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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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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画展是北城文化-部门督办而非个人展,馆内场地辽阔,规模宏伟,展品上也是流派汇集,群英荟萃,真应了那句“人间皆是浪漫,艺术永不落幕”。

展区分了中外、写实、写意以及孩子们的童趣作品,钟灵跟着运送队伍进来,看着他们拆了包定了点,走之前经过人同意在里头逛了一圈,此时展会还得有两天才正式开放,中间几块留白的地方应该都是还在途中的作品,孩子们的画倒是都齐全了。

小孩儿世界大多是大胆而明亮的,那蓬勃的生命气息都跃然于纸上,他们大胆地、不拘一格地演示着他们那个年纪对世界的理解,钟灵看得有趣,她常年靠着画换钱,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种毫无技巧的挥洒与创意了,钟灵被孩子们的灵气洗涤了一番,再往里钟灵看到了她很喜欢的一幅中式油画,用西方油画的方法作中国山水,说来惭愧,做这行她还是第一次见着实物,漂亮、震撼,也催动了钟灵也想回去试试这个方法的心。

钟灵逛完一圈不敢再给工作人员添麻烦,道了谢就离馆了,酷暑的天,连北城也热燥得很,她举着电话口若悬河跟傅濯描述着名门大家们的画,欣喜之情饱胀得整个人都极其高亢。

那边手机外放着,人在电脑前做批注,听她洋洋洒洒说完才放下鼠标慢悠悠道:“其实南城也可以办个展了。”

钟灵愣了下,尔后更高亢了去,“对!我们可以给老师办个个人展!”

许山河这些日子有些繁忙,文联画协吃得开,总拄着拐杖那头被请去掌眼评审,这头央过来点授画技,他以前不喜欢这些,如今年纪上来了反倒喜欢热闹了,有人陪着哄着,还能为学生的画廊积累名声,干着干着精神居然比以前更好了些。

“老师的个人展是珍贵,但他前段时间同我说过,觉得没意思,”傅濯笑了笑,“更希望门生们拿出东西来,比如你我。”

钟灵没留神,咬了下舌头,“师哥你当然有的是,我、我上哪儿去找东西啊……”

“你没有?没学过?没画过?”

“……”

“那我哪里敢?”

傅濯,她亲师哥,艺术世家出身,八岁学画,十一岁拜许山河的门,十八岁考入美院,二十二岁出国进修,二十八岁载誉归国,年纪不算大,却把许山河的衣钵继承了个十成八,还有两成是时代洪流下自我开拓后的更高层的认知,说起水墨国画,许山河若是代表过往那几十年的山河,傅濯就是衔接新时代的桥梁。

平常跟着混沾着这么些光已经很了不起了,让她跟着师兄拿东西出来,那不是胡闹么。

“师哥,我就算了吧,后来画画都是奔着挣钱去的,没意趣没心境,以前学的差不多全糟蹋了。”

“可老师和我都觉得你没问题,你小时候就有天赋有别人没有的灵气,就像你刚说孩子们的画,没有技巧只有创意和随性,你后来没再好好精进过对你来说反倒是好事,我看你平常自己画的还是很有趣,你不像老师,也不像我,你是随心是独特的……还记得老师第一次去你画廊吗?”

“记得。”钟灵木讷应答:“老师骂我,说鸡冠的画法他以前就跟我说好多回了,我还画不好……”

“是啊。”

傅濯乐了,“那么多年,你的画老师一看就知道是你。”

钟灵舌尖隐疼,有些讪讪,“嗯,因为我这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还和小时候一样拙劣……”

“不是的,灵灵。是因为老师一眼就能认出他曾经最喜欢的东西,喜欢的总是独特些,拙劣的才千篇一律。”

钟灵愕然,没说出话。

“你别看画是没有具体界限和分值的,但技艺同样都需要学习模仿过来,除开天才,想要精进的话一路一定会有前人痕迹,痕迹多了自然就少了灵气,你很幸运,年纪小时候老师最喜欢你的那些东西还一直都在。”

那边傅濯的声音缓缓地,如涧底溪流,逐步平息了她顶着日头的焦灼。

“试试吧灵灵,我和老师都期待,不是为了你的画廊,单纯想看看这些年你笔下的世界。”

钟灵早哭了,眼泪断了线似的,她哭着问:“师哥,人生怎么就突然这么好起来了呢?你和老师都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吗?”

前夜还因为一点凡俗琐事挂在心间困扰,如今天也高了地也阔了,往后还有那么值得期待的事情等着她去试去搏。

许山河和傅濯的出现给钟灵在过往中间搭建了一座桥梁,她以前总觉前半生满满当当全是辛酸,如今因为老师、师兄回想起幼年时期,才发现自己也曾备受过期待,也被人欣赏赞扬地成长过,随之衍生出的这种游离半生,蓦然回首,忽见一片时光悠然、烟火温存之感,让她觉得好满足。

傅濯笑得人直颤,“是是是,学习完回来给我们磕头。”

挂完电话钟灵心潮澎湃,望什么都欣喜万分。

小赵迈下车就看见这么一幕,场馆诺大的全玻璃外景倒映着全是她身影,明明形影单只却又格外意气风发。

室外广阔的天地下,她快乐而明媚。

“钟小姐。”

小赵叫她,她回眸,那笑靥居然闪了他一下,他磕巴道:“我、我们老板让我来接送您。”

钟灵笑,并不惊讶,“那真是太好了,我正好有好几处地方要去,接下来辛苦你了小赵,忙完我让你们老板给你发奖金。”

李一珩那个麻烦精她有的是时间去处理他,怄气归怄气,人啊车的,不用白不用。

小赵被感染,也笑盈盈地替她拉车门,“钟小姐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呀?”

“事以密成,先不告诉你。”

“……”

来之前许山河给她列了几位北城旧友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委托钟灵替他走访看望,傅濯还特地叮嘱她过去了多聊聊墨宝藏品这一类的,毕竟经营着画廊,许山河的旧友哪个不有点好东西?接洽过来寄售或展出,那都是名利双收的事情。

傅濯说这个的时候许山河在一旁直跺拐杖,瞧着气哼哼的却也没阻拦。

钟灵本来还没多下心思,今天这一股办展的剧烈冲击下,顿时滋长了不少信心和勇气。

她挑礼物、仔细查阅老先生们的资料生平、准备应情应景的话术,期间还给许山河打了无数电话询问详细情况,许山河快八十的人了,旧友多年隔断,好多事儿早记不清楚,被钟灵追问得烦不胜烦,直骂她说风就雨一点沉不住气!

李一珩今天一整天大小会议开了四五个,忙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一看手机,没有钟灵的半点消息。

拨给小赵,那边刚给钟灵送回酒店正启动车,李一珩疑惑,“她也忙到现在?忙什么呢?”

小赵实在,蛛丝马迹都没放过,“没说,但确实挺忙,展馆出来后挑礼物挑了三个钟头,都是些老头老太的东西,看着还挺贵重的,去了两个地方,都是住宅区,每处花一小时到两个小时之间,我猜着应该是拜访长辈一类的。”

“哦。”

李一珩又问:“饭呢?饭吃了没?”

“吃过了,晚餐钟小姐请我吃饭。”小赵干巴巴笑了两声,“说是多谢我。”

李一珩哼了一声,“明天呢?”

“明天钟小姐想去博物馆和文化街逛逛,然后还有一家需要拜访,约在了晚饭后。”小赵听到了李一珩那声冷哼,十分机警,“需要我现在去接您过来吗?”

“……”

“不用,你跟着那头就行。”

明早要下工厂,李一珩晚饭后一直思忖忙完还要不要过去,一听到钟灵也忙到这个点才结束便决定不去招她烦了。

她有事情做是好事,李一珩唯独不高兴她一丁点都想不起自己,哪怕骂他两句呢。

钟灵这一忙就忙到了展会当天,几天下来过得充实又兴奋,晚上躺床上还认认真真统筹谋划了好几番接下来该做的事。

她很少回李一珩的消息,真回也就三两个字,精炼简短到冷漠的程度,说到底还是憋气,有故意晾着他的意思。

展会当天,主办方牵头办了午宴,李一珩借着午饭点偷闲溜过去瞅了一眼,她穿得鲜艳漂亮,笑盈盈地同人说话,远远望去像是画里走出来的披着华彩的人儿。

曾经那股气若游丝的羸弱消散得无影无踪,这件事李一珩在谢云朗婚礼前一天站在她画廊外就发现了,她没有撒谎,她确实过得很好。

她聪明坚强又有才华,这是她本该有的样子。

李一珩高兴归高兴,又不自觉怅然若失。

有一种曾经那朵春花儿一样的姑娘,风吹雨淋,霜雪无情,不负期望长成人群中最耀眼那一个,他立誓要保护她,却没能周全,如今看她璀璨如星月,终于察觉到自己的鲁莽与无能,那惆怅感就像他来时路上啃的两个冷三明治一样,积在胃里,哪儿哪儿都不大舒服。

他站在硕大的玻璃外墙这边,斟酌了两根烟的时间,删删减减,最后只剩几个字,“看到你这样高兴,我真是死都值了。”

钟灵是在拿出手机添加人家联系方式的时候才看到的,似是为了证明她天生聪慧,只是一抬眼,就与玻璃外的李一珩对视上了,中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一张落地玻璃,隔得远她神色极模糊,只消一眼,她便低下头去,几秒后李一珩收到她消息,“那就去死。”

李一珩噗嗤笑了,挥了挥手转身,手指啪啪打下一句“走告诉我,一起”就钻进了车里。

室内,钟灵看着他转身,还是笑,有点疲累但真是舒坦极了。

那晚钟灵陷在酒店的大床里做了个冗长又奇怪的梦。

梦里她还年少,蹬着自行车,驮着妈妈,一路蹬得十分吃力,那条街她没见过,只是一味向前,路边零零散散站了不少人,有骗她吃过药的男生,有打过她耳光的女同学,有居高临下的教导主任,有夜场同她玩得不错的同事们,走着走着居然还见到了很小时候的玩伴,仍是小小孩儿模样,蹲在路边交换花花绿绿的贴纸……钟灵茫然,看着看着害怕了起来,她竭尽全力踩脚踏,妈妈坐在后座一言不发也不抬头,钟灵蹬得满头大汗才终于离开那条奇怪的街,转眼骑进了一条安静的林荫小道,还没能松口气,树下又走出来了人,那个她该叫外婆的老太太,她其实只正式见过一面而已,但她总记得她的模样,或许她是因为她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如果妈妈还活着,老了也该长差不多样子。

恐惧像一张大网,兜头而下。

钟灵大声呼喊身后的妈妈,可怎么喊都无人应答,脚下也在某一刻突然卸了力,轻快了起来,再回头,空无一人,一路走马观花过来的那些人们,竟都化成了一场湿漉漉的大雾。

她在雾里再不知骑了多久这冗长的场景才终于结束,这一晚给她累得,逃命似的,醒来前半刻,她半梦半醒轻拍自己的胸口,“梦而已,除旧迎新的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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