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西贝尔星系最边缘,恒星光照耀不到的角落。
言追只能依靠雷达确认敌人的动作,但来人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
知道他编号的人并不多,除了研究所的几位老人,就只剩下3号。
言追不喜欢他,3号是父亲的鬣狗,什么脏活都能干,做事毫无底线,手段残忍激进,他来边境线准没好事。
言追保有一定警惕性,试探问:“你又换新身体了?”
对面嗤嗤笑起来,“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你的身体,如果你能让给我就好了。”
疯子!言追当即亮出了武器。
“别紧张,我不是来杀你的,还没到时候呢。”
3号说话间,一架小型无人机从他的机甲中飞出,直奔言追而来。
言追边腹诽还不是想杀了他,边点下拒绝接入,他可不相信3号会送来什么好东西。
“这是父亲给你的。”3号仿佛高高在上的审判者,语气傲慢,“我还不至于在这种小东西上做手脚,想杀你有的是方法。”
听到是父亲送来的,言追只得收下,无人机送来冷冻箱,里面是几支未知的试剂,与一支注射器。
通讯器里,3号还在说话:“将这个注射给俞寻舟,诱发他的发情期,标记他,将他带到父亲面前。”
“这些是alpha的本能,不至于还要我教你吧?”
言追猛地合上冷冻箱,少有地拒绝了父亲的任务,“先不说如果这些药对俞寻舟不起作用,我的下场是什么,再者我怎么可能从联盟层层防守中将俞寻舟带走?”
3号冷笑:“只要进入臣服期,俞寻舟自然会跟你走,联盟拦不住他。”
那更不可能完成了,俞寻舟压根不会进入臣服期,言追不想跟他过多纠缠这些,“你怎么会在这里?启明星来边境线做什么?”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至于L他们另有任务。”3号没有透露有用的信息。
自从言追来到联盟后,他几乎接触不到任何启明星的内部消息,核心情报与行动更无从得知。
3号语气不耐:“尽快标记俞寻舟,父亲还在等你。”
“俞寻舟不会进入臣服期,我带不走他。”言追坦言,再次拒绝任务。
通讯器那边静默了片刻,言追听到一阵奇怪的骚动,像是物体被猛烈撞击的声音。
很快3号压着嗓子问:“你怎么知道?你标记他了?”
言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各种情绪,愤怒、不屑与嫉妒。
不等言追回答,他喃喃自语:“也对,好歹完美匹配度……果然,还是杀了你吧。”
雷达上的红点瞬间突破警戒线,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冲击而来。
尽管言追不明白上一秒还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3号,为什么下一秒突然动手,但他贯来对3号保有警惕,没有任何犹豫选择反打。
启明星的机甲虽然称得上顶尖,终究比不过联盟最先进的军用机甲。
况且3号只是一个beta。
俞寻舟他打不过,一个beta还打不过吗?
言追冷静而迅速地操控着机甲,面对3号来势汹汹的攻击,他缜密防守,还能见缝插针,凭借基础武器反伤。
几个来回下来,能源和机体的损耗微乎其微,反而是3号这种自毁式的攻击另他自身难保。
心中隐隐疑惑,虽然3号疯狂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但今天也太反常了吧。
“3号,收手吧,我不想跟你打。”言追再一次抵挡住攻击。
这里随时可能会有蚧种袭击,长时间逗留绝非理智之举,况且3号好歹算他的同伴,言追不想杀他。
“到底是alpha,”3号低语,露出了阴鸷的笑,“先天优势就是不一样。”
说话间,机甲左臂形态变化,蓝色的能源光于其中涌动汇聚,照亮了一片黑暗,“那这个呢,你能拦下吗?”
言追瞳孔一缩,那是歼星炮!
只是3号瞄准的不是他的方向,而是两人脚下的星球。
“这种死星,一炮下去也就坍缩了。”通讯器里的声音一改之前的傲慢,变得温柔黏腻,像是只蓄势待发的毒蛇。
“要不要试试,谁的机甲推进器性能更好?”
“你疯了!”言追脱口而出,心中将3号的祖宗n代骂了个遍。
行星一旦坍缩,这么近的距离,他们绝对会被卷入其中,被引力绞成碎片,况且——
俞寻舟还在这颗星球——
歼星炮蓄能需要一定时间,而且这种小型炮弹轨迹能够被干扰。
言追手中推进器推到顶,紧握光子剑,他要一击毙命,直接催毁3号的驾驶舱,中断程序。
机甲内部闪烁着高温负荷警报,不断膨胀的蓝色光团映染3号疯狂扭曲的脸庞,他当然知道俞寻舟在这里——这一次俞寻舟又要怎么逃脱。
言追的攻击他不看在眼中,区区一把光子剑,驾驶舱的防御层都未必能破开。
既然他得不到零,那就毁灭吧,和他一起,化作宇宙尘埃。
极致的高温另光子剑形态不稳,言追加大输出功率,忽视能源告罄警报,他咬牙用精神力稳定光剑形态。
他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必须阻止3号!
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忽然两人余光里突兀出现一抹白色。
白色的闪电逆着歼星炮的轨迹,从冰原中疾驰而出,划破无尽黑暗,留下一串细碎的虚影。
是疾驰的利箭,是破晓的曦光。
刺眼的白光盖过能源光,于3号眼中不断扩大,直至穿透整个驾驶舱,巨大的冲击力将破损机甲钉穿在最近的卫星上。
蓄力中断的歼星炮也在这道白光中泯灭。
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甚至比空间枢纽爆炸带来的视觉冲击强烈多了。
言追还未反应过来,银红色的机甲出现在外视屏中。
是荧惑,言追并不意外,也只有那个人拥有击碎星辰的实力。
通讯接进来新的语音。
“军部的机甲?”是他日思夜想的声音,“你的士兵编号是?”
言追哪有士兵正式编号,学号差不多,精神力输出太大又被颈环电了的他这会脑子有些宕机。
“这里发生什么了?”
“收到请回复。”
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言追选择装死。
通讯另一头也沉默了,方才离得太近,他的机甲也被波及到,通讯有些不稳定,断断续续的。
或许因为标记感应,俞寻舟忽然开口:“言追?”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在这里做什么?”
言追在坦白和继续装死之间,选择了瞎扯,“我在追击启……反抗军余孽。”
通讯再次沉寂了一瞬,言追发誓自己绝对听到了俞寻舟对他的嘲笑。
不过俞寻舟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前去回收他的“战利品”。
银白色的长枪穿透了整个机甲,还将卫星表面砸出个巨大的深坑。
荧惑落到地面,利落地抽出长枪。
感应到本体,长枪自动回缩,两头的三角尖刃拼成一体后吸附至荧惑右臂,看上去就和平平无奇的装饰一般,谁曾想它的威力如此之大。
俞寻舟有些意外驾驶员还有生命体征,不过机甲防护系统已经全部损坏,驾驶员暴露在宇宙辐射中也活不久。
言追紧随着荧惑落到卫星,见俞寻舟在拆卸能源,忍不住问:“他死了吗?”
“快了。”看来反抗军对这倒霉蛋还挺不错,机甲是明家最新的产品,武器改装得很完美,能源也充沛,正好便宜了他。
听言追语气不对劲,俞寻舟不动神色问:“怎么?你和他是朋友?”
“当然不是!”言追立刻否认,又觉得自己的反应过度,张口想要解释,“他情况比较特殊……反正在启明星被称为‘不死者’。”
俞寻舟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能源,转而撕开驾驶室,发现本该濒死的倒霉蛋已经躺进了紧急求生舱里,左半身体被削了一部分还能活着。
被发现了也不惊慌,隔着氧气罩向他挥手。
俞寻舟冷哼,摆弄几下对方的通讯,确保他能听到。
“又是你。”
这下轮到言追疑惑眼前两人居然相识了。
“我说过见你一次杀你一次。”俞寻舟冷漠举起武器对准求生舱。
“等等……”3号艰难地吐出口血沫,他当然不可能在俞寻舟全力一击中全身而退,若不是求生本能让他在最后一刻侧身了几厘米,他绝对当场死亡。
虽然失去部分身体,至少能让他活着最后与俞寻舟说上几句话。
“黎鸣要见你……只要你去了……他就会将他的目的告诉你。”即使这样3号还是在笑,“你知道的……那些新的omega,已经有一百多个了……”
他这幅模样,言追只觉得后背发凉,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震撼也有,更多的还是困惑。
3号在等俞寻舟的回答,言追也在等,虽然他更想知道父亲和3号执意见到俞寻舟的原因。
粒子光束闪过,俞寻舟压根不想回答。
确认生命体征消失后,他继续装载能源,就像捏死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
言追眼睁睁看着他杀死3号,又将能源全部装进荧惑。
目光落到低于警戒线的能源仓,言追心情复杂,后怕也有,委屈也有,不过没有开口要能源。
自暴自弃仰靠在座椅上,脑中不停回放着俞寻舟毫不留情杀死3号的模样,虽然他知道3号没死透,不过换具身体,还是觉得心寒。
俞寻舟这人对反抗军没有丝毫仁慈,现在的他不过于俞寻舟有利用价值,一旦他失去这些价值,多半会像3号一样直接被碾死。
说不定就是现在,俞寻舟连一点能源都不给他留。
“言追。”俞寻舟喊了几次都没听到对面回答,都准备上手拆机甲了,alpha才低落应了声。
“穿好防护服,到荧惑里来。”他难得耐心地给出解释,“制式机甲没有跃迁功能,荧惑有。”
言追:“……”
操,他矫情个什么劲,该死的易感期副作用这么大,就算俞寻舟以后要杀他,他还不会跑吗?
通讯对面再次催促:“言追?”
“给3号打坏脑子了?”俞寻舟小声嘀咕,“本来就蠢。”
在穿防护服的alpha没有错过这句低语,他脑子里很快闪过什么,却没有抓住,只将注意力放在了最后那句上。
张口反驳:“我不蠢!上周战场理论课小测我拿了满分!”
本以为通讯器坏损没被听到的俞寻舟一怔,心中都做好了被反问怎么知道3号代称的准备,想出了好几条忽悠言追的话术,结果人家根本没注意。
还说不蠢,俞寻舟在心底叹口气,操控荧惑主动伸出手,将言追接入手心里。
制式机甲被收回空间纽,言追也很快进到荧惑驾驶舱。
“自己坐好,系好安全带。”
俞寻舟没注意到他信息素的溢散,从虫母手中逃脱耗费了他大量精神力,不像之前那样将自身防守得密不透风。
但言追注意到了,浓郁的孢子气息安抚了他燥郁多日的心。
特殊性别的信息素气味不会凭空生出,只会是自身曾经嗅到过的气味。
这种孢子现在只生长在卡萨布兰卡星,俞寻舟认识3号,和父亲也相识。
言追感觉自己抓住了一缕线头,但是无法再进行下一步联想,总不能——俞家曾经是研究所的资助者。
他抬头,专注注视着俞寻舟的后脑,掩盖在丝缕黑发下的后颈上已经没有任何痕迹,反正像这样的天之骄o,绝不可能是实验体。
跃迁开启,俞寻舟微微侧头问:“在想什么?”
“我的理论课小测拿了满分。”言追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炫耀与期待。
俞寻舟:……算了,他担心傻子多想做什么,随便哄哄的事。
“那你很厉害了,下次继续保持。”面无表情,语气敷衍。
他现在怀疑,如果没人告诉言追,他能一辈子不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