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明挑起长眉问：“我比较好奇，你们‘玩家’都是如此吗？”
“什么？”
“淳朴、没有心机，所有计策、谋划全部透明。”
接触这么多次，萧长明已经隐约有所察觉，这些“玩家”似乎脑子都不太好。
即使谢柳说那个名为赵春梅的玩家聪慧，但仅凭对方如此轻易暴露自己的计划，他就对此不以为然。
“呃，”谢柳尴尬，他轻咳两声试图给同行挽尊，“那什么，这不是萧教主天赋异禀，不仅察觉到了游戏和玩家的存在，还策反了我和红缨妹子，不然，任凭副本NPC有多足智多谋，他也发现不了我们玩家的计划。”
萧长明继续挑眉，突然压低了声音问：“所以，身为叛徒的谢小公子，你是何时在我身上设下‘定位’的？”
“！”
谢柳紧张起来：“对不起我忘了说！”
他赶紧解释道：“是刚进副本的时候，我的角色任务特殊，必须要时刻跟随萧教主，那个……就悄悄放了一个道具，我发誓，就这一个！这次找人已经用掉了，以后也绝不会有第二个！”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慌张，萧长明嗤笑。
萧长生却突然道：“敢追踪主人，找死。”
“别！别杀我……”谢柳要哭了，他最怕这位大BOSS，吓得一下子就白了脸。
但萧长生说完又不再理人。
他甚至觉得无聊，低头捉住萧长明的一缕发丝缠在指尖把玩，姿态悠然闲适。
百、百炼钢化成绕指柔？谢柳瞪眼。
闲话到此为止。
萧长明轻咳一声，接着正色道：“那位赵春梅，她所找到的突破主线任务的方法是什么？他们要如何引诱我和长生去往武林盟？”
“……怎么引诱我不知道。”
谢柳深呼一口气，尽量避免去看BOSS的任何地方，只看着萧长明回答道，“春梅姐……赵春梅公开的方法是，灵活运用‘影卫守则’。”
“——什么意思？”萧长明有不好的预感。
“意思是，他们要先控制萧教主你，再让你以主人的身份强制命令您的影首自尽。”
谢柳有些紧张，尽量用言简意赅的话阐述。
但他说完后还是感觉到了一股阴寒的气息和一抹毫不掩饰的杀意落在自己身上。
“……他们如何能确认长生会尊令？”萧长明脸色不好看。
预感成真，他意外的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生气。
影卫虽为影卫，以忠诚为信仰，可影卫也是人，是人就有求生欲，长生难道看起来就像一个不爱惜生命的另类？
谢柳吞了口口水，接着道：“据赵春梅说，她是通过某种渠道调查到了教主和影首的过去，从中推断出您二人的生平。”
“主生则影卫生，主辱则影卫死。这是影卫守则上的第一句话。”
“现在玩家们普遍认为由玩家来杀您的影首不可能，影首实在太厉害了，但再厉害的影首也是影卫，玩家们倾向于认为这是副本隐藏的通关关键，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达成共识。”
“玩家召集令主要找的是控制系、防御系、治疗系和混乱系玩家，我猜，他们是想打持久战，拖死两位。”
谢柳一口气说完，感觉自己真是把二五仔精神发挥到了极致，竟然还有些自豪。
对面的主仆两人却都心情不佳。
萧长生缓慢地放下缠在指尖的发丝，改而侧头看向萧长明，低声道：“那是属下所写。”
“啥？”谢柳下意识接话。
“影卫守则，”非常难得的，影卫竟然回答了一名玩家的问话，“那是属下六岁自请为主人影卫时亲手所写，历时六年，直到十二岁正式成册。”
他认真盯着萧长明看，似是在陈述，又似在疑惑：“原稿仅一份，当年由属下亲手交于主人保管。”
“……是‘禁地’。”萧长明为其解释，“那是你小时候建的秘密基地，我与你相处的许多东西都在里面，包括这份影卫守则。你还给它提过碑，记得吗？”
“属下想起来了。”影卫眯起眼睛，复述那句儿时刻下的碑文，“‘唯主人萧长明与萧长生可进，擅闯者杀无赦’。”
“有人擅闯其中？”
“恐怕是的。”萧长明的脸色已经不仅是不好看那么简单。
他像是一头被人侵入领地的雄狮，既糟心又愤怒，“鼠辈，我不会让他们如愿。”
他反应这么大，萧长生反而有几分不解。
“主人是在生气吗？”
“是。”
“因为有人擅闯禁地？”他歪了歪脑袋，理所当然的随意道，“既然敢擅闯，那就如碑文所说，杀掉就是。主人不要生气，气多伤身。”
萧长明撇他一眼。
这家伙，又在装懵懂，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这次萧长生没有再装，他笑了一下，笑纹深入眼瞳中：“若是为那影卫守则生气，那更不必，主人也知晓，那只是属下的个人趣味。”
“属下愿意被主人掌控生死，前提是，那是主人的意志。”
说前半段，他的声音还是懒散的，仿佛在无意识告饶和求抚摸。
说到后一句，他脸上罕见的笑意已经收拢，冷淡的嗓音变得诡谲又森然。
萧长生不会生气，惹到他，他只会杀人。
“你说的对，我不生气。”
萧长明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慢慢抚平心中的毛躁。
谢柳这会儿像鹧鸪一样并手并脚坐在那里，萧长明见他不顺眼，冷声问他：“谢小公子，你也是‘玩家’，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
谢柳道：“我现在是二五仔，呃，就是叛徒，是我方阵营的，为我方势力肝脑涂地义不容辞。”
“你不怕我们杀了你？”
“怕，怕得很。”
谢柳十分光棍的摊开手，“就是因为太害怕被您的影首随手宰了，我才会在副本中弃暗投明。”
“说老实话，我不认为赵春梅她们的计策能成功，您二位是我平生仅见的奇特NPC，反杀玩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跟着玩家们跳来跳去还不如跟着教主您混，说不定运气好，我也能混个S级副本首杀。”
谢柳说了一大堆，核心意思只有一个，他确实投诚了，不会背叛组织。
萧长明也并非真的在意这一点。
他怒的更多的是“玩家”们的逾越，如今已冷静下来，思考着继续问。
“你能窥探到其他‘玩家’的行踪，”他换了个话题，“其中是否有一名可控制人心的‘玩家’出现？时间大约在今日清晨。”
“可控制人心的玩家？是控制系吗？”谢柳边问边现场翻了翻自己的个人面板。
社交一栏下的群聊频道不知何时被人刷屏了，他赶紧往回查看，发现最初引起讨论的赫然正是一名控制系大佬玩家。
再一看时间，刚好是今日清晨，对上了。
“今天早上确实有一名控制系玩家比较活跃，他说他发现了主线NPC的新情报，我看看是什么情报……呃，他说您二位之中有一个是副本最终BOSS？”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谢柳鄙视这位大佬，情报太落后了。
萧长明却问：“其他人对此作何看法？”
“我看看。”
谢柳继续往下翻聊天记录，翻着翻着一骨碌坐起来，脸色也严肃起来了。
“教主，这个控制系玩家是‘最后一块拼图’啊！赵春梅他们与这人联系了，早上才联系的，这会儿赵春梅已经对外宣布，说最终BOSS战局已经组好，邀请所有想打主线的玩家前往武林盟。”
“很明显，他们队伍拉好了，准备最后放手一搏了！”
“这样么。”
萧长明反而比较冷静，或者说，这样的局势谁都可以预测。
他侧头看了萧长生一眼，对谢柳道：“既然敌人已经精心设局，我们也不必再等他们来引诱。”
“今夜我们就出发，前往武林盟，就我们四人，这件事不必再牵扯其他人。”
谢柳与安静的坐着喝茶的红缨都面露惊讶。
出乎意料之外，红缨竟然先开口，目露忧愁道：“可是，教主你还有伤，影首大人伤的也很重……”
“我没有大碍，时间不等人。”
萧长明自我感觉了一下，身上还有些痛和麻木，虽然不是最佳状态，但并不耽误赶路。
他向萧长生确认：“长生呢？觉得如何？”
“属下已痊愈。”
比起萧长明凡人之躯，萧长生的身体要怪异也勇猛的多。
他当着众人的面拆了胸口绑着的绷带，这是他伤的最严重的地方，清晨还恶化流脓，此刻已经恢复如初，光滑的肌肤上没有一丝疤痕，只有些微新长的嫩肉泛着不一样的红色。
“如此甚好。”萧长明随手摸了一把。
手感很不错，于是他又反手拍了拍那紧绷的腹肌，习惯性叮嘱道：“身体好也别随意露着，深秋了，天气寒凉，小心受冻。”
随即又摊开身侧的被子，搭过去给人盖上。
萧长生被他的动作封印，身体动也不动，只拿一双隐约有重影的眼珠子盯着他的脸，声音模糊道：“……是，属下知错。”
第七日了，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那副与常人不同的非人样貌时不时就会暴露出来，此刻他就是一会儿普通人模样一会儿重瞳血唇，吓人的很。
谢柳两人挤挤挨挨，都有些害怕。
萧长明见此，干脆赶客道：“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你们俩先出去吧，让人准备一些干粮与几匹脚程快的马，天一黑我们就出发。”
谢柳两人没有理由拒绝，很快就离开了。
顷刻，热热闹闹的房间只剩下主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