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木心，你了解我多少？”江南烟没有走向教学楼，而是拐去了操场。

操场上人声鼎沸，王木心跟上去，并肩走在跑道上，正午的阳光亮得刺眼，她张开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江南烟讨厌她多管闲事，却又会一次次默许她多管闲事。江南烟不喜欢有时会和她保持距离，可又会在睡觉的时候紧紧地抱住她，甚至可怜兮兮地抱着她喊“妈妈”。

江南烟在她眼中有些矛盾，可她不明白这些矛盾是因为什么，该怎么解决，要怎么做才能解决，归根到底就是她除了知道江南烟是艾落落外，一点也不了解江南烟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我想了解你......”王木心说完这句话觉得浑身无力，就好吐出最后一个字，最后一个音节时用了全身的力气，以至于现在双腿轻飘飘的，像是可以飞到天上。

江南烟没有转身，“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她一时间不懂江南烟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样不够吗？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你有你的朋友，我有我的朋友，偶尔见一面，留留宿，还要怎么样呢？”

王木心愣了片刻，嘴张了张，想反驳，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这样的生活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可人果然是会贪婪的，当从江南烟身上得到的越多，她越觉得这些事根本满足不了她。

“这样不好吗？”

“那你还想和我怎么样？”江南烟转身盯着她。

王木心嘴唇颤了颤，不敢说话。

她明白了江南烟的用意，无论现在她说什么，江南烟都会继续保持那个不远不近的态度。

或许现在来能找她就是最大的让步了，就和以前很多次一样，用一句“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糊弄过去”。

她猜江南烟或许明白她的感情，从最开始到现在，江南烟一直清楚明白。

可在她明白的情况下，江南烟却还是主动和她做了很多暧昧的事。

“那你为什么要牵我的手？”王木心不明白了。

“那你干嘛要亲我脖子？要抱着我，要枕在我肩上？你现在说一句就这样就完了？”

“不是。我只是说要多了解一点。”

“你不就是不想和楚思怡说我们关系很好吗？”

“我说了那又能怎么样？你就能满足了吗？可说出来又能改变什么呢？”

“那总比什么都不说好。”王木心眯眼，心疼得像是用刀子一下一下切开。

反正就是不管怎么样，江南烟就是不愿意说。

“我只是说我们需要想想，多了解了解对方。行了，还要上课，我们回班吧。”

江南烟说完，便扭头走向操场出口。

王木心盯着她的背影，明明还有很多问题和话没说出口，可江南烟就是这样飞快地走掉了。

冷静下来，她又觉得江南烟说得很对。

这些天她虽然觉得高兴，可江南烟做的有些事她也不喜欢。

比如她就很不喜欢别人喝酒，她很讨厌酒气，也讨厌人喝醉后发的那些酒疯，现在她更是一嗅到酒味就泛恶心，所以她希望江南烟不喝酒，可江南烟也用行动告诉她自己不能不喝酒。

她还不喜欢江南烟出去玩，尤其是和女孩子一起出去玩，自从知道了女孩子间也可以谈恋爱，她就开始和别人保持距离，她也希望江南烟可以和别人保持距离，但这也不可能。

前几周江南烟还带她和朋友一起出去过了，那天发生的事她也不高兴，她不明白江南烟怎么可以把没有她的合照发到空间，甚至到现在都没有解释。

而江南烟似乎对她也有意见，已经很多次和她说“讨厌别人管自己”。

江南烟不喜欢她老是管自己，王木心当然可以克制自己，可她出去玩，总该和她说一声几点出去，几点回来，和谁一起，喝不喝酒吧。

这样能让她稍微轻松一点，虽然无论怎么样，等待的时间里她总是很难受罢了。

王木心一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难道现在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江南烟越走越远？

可班里江南烟也没怎么变，她们还是同桌，江南烟还是会偶尔问她问题，和她一起陪着楚思怡和程梓去小店，除了对早上的闭口不提，好像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可王木心不舒服，她果然还是想从江南烟口中听见，她们关系很好。

晚自习结束，王木心起身，程梓拽住她的袖子，“明天周四就是运动会了吧。”

“嗯。”可她的项目其实周五才开始。

400米，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项目，而她报名竟然只是为了在江南烟面前耍酷。

王木心觉得自己有些像小学男生。

“加油。那双休出去玩吗？周五中午就放假了，比以前少好多节课。”

“去哪？”

“也就是去市中心逛逛街，不然还能去哪？”

“再说吧。”王木心没马上应，和程梓并肩走出后门。

往八班那边一看，江南烟趴在走廊的围墙上，正盯着教学楼下面看。

程梓笑笑，“正好你问问江南烟去不去。把楚思怡也叫上吧，我们一起去逛逛。我还要去抢热水，拜拜了。”

她飞一般跑走了，这时，江南烟才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然后又一声不吭地先一步往楼下走。

王木心想起中午的事，她也不想追上去。

最后便都没有说话就走到校门口，江南烟一屁股坐到后座，王木心一时间觉得自己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也一声不吭地骑上车。

到了江南烟家楼底，她看着已经输完门禁的江南烟，说了自中午后的带一句话，“比赛时间出来了，400米是周五最后一场。”

时间是11点，这并不是一个好时间。

她冷不丁想起初中的时候，当时因为她没有主动报名，班上每个人都至少要参加一场比赛，最后最难跑的800米便落在了她身上。

那天她的比赛也是最后一场，她一个人上跑道的时候班上没有人来看，她跑完拿到第一也没有来看。

一个人越过线，她只能自己撑着自己，然后一步一步挪到班上的休息区，连一瓶水都没找到，最后还是自己回班接水喝。

“嗯。”江南烟没转身，继续朝楼里面走。

“那你来看我吗！”王木心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

江南烟这才停下脚步。

“看还是不看！你说话。”

“看。”江南烟无奈地转身，“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去看？你就这样不相信我吗？”

“那你看你说句话不行吗？”

“我以为我不说，你也会知道。”

“我知道了。”王木心躲开视线。

江南烟走到感应门前，“那我回家了。”

该是解开误会的时间，王木心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二天周四，早上开始班上就闹得欢腾。

体育委找人搬桌子，王木心坐在位置上，看时间表。

江南烟选的是扔铅球和跳高，分别是上午第1场和下午3点。另外楚思怡也选了扔铅球，所以吃完早饭，今天是餐桌上另外两个人值日，江南烟和楚思怡马上就提前去操场准备了。

王木心和程梓刚走进操场，就听见广播里喊仍球球的人去沙坑边上集合。

她们快步跑到边上，更好看见穿着蓝白校服的江南烟和楚思怡结伴而来。

两个人走到她们身边，江南烟自然地把号码牌递到她手中。

“帮我别一下。”江南烟道。

王木心点点头，楚思怡也把号码牌给了程梓。

她站在江南烟身后，小心翼翼地别着号码牌。

此时江南烟道：“我和你说过是早上第一场吗？”

王木心忽然反应过来，江南烟自始自终只和她说了要报名铅球和跳高，一直都没说过几点开始，也没问过她来不来看。

她有些明白江南烟的意思，脸上一红，“没有。”

“那你来了吗？”

“来了。”

“那你为什么问我会不会来？”

王木心咬了一下嘴唇，终于别好号码牌。

“你不信我。”江南烟转身。

王木心闭上眼睛，“对不起。”

“无所谓。”她轻松地原地蹦了两下，“反正我们之间的事又不止这一个。我去比赛了。”

说完，她便拽着楚思怡去了队末，王木心盯着她的背影，等程梓过来，一起去了赛场边上观看。

江南烟的人气很高，即便她没宣传这件事，有人喊了“江南烟在这”，这里便很快就围上了一圈人。

王木心其实有些害怕，她不是故意不信江南烟。

只是江南烟对她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她的朋友本来就很少，江南烟对她来说世界上只有一个。

可对于江南烟来说，王木心并不是唯一。

她只要想找，可以找到比自己还好一万倍的存在。再加上江南烟本来就对他若即若离，她怎么能不患得患失？

而且，对于她想要的关系，有占有欲不意外吧。

王木心抿了抿唇，此时江南烟已经比赛完毕。

她抬起脑袋，这才发现江南烟在看自己。

似乎是拿了一个好成绩，王木心偷偷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江南烟却只是瞟了她一眼，和她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