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关灯。”
正十忆低头望着他的眼睛,水氲还没散去,眼底清澈带着后怕。
长海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用力拉紧掌心的手站起身,低声道:“我也去。”
正十忆无奈领着长海关掉客厅的灯,走到厕所门口脚步顿住。
“嗯?”
长海看着他的动作,立马推开厕所的门:“我陪你。”
原本想洗澡,被长海这么一搞,简单洗个漱就回屋了,坐在床上,十指相扣的手始终没撒开。
屋内静默,暗下的环境,又把思绪拉回分开那晚。
相同场景,心境却完全不同,正十忆轻叹口气,默默捏紧回握他的手。
宣泄过后是怅然,怅然之中是新的选择,从来没想过心照不宣这个词会用在自己身上。
之前那场赌局自己堵赢了,就是结果来的晚了点,至于新的赌局?
正十忆紧了紧手指,身旁人垂头搭在自己身上,死死锁住半个身子。
人心不能堵,人,不用堵。
长海察觉到一旁投来的视线:“你在想啥呢?”
黑夜里,正十忆微微一笑,离他更近。
“感觉到了我在看你?”
“嗯。”
正十忆凑他凑得更近,鼻尖几近相抵:“你猜我这两个月是什么感觉?”
长海心下一怔,眼下是知道看自己的是谁,要是不知道呢?自己能打死这个偷窥狂。
“要不你打死我吧。”
“舍不得。”
这三个字落在心里,顿时酥软一片,回望他的眼睛,由衷开口。
“年纪大的确实会疼人啊。”
正十忆笑容定在脸上,二话不说踹开长海抽回手:“滚犊子。”
长海讪笑又把人家手给捧回来:“闹着玩呢,别把手拿走啊。”
“谁跟你闹着玩?”正十忆抱臂藏起双手:“你把你自己摆正,我还没原谅你呢。”
长海垮下脸不住点头:“你说啥都对,给机会就行。”
“德行。”正十忆笑骂。
长海朝正十忆身上贴贴,一把环住他的腰,语气诚恳。
“正老板,求你个事呗,能不能让我借住啊?”
正十忆回给他个眼神:“别蹬鼻子上脸啊,死有钱自己出去住去,跟我挤什么玩意儿。”
长海悻悻低下头,知道他这是拿话点自己呢。
“有钱也买不来你啊,或者我买个大的你搬过去和我住?”
“不去。”
长海一头又拱进正十忆怀里:“那不就得了,你就让我在这住吧,一天房费伙食费你从欠款里扣。”
话音刚落,正十忆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老徐打来的。
脸色陡然沉下来,接通就听老徐沉声道。
“李大龙跑了。”
空气寂静,老徐的话长海听得清清楚楚,抬起头眉眼压下来,就听老徐继续道。
“他前脚才缝完针,后脚就跑了,也没报警,不知道憋着什么屁呢,你自己注意点,要是他来找你赶紧给我打电话。”
正十忆嗯了声,刚要挂电话,就被老徐喊住。
“还有个事儿,李大龙磕药了,估计他明天应该记不住是你打得他。”
“记住能咋地?该还钱我还钱,该揍他我照样干他。”
老徐罕见没劝正十忆,大力支持抢夺下次揍人权。
说完挂了电话,正十忆心里没多大浮动,反观长海一脸严肃,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你怎么了?”
长海看了眼挂断的手机,正色道:“我查过他,李大龙就是个背锅的,他背后还有人,你们家当年的事儿...”
正十忆反问道:“你知道?”
长海叹了口气,摇摇头:“不知道,我能查到李大龙,但是查不清你,包括你们家以前的事儿,根本查不到。”
正十忆酝酿刚提起的气,就听长海赶紧接话。
“我没想瞒着你,是从你走了之后,我才找人查的,我知道这个事对你们家影响很大。”
正十忆扬起下巴,余光睨着他,沉寂一瞬,莞尔一笑。
“你不知道就对了,我们家你唯一能查到的人,只有我。”
长海对上他的眼睛,话在脑子里转了两秒,直言道:“还有老徐吧?”
正十忆闭上眼睛,连着被拆台,要不是看长海可怜,现在就能一脚给他踹楼下去。
怒气在心头郁结,没开口默默注视长海,在注目中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通话内容都是有关李大龙的,听得出来,在没见面以前,长海就对这件事情上心了。
正十忆听着对话脸色愈发阴沉,李大龙背后的人自己不是不知道,钱没还完,知道也没用。
依老正说,早二十年前都跟他干到底了,但是现在能把债还完,消停过日子就正经不错了。
一晚上,两人都没怎么睡,正十忆想睡觉被长海硬缠着,赖在身上,一个黏人的睡不着,一个想睡睡不了。
大早上起来,两人脸色没一个好看的,正十忆实在受不了,一头钻进厕所洗澡。
刚要关门,屁股后果然跟了个尾巴。
“去,自己玩去。”
长海看着他皱起的眉头,透着不耐烦,降低音量可怜巴巴道。
“我就想找你。”
正十忆扬起眉毛,心下一转。
“可以啊,借住的事儿免谈。”
话音刚落,门口的人就走了,声音渐行渐远。
“嘿呀,你看看这事儿整的,玩急眼还带扬沙子的...”
正十忆听着他絮叨,毫不犹豫关上厕所门一顿洗,总算把身上的酒味给散掉了。
出来一看,长海已经倒在床边边睡着了。
面容还是那么俊朗,即便闭眼也带着生人勿近的死样儿。
正十忆靠在窗边看着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就稀罕他这死样儿。
听着他呼吸均匀,睡得老实,轻手给搭上被子,转身退出房门。
钱生辞职,店里少了财务,正十忆更不能在家过活。
顾不上一夜未眠,哈欠连天赶到店里,老徐早早就在前台侯着了。
老徐:“李大龙那边没信儿,暂时先这样儿吧,快五一了生意刚有起色,你随时侯着点儿。”
正十忆耷着眼睛,敷衍老徐。
一看这样儿,老徐就知道又是干了个通宵,没多问把前台丢给正十忆进了男宾。
正十忆刚沾上凳子,面前大门忽然闯进一堆人。
个个穿戴浮夸,知道是谁家保镖团伙,不知道以为现代土匪扫荡呢。
眼神扫过一群人,顿时瞄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两个瘦弱高个子男人站了出来,一同九十度鞠躬,异口同声道。
“正哥,对不起。”
正十忆嘴唇平抿,脸色黑成一条线。
这俩不是别人,正是俩大熟人,李东,钱生。
“你俩玩哪出啊?奉你们老板命令,准备给我这儿洗劫一空呗?”
李东挠挠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看着正十忆就是觉得和两月前不是一个人。
说话语气不算,周身气场就是大不相同,凌厉透着狠劲儿,跟他大老板凶狠但是能商量还不一样。
眼前这人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交谈间无意识带上正经:“正哥,咱们之间的事儿,有空我们哥俩私下给你赔礼道歉,今天我们单纯就是来洗澡的。”
正十忆打眼一看,就知道面前这帮人都是听谁的话来的。
“行,进去吧。”
白送上门的生意,不捡白不捡。
声音刚落,门口乌泱泱又进来一群人,前台空间原本挺大,现在这么一看,根本装不下。
正十忆默声看着一直朝里涌进的人,钱生站在最后面始终没动。
抱着双臂,微眯眼睛注视人群,走干净后只剩钱生。
他神情微带歉意,刚要开口,正十忆拦下话:“行了,进去吧。”
对方致歉点头,走了进去,事情摆在明面上,况且钱生这俩月确实没少帮忙。
总揪着这点事儿不放,没意思。
前厅的人都走光了,正十忆坐在凳子上算着票价,就听隔着老远,老徐痛苦的大喊。
声音直接从男宾飘来前台,正十忆顺着声音看去,老徐穿个裤衩子就出来了,戴着搓澡巾满头大汗。
“你还有功夫在这坐着呢?”老徐气喘道。
正十忆眨巴眼睛,脸上硬压笑容,一阵暗爽:“嗯哼?”
“你哼个屁啊?!没看见我搓澡巾都抡飞边子了吗?你瞅你往哪一拍拍,像个弥勒佛似的,你倒是动弹啊!”
老徐还没叨叨完,袁初好悬死了,生无可恋的也出来了:“撒冷的吧,一句全搓,快给咱搓澡大爷干成脑血栓了。”
正十忆架不住两人絮叨,前脚刚站起身,门口又来人了。
三道视线齐齐看过去,男人身高腿长,墨绿衬衫敞着领口,剪裁服帖的西裤直接拉长逆天比例,一眼过去全是腿。
只有正十忆知道,这身衣服下藏得是个什么健硕体格。
长海眼神粘在正十忆身上,扬起嘴角,视野里突然闯进一张脸。
袁初,这个没事天天粘着正十忆的小子。
嘴角扬一半就耷拉下来了。
老徐看看两人,脑子对了半天才认出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长海假笑招手:“嗨~”
老徐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哎呦!这不你那个小师父吗?!”
正十忆:“活干完了吗?”
老徐摇摇头。
“进去干活!”
正十忆转头又看见袁初:“还有你!”
俩人这才想起里面还有一堆排号的。
前台转眼间就剩下俩人,正十忆脸色沉下来。
“你的杰作?”
长海走到正十忆身边,开口解释:“收他们票钱,别给他们搓。”
正十忆转头看着他:“不给他们搓,给你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