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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苏醒(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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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为止,夏延很少见到邢元洲。

一次是高中去东宅找邢流声时偶然遇见,对方不苟言笑,也不会主动与他交谈,夏延看见他就浑身不自在,或许是邢元洲身上的压迫感太强。

如果说邢流声是话少,那邢元洲更是个哑巴,他甚至从不会多说一个废字。

夏延曾在网上查过他的名字。

邢元洲从不受宠的豪门弃子到白手起家,最后与苏家联姻,力压所有兄妹独揽邢氏大权,成为真正的商圈巨鳄,圈内少有人不知道他的事迹。

那是夏延第一次看见真正的上层精英。

这第二次就是现在。

邢元洲的脸上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但威风不减,压迫感一如当年。他极为冷淡地扫了一眼代亦青几人,毫不在意地越过后者,走到邢流声床前。

他将儿子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最后目光落上检测仪的屏幕,确认了什么东西后,便只留下一声冷哼离去。

姜空显然没料到这么重量级的人物来去匆匆,向代亦青递了个不确定的眼神。

苏箬见邢元洲的反应似乎也不满意,眉眼间的不悦稍纵即逝,很快就恢复成了常态,她对着院长道:“我先生他脾气有些古怪,让您见笑了。”

院长闻言,瞬间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地中海的发型都显得睿智不少,他点头表示理解:“邢先生关心儿子——”

“梁院长,”一保镖突然进来打断了他,前者对苏箬微鞠点首,又继续对院长道,“邢先生找您。”

“您去吧。”

苏箬笑着看院长走远,渐渐冷下脸来,她一个眼神瞥向周围的保镖,为首的瞬间点头撤出,为他们关上病房门,并守在那里。

此刻这里只有她与夏延四人。

苏箬坐上墙边支起的陪护床,在代亦青愈发加重的警备里,将目光移到了夏延身上。

“我们谈谈。”她说。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能谈的。”

“谈谈小声。”

夏延蹙起了眉,以前他听见苏箬这么叫邢流声只觉得亲近慈爱,现在他却听得反胃。

苏箬开门见山:“我的要求很简单,离开他。”

这突如其来的豪门戏码。

夏延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我凭什么听你的?”

“夏延,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明白,”苏箬的语气里难掩骄傲,“邢家与苏家,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抗衡的。”

“我念在交情,才会跟你说这些。”

“呵。”

苏箬还想说什么,就被代亦青毫不客气的冷笑打断,后者什么也不说,就只是无言嘲讽。

苏箬压下不悦,眸光晦暗不明,以一个为儿心切的母亲姿态对夏延继续道:“只要你离开小声,你喜欢男人女人都无所谓,邢家也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但你不能成为他人生上的污点,让那么多人知道,他和一个同/性/恋至交,”她瞥了代亦青一眼,又看回夏延,“甚至成了一个恶心的同/性/恋。”

“他是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他遭人谩骂,星途毁于一旦。”

舆论最会捕风捉影,偏偏他们都算公众人物,夏延再一次想到江林瑜的那场黑稿,明白苏箬说得不无道理。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用眼神描着邢流声的眉眼,这几天后者瘦了许多。

“过几日我会将他带回沪城。”

苏箬说完便要起身离开,谁料代亦青先开了口,压着楼高的怒火,狠狠地咬出字来:

“到底是他人生上的污点,还是你完美程序上的纰漏?”

“带他回沪城?”他冷笑,“然后过几天把他送去巴黎,强压着连哄带骗让他去接戏……他是你儿子,不是你随便捡来的一块木头!”

“你就是满足不了自己的虚荣心,怎么,当年苏家没让你进娱乐圈就对你打击这么大?”代亦青嘲讽,“难怪苏家不怎么在乎你啊,苏箬二小姐。”

一向温婉的女人被戳到痛处,也终于怒气冲冲地同他对峙:“你为什么永远像个狗皮膏药一样…!”

代亦青不痛不痒,吊儿郎当地笑道:“你也说过我低贱,我就只好当最便宜的东西了。”

苏箬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怨毒:“都是因为你,今天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

代亦青阴沉着脸:“别特么废话。”

苏箬不依不饶地对着夏延:“你以为邢流声有多喜欢你吗?他只是被禁锢久了,想找个刺激的东西,要向我展示他的叛逆与反抗!”

“你——!”代亦青被她一时无语到语塞。

“我最大的错就是让他和你们这一群恶心的东西待在一起,就连霍予安都变得不听话。没有我,他们都算什么东西。”

她最后看向病床上的邢流声:“如果他不能按我的路走,那我凭什么要生下他。”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变得沉默。

代亦青和姜空对着失了仪态的苏箬瞠目而视,苏箬也自知丢人,闭眼缓了缓情绪。

周遭安静下来,夏延靠近窗户甚至能听见鸟鸣,但他没有松手——

在他们刚刚你来我往的争执里,夏延起身捂住了邢流声的耳朵。

医生说邢流声现在的状态有时能听见外面人说话,夏延不想吵到他,更不想让他听见一些东西。

在苏箬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夏延突然庆幸。

“没事的,”他轻轻说。

只要捂住耳朵就什么都听不见,听不见就当没有发生。

“其实您不用跟我谈。”

“如果您有手段,就请直接折服我,让我被迫向您低头——但你没有,否则今天也不会说这些。”

夏延抬起头直视她:“如果我和邢流声在一起是因为恋爱自由,那我们分开,也不会是因为你。”

“在乎名声的是你,不是我。”

“所以你对我毫无威胁。”

青年最后微扬嘴角,露出与邢流声从那前那般别无二致的礼貌疏离,平静讲述:“但我会反扑。”

所以别惹我。

-

邢流声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入目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他在消毒水味里恍若隔世地眨了眨眼。

没有雪,也没有狐狸。

腹部的刀口还有些疼,但尚在他忍受范围之内,青年微微侧目,就看见了坐在窗边发呆的夏延。

后者正借着帘子缝隙看外面的弯弯月牙。

似乎是他看了太久,夏延有所察觉,回首与他目光交接。

“你醒了…?”青年有些懵。

邢流声“嗯”了一下,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这一声嘶哑又难听。

夏延连忙把椅子拖回到他身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一下护士。”

“夏延,”邢流声有些嫌弃现在的声音,他自己都听不出来说的什么,但夏延还是停了。

“水……”

因为腹部有伤,夏延将床头摇起一点高度,确保邢流声在低半卧位的舒适角度,这才拿起暖壶倒了一杯温水。

他先轻抿一口尝了尝,确认温度合适才慢慢喂给邢流声。

“我之前问过护士,你得先小口润嗓,然后慢慢喝。”

邢流声微微点头后就开始照夏延说的去做,后者又始终帮他拿着水杯。

一杯饮尽,邢流声感觉嗓子好受了些,继续盯着夏延。

“……还要?”

“嗯。”

五天未曾进水的人渴到不行,最后喝了两杯半,不是邢流声喝够了,而是夏延不让他喝了。

“你一次喝太多了,”他也一时拿不准主意,“我去问问护士。”

“不用,”邢流声摇头,“我不怎么渴了。”

夏延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邢流声又道:“夜深了。”

言下之意是不用因为这点小事麻烦护士。夏延理解他的意思,于是作罢。

这一下重新坐回椅子上,两个人相顾无言,谁也没了话题。

“你去休息吧。”邢流声先打破沉默。

“我睡不着。”

夏延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去告诉另外两个人邢流声醒来的消息:“没事,你再眯一会儿,等过几个小时代亦青他们就来替我。”

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给夏延脸部打了个光,让邢流声能清晰看见他未刮的胡茬和有血丝的眼睛。

邢流声的手不自觉抬了起来,夏延余光察觉时收了手机,不解问他:“怎么了?需要什么东西吗?”

“……没有。”邢流声暗下眸光,将手重新放回。

夏延不太明白他想做什么,疑惑地看了他两秒,最后猜测到:“你的手机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不过霍予安明天应该会拿给你。”

“你睡得可真够久的,”夏延眼神里很是无奈,“如果你明天再不醒,代亦青可能就要在你脸上画王八了。”

“我看一眼,嚯,两点多,那你就是睡了五天整,”见邢流声全无反应,夏延支吾两下,“医生说你醒来后还是要住院一段时间,宋妈来看过你,说等你能吃东西了,她给你熬最喜欢的山药排骨汤喝。”

“你生病的消息被邢家瞒得很好,现在网上还不知道,所以不用担心,包括……”他顿,“我们的事。”

话音落下,回复夏延期待的只有几声蝈蝈儿的吱吱叫声,透过窗户在寂寥的秋夜格外聒噪。

好像自己还在ICU门前,或是上一个漫漫等待的长夜。

夏延忍了忍,直白问道:“……你还有别的想知道的吗?”

邢流声依旧迟迟没有回应,他只低垂头颅,额前碎发一挡,夏延看不见他的眼睛,就好像对方还在沉睡。

强烈的担忧终是彻底将夏延席卷,他咽了咽口水,身体前倾,右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在呼吸变得沉重之前开口要求:“你说句话。”

闻言,邢流声似是如梦初醒,抬眸瞧他便又垂下,轻声道:“对不起。”

未尽的话语被夏延闻声咽回,青年嘴唇翕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听邢流声继续道:“又没让你走掉,还有……我母亲。”

夏延沉默片刻:“你最该道歉的不是这些。”

邢流声抬眸看他。

“是你明知道胃不好还要去作践它,黄正谋的杀青宴喝得开心吗,空腹吃止疼药吃得好吗?”夏延不自觉捏紧双拳,身体发抖,“你都,你都那样了却还是瞒着我胃出血的事实。”

夏延当然睡不着。

他现在每天闭上眼睛,看到的就是邢流声一脸惨白,吐了一大口热血,最后虚弱无力地倒在他怀里渐渐没了呼吸。

梦魇一样挥之不去,哪怕再困也会瞬间惊醒。

就好像那些流淌的殷红还在他的手上、身上,流进他的胸口慢慢失温,耳边全是邢流声的道歉。

“王八蛋,”夏延忍不住低头骂了一声。

“我每天,都得在这里,确认你活着。”

其实邢流声进ICU的第二天夏延回去睡过,但仅仅三个小时,霍予安就又在门口看见了他。

除此之外,他不明白自己这几天为什么能那么冷静,也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伤心,姜空那时候抱住他让自己不要难过,但夏延想说自己没有。

时至今时,邢流声清醒地躺在那里,会开口喝水,会垂眸道歉,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许是确认了邢流声真的醒来,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夏延终于感觉自己不是一块行尸走肉。

数不清的积压情绪后知后觉,潮水般上涌吞没。

他开始后怕、恐慌,莫名委屈又难过生气。

“你那天,病危通知书都下了两个,你有没有想过,”夏延抬起头直视他,眼前忽地有些模糊,“如果你真的,真的……”

他哆嗦着嘴巴说不下去,只能跳过那个词继续道:“那我要怎么办?”

邢流声抿了抿唇:“……对不起。”

夏延其实很讨厌听见邢流声说这个,但他突然又觉得,这好像就是他们。

“不要再道歉了。”他闷声要求,在快速眨了两下眼后又忽然想笑。

“邢流声,你有没有发现,从我们重逢开始,就一直在跟对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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