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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岁不我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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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狻猊香炉吐出淡淡青烟,沉香在中堂四溢,堂中的门户大开,将庭院中清新的冷气吹了进来,使得室内并不闷热。

宇文昼将茶盏推至向忆身前,在袅袅青烟中显得格外慈祥,似乎是在同向忆闲话的长辈。

向忆将茶盏抬至眼前仔细端详,转动时闪着好看的光泽,“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这越窑青瓷明彻如冰,温润如玉,倒是千金难得,忠毅侯当真是好雅兴。”

宇文昼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胡须,脸上多事端得意之色,“郡主倒是个识货之人,神都如今风平浪静,老朽只能做些闲事来打发时日。”

向忆闭眼品茗,不是很在意宇文昼说了些什么,放下茶盏从怀中拿出一方锦帛。

“此乃监国太子令,”向忆波澜不惊地将这封帛书打开,淡淡看向坐在对面准备起身接令的宇文昼,“殿下特赦,忠毅侯可坐听。”

“臣谢殿下厚爱。”宇文昼恭敬谢恩。

“命尔疏通运河堵塞航道,以确保各路船只往来神都无阻。”

宇文昼不解地抬头,“运河各段堵塞多有不同,且先帝朝时便已不再派人治理,如今重新拾起此事恐劳民伤财。”

向忆将那方帛书摊开,露出了上面玉玺的印痕以及中书门下两省官员名号,如若不是召令太短了些,这就是一封圣旨。

“殿下与朝中诸位大臣已商讨过此事,忠毅侯不必忧心。”向忆将帛书递了过去。

宇文昼更加摸不着头脑,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单独给他的召令,那向忆又何必跑这么一趟?摆这么大的架子,还将先帝给扯了出来。

向忆低头抿茶,反而是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周景宸上前两步,将怀中抱着的锦盒放在桌上。

向忆伸手抚摸着锦盒,缓缓开口,“高宗文宣皇帝还在时最为器重忠毅侯,曾闻先帝南巡时遇刺,是忠毅侯给先帝挡下致命一击。忠毅侯重伤昏迷之时,先帝扯下衣带为誓,要与忠毅侯同生死。”

宇文昼听得咽咽口水,往事又在他心头浮现,他与先帝做君臣好像还在昨日。

“老朽惶恐,何德何能与先帝同生死?若真是如此,老朽便早在先帝驾崩之时就随先帝而去。”

向忆没有反驳,但是笑道:“当时京中人人争传,都说先帝与忠毅侯是明君贤臣之典范。”

或许是戳中某处回忆,宇文昼也长叹一声,抱着茶盏颇为感慨,“那已是许多年前之事,如今往事早已如过眼云烟,不提也罢。”

向忆笑着将锦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条绣有金丝祥云纹路的衣带。

宇文昼睁大双眼,手有些颤抖,伸出去想要触碰,却又停在半空。

“这是殿下拖我带给忠毅侯的礼物,殿下让我问问忠毅侯,当年誓约可还作数?”

向忆见宇文昼伸出却又不敢触碰的手,直接将锦盒推至宇文昼面前。

宇文昼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这锦盒中的衣带就是当年文宣皇帝扯下来的那条,他浑身有些颤抖,想起侍奉在文宣皇帝身边那些年,君臣相知这是多难得的事!

“陛下……”他有些失态地低声轻唤,眼眶湿润。

不过宇文昼旋即就回过神来,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殿下这是何意?”

“殿下有意拉拢忠毅侯,借先帝的衣带起誓,此生绝不负宇文家,绝不负忠毅侯。”向忆直白地说出目的。

宇文昼看着那条衣带,神色古怪地开口,“我原以为你同秦王一样,没想到啊……”

向忆不在意地笑笑,“想必忠毅侯也非池中物,志不在此吧?殿下可是给出了很大的诚意,见此令犹如面见天子,许先斩后奏之权。”

宇文昼眯起眼睛,他承认自己确实被这个特权给诱惑到,不过他还是冷静地问出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殿下只是要这洛邑的九州吗?”

“自然是洛邑九州以南各州各县皆臣服于殿下。”向忆眸中是掩藏不住的勃勃野心。

宇文昼突然开怀地大笑起来,看着向忆的眼里也满是欣赏之色,“真是英雄趁少年啊!好大的口气!”

向忆还以为宇文昼是要拒绝,赶忙开口想要再劝,但却被宇文昼抬手打断。

“我老了,怕是难以胜任,不过家中犬子恰与中郎将同岁,老朽厚着脸向中郎将举荐。”

“这……”向忆一时间犹豫起来,她不知道宇文昼这是变向拒绝还是真投靠。

宇文昼看出来向忆的顾虑,笑着安抚道:“犬子未曾入仕是老朽的过错,还请中郎将稍安勿躁,让这小子一展拳脚可否?”

向忆终是点点头,“既然忠毅侯如此举荐,那晚辈自然是拭目以待。”

将向忆和周景宸两人送走,宇文昼重新为自己沏茶,在氤氲的热气中他含笑开口,“别躲着了,人都已经走远,就出来吧。”

身后的门扉出闪过一道人影,清瘦挺拔的身形将透过门窗照射进来的天光给遮住,室内一时间竟然暗下来许多。

“阿耶,真的要让我独自前去吗?”少年乖巧地坐在宇文昼身侧。

宇文昼慈祥地摸摸他的头,温声开口,“阿攸,你虽是我最年幼的孩子,可却最像我,此番让你前去也是为了能历练你一二,莫要束手束脚的将自己捆住了。”

“可郡……中郎将分明是想让阿耶出手!儿真的能行吗?”宇文攸面上担忧之色尽显。

“谁都有第一次,中郎将与太子殿下同你一般年纪,年轻人的事自然要让年轻人来做,我就等着阿攸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宇文昼温和的说着,对着宇文攸的眼里尽是慈爱,他很是喜欢这个小儿子。

宇文攸同自己一样,骨子里对权势的渴望就快要溢出来,只不过他老了,能做的事并不多,所以停下对权力的追逐。

他喜欢极了这个孩子表面看着淡泊名利,但却热切地抓住一切机会向上爬的样子。

这才是他宇文昼的儿子,家中的其他孩子已经被富饶的洛阳养成一只只绵羊,主动褪去爪牙变得温吞乖顺。

宇文昼在来到洛阳的每次日日夜夜都在叹息家族不幸,不能有一个好的领头人带着整个家族一起向上爬。

总有一天荫封的爵位会被丢掉,如若那天真的来临,又会有谁能将他们从泥沼中拉起来呢?

自己已经老去,总有一天也会死去,不能一直庇护着宇文家,他实在不敢想宇文家逐渐落寞的样子。

好在宇文攸的成长让他看见了希望,就好像隔着时光看见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趁现在自己还有力气,就多为宇文攸做些事,至少在自己百年之后不会去悔恨。

茶盏中不断涌出的热气好像模糊了宇文昼的双眼,教他将一切都看不真切,透过雾气望向宇文攸他好像又看到那个头角峥嵘的自己。

口中也忍不住感慨起来,“少年人,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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