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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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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入太傅府的正院,张怀谦便拎着蔚儿径直往后院走,像提着一只乱蹦乱跳的小兔子般。蔚儿一脸不情愿,却挣扎不过,只能被他一路拖到廊下。

蓉儿低着头站角落,神情紧张,双手不自觉地交握着。夜色笼罩着府院,暖黄色的灯笼光洒在两人脸上,照亮着她们的委屈与不安。

张怀谦站定,脸色铁青,目光凌厉如刀,声音压着万丈邪火:“阿蔚!你给我说清楚,今天为什么会跑到火寺那种地方!”

蔚儿被这一声怒吼震得一哆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嘴巴紧紧抿着,像个被逮住的小孩,既委屈又心虚。她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张怀谦,见他目光冷冽,额角隐隐突出的青筋更显他此刻的怒火,只能心虚地移开视线:“哥,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没想到?”张怀谦冷笑一声,语气里压抑的怒意却难掩咆哮的冲动。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火寺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你知道吗?你一个姑娘家,竟然敢往那种地方跑!万一出了事,谁来救你?!若不是陛下宽仁,你知不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被这番训斥吼得心头一颤,蔚儿眼眶微微发红,低下头不敢多言,只是咬紧嘴唇默默忍受着。蓉儿见状,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迈步挡在蔚儿身前,柔声开口:“少爷,这件事怪我。之前巴列维王帮我寻回了娘亲的金桃钗,我想送书给他表示感谢,才带着小姐一起去火寺。没想到竟会惹出这些事,真的不怪小姐。”

张怀谦的目光瞬间转向蓉儿,眉头紧蹙,语气一沉:“书?什么书?”

蓉儿直起身子,稍稍抬头,直视张怀谦那探究的目光,虽有些紧张,但她的语气却坚定如初:“少爷,京中胡人买书艰难,是我亲手抄写的书,只是表达谢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张怀谦的眼神倏地变得复杂,他的喉结微微上下滚动,显然情绪在心中翻涌。他的面容僵硬,肌肉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脑中闪过那日在太傅府门前为休沅师指路的画面。那时的坦然与不以为意,如今却全然转化为一股难以言喻的嫉妒与悔恨。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过于用力而泛白,袖中的衣料微微颤动。

“蓉儿,”张怀谦的声音低沉而冷冽,像是隐忍的怒火即将爆发,“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休沅师是个什么人?他不是咱们府上该深交的人!他一个亡国之君,一个外邦人,与你走得近,除了麻烦还能有什么好处?”

蓉儿微微一怔,但很快稳住了情绪,语气依旧平静中透着一丝坚定:“少爷,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今天在火寺,他救了我们。他是异邦人,但他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张怀谦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胸中怒意几乎压抑不住。他目光锐利如刀,似要从蓉儿的神情中找到一丝动摇,但蓉儿的目光坦然,毫无惧意。就在他气势逼人地准备再发作时,蔚儿忽然从蓉儿身后探出头来,叉着腰,气鼓鼓地说道:“哥哥,你别怪蓉儿!她不过是做好事!你再凶她,我就……我就不依!”

张怀谦被这话噎得一愣,随即怒极反笑,冷冷道:“你还敢顶嘴?你们两个,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他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终冷声下令:“从今天起,不许踏出房门一步!好好反省!”话音未落,他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脚步声重重地回荡在廊下,久久不散。

张怀谦一身怒气地回到书房,关上门的那一刻,怒意却没能散去,反而变得更加复杂。他按着额头,踱了两步,最终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茶盏,半天没有动作。

“女人们真的麻烦......”他低声喃喃,声音中透着压抑的无奈和不安。

他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骨节微微泛白。蔚儿这个傻丫头,天真烂漫,心里大概还想着文光帝夸她“胆识过人”的事,甚至可能还在为能见到皇帝而感到骄傲。可她哪里知道,陛下是什么样的人?自古皇帝身边的女人,无论是宠妃还是皇后,若是不能与他的智慧相匹配,只会沦为他政治棋盘上的一颗子。

就在此时,脑海中又突然闪过另一幅画面——蓉儿站在廊下,直视他的目光中透出的镇定:“是我抄的书……只是表达谢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她那时候的语气分明带着几分对休沅师的维护,这让怀谦心头的火气忍不住再次燃起。他愤怒地一拍桌案,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目光变得复杂而难以捉摸。

“蓉儿……”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心中隐隐升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她和休沅师走得那么近,甚至为了表达谢意,亲手抄了整本书赠给那胡人。可他呢?自己身为太傅府的少爷,与蓉儿自幼一起长大,她何时曾为他抄过一字一句?这念头一起,怀谦心中竟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懊恼,甚至连胸口都有些发闷。

窗外的风渐渐平息,灯火的光影摇曳得越发柔和。他关上窗子,回到床前,解下外袍,躺下却辗转反侧。眼前不断浮现的画面——文光帝的目光、蓉儿的解释、蔚儿的俏皮笑容——让他难以入眠。

他终于坐起身来,双手抱住膝盖,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思绪反复交织,像一张剪不断理还乱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这些事……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都在不经意间与他的命运牵扯出一根根无形的丝线……这一切像是一场看不见的棋局,而他,不知道该如何落子。

两日后,秋意正浓,锦绣京外的猎场被晨光镀上了一层金辉。猎场宽阔而平坦,周围被层层叠叠的山林环绕,浓绿间点缀着些许早红的枫叶,秋风拂过,吹起几片落叶,在清凉的空气中飘荡。

猎场边,搭建着华丽的营帐,绸缎装饰的帐帘随风轻摆,营帐内外热闹非凡。京中的才俊们早已齐聚于此,个个意气风发,披着猎装,腰间挂着短刀,手持弓箭,蓄势待发。有人在调试弓弦,有人在整理马具,更有人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高声谈笑。

文光帝坐在营帐内的矮榻上,手中捧着一盏热茶,目光从帐帘间望向猎场上那群意气风发的同龄伙伴们,嘴角微微扬起,眼神里写满了羡慕。秋猎是锦绣京中一项传统仪式,既是展现皇家威仪的场合,也是考察青年才俊武艺与胆识的契机。

猎哨一响,才俊们纷纷跃上马背,嘶鸣声中,马蹄扬起尘土,直奔林间而去。怀谦策马冲在前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他平日驯马练骑射,尤其今年又下了不少苦功夫,自然不肯落于人后。他的目标直指猎场深处的一头雄鹿。

不远处,休沅师骑着一匹棕色骏马,动作从容而优雅。他的衣着虽不如京中才俊华丽,但那异域的猎装却显得格外利落。他轻轻拍了拍马颈,笑着看向张怀谦:“哇,子敬兄!那边的鹿好漂亮!”

张怀谦闻言,一股子热血冲进脑子里,眼中闪过一抹的邪焰:“阿师,要不要跟我比一比?谁先猎到那只鹿?”

休沅师笑着应好。

两人纵马疾驰,追逐着猎物而去。马蹄声在林间响起,两人一前一后穿梭于草丛与灌木之间,身姿矫健,弓弦在手中一拉一松,箭矢破空而出。

正当两人追逐得正酣时,林间的草丛中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张怀谦猛地勒住缰绳,回头看去,只见一只体型硕大的野狼正从侧面扑来,利爪泛着森寒的光,直奔他的坐骑而来。

张怀谦瞬间变了脸色,马匹惊得人立而起,张怀谦失去平衡,从马背上重重摔了下来,痛哼一声,倒在地上,冷汗瞬间涌上额头。

“子敬兄!”休沅师一声低喝,翻身下马,手中的短剑毫不犹豫地挥出,直指那扑来的野狼。剑光划破空气,野狼的动作被阻了一瞬,但它迅速调转方向,再次猛扑。

休沅师冷静地侧身躲过,顺势用左臂挡住狼爪,右手短剑再度刺出,这一次直中野狼的脖颈。狼痛得嚎叫一声,翻滚着倒在地上,最后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他松了一口气,顾不上自己胳膊上被爪子划出的几道血痕,转身蹲下检查张怀谦的情况。张怀谦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右腿扭曲的角度显然不正常。

“你的腿断了。”休沅师语气中带着几分紧张。

张怀谦咬紧牙关,忍住痛意,声音却依旧倔强:“别管我……鹿呢?”

“你还在惦记鹿?”休沅师哭笑不得,迅速用自己的外袍包扎了张怀谦的腿部,“先别动,我送你回去。”

当休沅师将张怀谦背回猎场时,营帐内外早已陷入一片混乱。文光帝听闻此事,脸色一沉,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步履不急不缓,亲自前往张怀谦的帐中探望。

张怀谦此时已被安置在榻上,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一位御医正蹲在榻边为他检查骨伤。营帐内气氛凝重,每个人都屏息以待,生怕触怒帝王。

文光帝抬手,制止了旁人欲行跪礼的动作,目光落在张怀谦的腿上:“子敬伤情如何?”

御医恭敬地行了一礼,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回陛下,张大人是右腿需要正骨固定。虽无性命之忧,但痛楚难免,还需静养数月方能痊愈。”

张怀谦听罢,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正准备开口,却在下一刻因骨骼复位的剧痛忍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额上冷汗涔涔,整个人几乎瘫软在榻上。

治伤结束后,文光帝不由分说,亲自命人将张怀谦扶上自己的马车。休沅师则骑着马,在队伍一侧护送随行。马蹄声在寂静的路途上显得尤为清晰,隐隐透着一股庄重的肃然。

马车车厢宽敞,铺着厚厚的软毯,随着车轮滚动轻轻摇晃,却依旧平稳舒适。张怀谦半躺在车厢内,脸上的冷汗已被擦去,面容虽然疲惫,但神情逐渐放松下来。他微微转头,语气虚弱却恭敬地说道:“谢陛下……”

文光帝摆了摆手,目光淡然,却不乏关切之意。他靠在车厢一侧,声音低缓:“不必多言,好生歇一歇,安心养伤。”

张怀谦点点头,转眼望向马车窗外,黄昏下的猎场渐行渐远,而骑在骏马上护送的休沅师身影格外显眼。他的骑姿挺拔,动作从容,右臂的伤势似乎丝毫未影响他的风采。张怀谦目光复杂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巴列维王的手臂伤得不轻吧,他没事吗?”

未等文光帝回答,李煊抢先接口,嘴角带着几分调侃:“他刚才执意要骑马,说不喜欢坐车。看他这精神头,就是掉块肉,也照样威风凛凛。”

张怀谦轻哼一声,嘴角微微抽动,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嘲:“这胡人……真是天生身强体壮,武力高得离谱。”

这时,李煊忍不住笑了出来,嘴角一扬,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揶揄:“子敬兄,还有几日就是殿试,你不会真要爬着进舜英殿考试吧?”

张怀谦翻了个白眼,似乎是无力反驳,又不甘示弱地回嘴:“清玄,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幸灾乐祸?”

“我?”李煊摊了摊手,笑意愈浓,“那可真冤枉了你。这不还是得夸你么——你手还能动,殿试又不用跑马射箭。只要手能写得了字就成。”

文光帝听着两人的打趣,目光在他们之间游移,嘴角不由微微扬起,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轻轻一笑,语气却忽然变得深沉:“子敬,清玄说得没错。殿试对你们来说,是一场公平的较量,而对朕来说,却是一场改变的开端。”

张怀谦愣了愣,抬头看向文光帝,神色间带着些许疑惑。

文光帝目光深邃:“你能参与殿试,对朕来说意义非凡。朕要的,是让天下人明白,朝廷不再只看出身,而是看才能。门阀世家不能再靠祖宗庇护心安理得地享受高位,今后的大煦,只问才能,不问出身。”

听到这番话,张怀谦瞳孔微微一缩。他慢慢坐直身体,尽管动作牵动了伤腿,痛得他面色微微发白,却依然语气坚决:“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夜幕渐深,凉风轻拂,太傅府的庭院愈发显得宁静而雅致。院中石阶上的灯笼摇曳着微光,映得每一片树影都仿佛沾染了几分梦幻。廊下,文光帝静静端着茶盏,茶香氤氲间,他眉目间透出几分倦意,却依旧目光柔和,神色清淡。他轻咳了几声,用绢帕掩住唇角,稍作调息,目光随意地扫过院落时,却在一道纤细的身影上顿住。

蔚儿站在怀谦院门前,神情中带着些许踌躇与羞涩。她微微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时而抬头望一眼门内,时而低头踌躇不前。微风吹动她鬓边的发丝,更衬得她娇怯中带着几分灵动,像是不经意间闯入夜幕的小鹿,怯生又可爱。

文光帝缓缓起身,脚步轻缓却稳重地走近。到她身旁,他低声问道:“阿蔚,你在这儿做什么?”

蔚儿猛地回过神来,显然没料到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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