性拍了两下,确认它是真实存在的东西。或许是他的异常引起路人注视,有一个好心的亚洲女人操/上一口流利的英语,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我……找不到家。”他用英语回道。

“为什么不给家人打电话呢?”

邢流声一愣。

在这种迷茫无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向家人求助,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而他竟然没有想到,像个傻瓜。

他对路人道谢,随后掏出手机,先翻到备注为父亲的联系人拨了出去。

但忙音很快传来,对方挂断了他的电话。邢流声无法,只能继续往下翻到了母亲。

这一次对方很快接通了。

“妈——”

“呵。”苏箬毫不客气的冷笑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称呼,邢流声僵在原地,从心底深处升腾出的畏惧让他呼吸短了几分,眼睫微微颤抖。

嘴一抿,那个称呼就再也说不出口。

“我听说那个人还在南城,怎么,他终于意识到你是个没心肝的东西了?”苏箬嘲讽的声线里还有些得意,大仇得报般痛快。

什么人在南城?邢流声心口抽痛一下,迷茫地蹙起眉头。

“为什么…?”他低声问道,“为什么说我,是个没心肝的,东西。”

“难道不是吗?”苏箬冷哼,“你去随便问一个人,抛弃将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母亲,对她出言不逊视若仇人的,不是白眼狼是什么东西!”

“而我带给了你一切,星途、荣誉、还有你梦寐以求的,别人的喜欢。”

“我,抛弃了你?”邢流声喃喃自语,不可置信自己会是这样的人,“对不起,我……”

“现在是我丢弃了你。”苏箬极为冷漠的话,以一种异常坚定的态度冲散了邢流声本就不高的道歉。

他拿着电话的手一颤。

“我最后悔的就是生下你,你怎么还不去死。”

这是母亲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邢流声耳边嗡嗡作响,世界变得更加不真切,虚虚实实,忽远忽近,明明没有人,他却总是能听见似有若无的话语,魔咒般循环。

“不要做这么没有风度的事。”

“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没心肝的东西…!”

“她们能喜欢你都是因为我,而你竟然要抛弃你的母亲。”

邢流声在幻听里短促窒息。

自己竟然是一个利用并抛弃母亲的人,是一只没有心的白眼狼。

“不是,”他对着已经灭屏的手机,哆嗦地无力反驳,“我不是。”

可他也不明白自己凭什么说不是。

通讯录里还有一个备注为“表姐”的人,但邢流声已经没有勇气再打出去,难怪父亲不接他的电话,难怪他会一个人站在巴黎的街。

眼前的亚洲女人并没有离开,听不懂汉语的她继续急切地用英语问道:

“你还好吗?”

邢流声木然点头。

“那你的家人要来接你回家了吗?”

我已经没有家了。

邢流声心中瞬间接道,但面上依旧木然点头,后面再说了什么,他已经没有清楚意识,直到亚洲女人彻底离开这里。

邢流声在继续漫无目的的旅程里,想起来自己是个被人造刻画的“好人”。

所以自己失忆算不算一种惩罚?

惩罚他的不孝,惩罚他的虚伪。

邢流声想起他好像有个很喜欢的人。

但对方也不在这里,所以……应该也是自己混蛋,丢下了对方,又或者是对方发现了自己的虚伪,所以毅然决然地离开。

邢流声希望是后者。

因为这样,那个人就不会特别痛苦。

主动放弃总比被迫接受要好些吧,邢流声想。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他已经走到了塞纳河。

秋季的塞纳河岸风并不强劲,一股股吹过邢流声的发丝。额前碎发扬起,给锋利骨感的五官添了两分野性,但人却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感,眼睛正逐渐失焦。

——你怎么还不去死。

母亲的话又一次萦绕起来。

邢流声抬起右手,在自己眼前晃了又晃,目光又开始茫然,好像他所举起的不是自己的手,灵魂所在也不是自己的身体。

不应该是这样的。

昏昏沉沉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邢流声迫切地甩了两下,结果眼前发黑,身子也踉跄地后退两步。

为了防止自己忽然倒下,邢流声扶上一旁的路灯,双眉紧拧,浑身发抖。

“邢流声。”

他一怔,抬起头来。

那是一道很温柔的男声,嗓音清冽。

“你这是在发呆吗?”

谁在说话,是在叫我吗?

邢流声不自觉站起,即使眼前没人,也要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他好像抵抗不了这个人。

但很快,一道突如其来的女声顶替了它。

“等——Attendez une minute!”一声短促的汉字未尽,便是接了很长一串法语,来人略带慌张地跑到邢流声身后,戴好的灰色围脖也已经散开。

她似乎喊了很多遍,邢流声才听到声响,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去。

小姑娘有些慌张,对着他不断比划,嘴里时而是听不懂的法语,时而是蹩脚的英文。

邢流声黯然无光的眸子扫到了她身侧布包,被上面只有两个字的毛毡挂饰微微震荡了麻木不仁的心神。

小姑娘见自己讲得口干舌燥,对方不仅没有反应,反而一直盯着自己的挂件看,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它拽下来拿到邢流声面前,迟疑片刻,才选择用汉语尝试道:“这是‘风禾’,是我最喜欢的网文作家。”

“你对他感兴趣吗?”

半晌后,邢流声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见状松了口气,对方能听懂汉语让她轻松不少。

“你要不要往我这边过来一点?”她指了指塞纳河,“你离它太近了,我有些不敢过去。”

闻言,邢流声这才侧身回首,发现自己只要再走两步一跃,就可以坠入河底。

他正要往回走,脸上传来丝丝凉意,邢流声抬手用指尖轻轻一碰,果然摸到一行快被风干的清泪。

青年愕然一秒,随后明白了对方为何如此手忙脚乱。

自己这幅模样,好像真的要去死掉。

或许是他迟迟不动,邢流声听见小姑娘再度主动地欢快介绍道:

“你好啊,我叫余旸,我也是中国人。”

.

余旸在想起那张脸时傻在原地。

她遥遥看见一道人影,以为对方想不开要跳塞纳河,所以赶紧跑来制止。她起初只觉得眼熟,直到对方真的站到自己面前,余旸脑中嗡的一声。

这个人竟然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影帝——邢流声。

见对方还盯着自己的挂件,余旸如梦初醒,瞬间脸色爆红,紧张地重新介绍:“没,没错邢老师…!我就是你的好朋友风禾老师的书粉…!我真的,超级超级喜欢他!”

风禾是我的朋友?

邢流声脸上闪过一抹迷茫不解。

但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他习惯性地演上了然,官方道:“谢谢你支持他。”

“不过您怎么在这儿,还……”余旸颇为尴尬地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邢流声刚刚的奇怪举措。

“不会是在拍摄吧…?”

邢流声有些听不太懂,但结合母亲说给了自己星途,他多少猜到自己或许是个演员。

“没有,”邢流声摇头,“我在背台词。”

余旸闻言瞬间钦佩:“您真的很厉害,那副状态完全不像演的……吓我一跳。”她有些懊恼,“抱歉我打扰您了。”

“没有,”邢流声垂眸,不再说其他。

人在尴尬的时候格外忙碌,余旸有点维持不住笑意,只想打个哈哈跑路,更恨不得钻进地缝。

“那我不打扰您了,我,我其实一直都有看您的电影的,我有个朋友,她也超级喜欢您——啊,您能给我签个名吗?”余旸已经迈出的腿又迈了回来。

但她没拿别的东西,只能从布包里翻出一本《糖葫芦》,让邢流声签在扉页。

行云流水的签名落在了“风禾”二字旁边,余旸强压激动,鞠躬感谢,谁料下一秒就震惊到动作停滞。

“夏延。”邢流声吐出一个名字。

“你认识,夏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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