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心对着黑板发呆。

果然老班和她们说的是竞赛的事，第二天晚自习，她们就去三楼隔壁的教室上课。

数学老师在黑板前和她们讨论竞赛试题，无论听多少次，她都觉得这些题目与其称作“数学”，不如叫做“脑筋急转弯”来得更形象。

这些题目根本和老师给的公式完全不同，做不做得出来更像是运气，而不是能力......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她不适合数学而已。

王木心叹了口气，晚自习最后一节下课铃响，老师在讲台上道：“怎么样？这一晚上听下来？今晚讲的只是开胃小菜而已，能接受的了吗？”

讲台下一声哀声栽倒，她着急收拾书本，因为要和江南烟一起走。等班上人走了大半，程梓拉住她，“木心，内啥......”

“嗯？”

“我想吃些好的。”程梓舔了一下嘴唇，嬉笑起来。

她明白是什么意思，走读生可以出校门，当然也就能去外面买东西给住校生。

王木心点点头，也没觉得这件事占了自己时间。最主要还是程梓是班上第二，她是第三，妈妈知道程梓成绩好，所以她和程梓玩妈妈不会说她，用给程梓买饭当作借口，她就能在外面多逗留整整半小时。

而这些时间她是和江南烟在一起......所以王木心简直求之不得。

“你想吃什么？”

“酸菜鱼？水煮肉片？买大份，因为我们宿舍8个人，肯定不够分。”

“那就酸菜鱼？我送到南门的小花园。”

“得。得快点，不然查房就不好了。”

住校生满打满算有40分钟左右的休息时间，程梓给完钱就往宿舍跑，王木心背上书包，走出后门。

此时教学楼的人快走光了，三楼安安静静。

王木心往左边一看，江南烟背靠在8班后门，仰头盯着天花板。

听见脚步，江南烟面无表情地往扭头看过来，王木心被她看得心里发怵，又惹她生气了？

停下脚步，几秒过后，江南烟笑了一下，“木心。”

“回家吗？”生气了吗？没生气吗？王木心总觉得江南烟最近阴晴不定，她看不懂。

“嗯。”江南烟跑过来，抱住她的左手。

王木心一怔，“在学校这样吗？”

“一次而已。你不想？”

“怎么可能？”王木心隐隐约约觉得江南烟果然还是有些不高兴。

她也想不明白因为什么，一同走下楼，“等会我要去学校后面的小吃街买份酸菜鱼，送给程梓。一起吗？”

“送给程梓吗？”江南烟的声音似乎冷了一点。

王木心抿唇......“嗯？”

“送就送呗。”

“嗯。我怕你急。”

“我急什么？你没关系吗？你家里人不是不喜欢你在外面逗留？”

“妈妈她知道程梓，所以不会生气。”

说着，车子已经推到校外。

江南烟一屁股坐到后座，王木心骑上车，今天江南烟瞬间就抱住了她，“那我呢？”

“妈妈吗？她当然知道你。”

“那你去程梓家，你妈妈会要她打电话吗？”

“应该不会，妈妈知道程梓成绩很好。”

王木心发誓这句话是无心之言，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

“所以。就是因为我是坏孩子，所以你妈妈担心我带坏你？”江南烟冷冷地说。

“不是！我和妈妈说了你很好。”王木心没想到江南烟会这样想，“我怎么样是自己的事，你不会带坏我。”

“可和我在一起时间长了，你不也想喝波本？”

一提到波本王木心就会想到那天江南烟无缘无故丢下她整整四小时，“你提那个干什么？”

“没事。不是到了吗？我帮你点。”江南烟跳下车，没等她停好就已经走进了那家酸菜鱼店，“大份，叔叔你做快一点，我给住校生送去。”

“好嘞。”

王木心惊讶江南烟这么熟练，似乎是看见了她的表情，江南烟站在店门口，撩了一下头发，“我是坏孩子，你们还要送，我可是直接翻墙头进去溜进宿舍。”

“你是不是生气了？”王木心咬了一下唇。

“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给程梓送饭，爸妈不会说我......”她低下脑袋。

这时一双脚走到她身前，额头被抬起来，“哎呀。我有说生气吗？”

“你看起来就像是生气了。”

“嗯，那我就是生气了。”江南烟走进了店里，王木心心里一急，跟着进去。

她往桌子上一座，撑起脑袋，盯着厨房的厨师看。

酸菜鱼的香气很快就飘了出来，厨师摆出一个大塑料碗，又拿出多碗米饭。

打包好，江南烟提起来，“回去吧。送到哪？”

“你能不能别气了？”王木心大概猜到了江南烟因为什么气。

可能是她晚自习不能陪江南烟一起上，也可能是因为她和程梓关系比较好。

总之到处都是问题，但这些问题王木心又觉得不是问题。

......程梓可能是她这几年唯一一个好朋友了，程梓想让她送饭，她当然不可能不送。

而且江南烟不也总是和其他人一起玩吗？这几天虽然少，但她不还是抛下自己和别人喝波本去了吗？

“我说了我没生气。”江南烟跨到车上。

......王木心叹了口气，骑车到南门，程梓和班上一个同学站在栏杆后，江南烟再次跳下车，快步往那边走。

王木心一愣，“你也去？”

江南烟没有理，这时间程梓已经看见她了。

她看着程梓呆在原地，江南烟落落大方，“程梓？我和木心买来了。”

“啊......哦。谢谢。”程梓很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

王木心在原地站了一会，赶紧跑过去，站到江南烟身边。

程梓和同学的眼睛盯着她看，这时江南烟往她身边一凑，她是左手提着酸菜鱼的，空着的右手便忽然牵住她的手，藏到了身后......

“诶？”王木心彻底呆住了。

江南烟紧接着跳到矮墙上，把酸菜鱼从上面栏杆的空隙递进去，“你们拿了赶紧回宿舍吧，小心被老师抓住，味这么大。”

“没事。我们有台灯，12点之后才会开吃。谢谢你们江南烟木心，那我们先走了。”

同学的视线都在饭上，没功夫看她们的手。

王木心紧张地说不出话，结果都是江南烟在和程梓说。

江南烟跳下来，继续握着她的手，目送程梓她们远去。

“你不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和我牵手吗？”王木心咽了口唾沫，这种偷偷牵手的感觉就像是偷情一样让人紧张。

江南烟摇摇头，笑容又僵回去，但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

“对你来说，和别人同桌也行吗？”江南烟冷不丁问道。

王木心这才想起来她在竞赛班里是和程梓坐一起的。

“那只是班上要坐一起，我总不能不和程梓坐......”她咬了一下嘴唇。

江南烟上下扫了她一眼，“所以就和她坐一起了？”

“我......”王木心发现自己说不出来那就不和程梓坐在一起，毕竟她们是好朋友，好朋友间这么做会伤她的心。

江南烟没再说什么，松开她的手回到了车子上。

送她到了楼下，她准备上楼，王木心握住她的手，“别生气好吗？”

“我说了没生气。”

“可是...”

“你再不回去阿姨要生气了。”

确实，九点半放学，现在已经过了50。

王木心抿唇，“回家我打你电话。”

“行。”

到了家门口，时间已经到了10点。

王木心走到门口，插进钥匙。

刚打开门，就听见一声摔东西的声音。

妈妈的房门紧闭，爸爸的鞋子也在，那今天她们都在家......还吵架了。

王木心咬了一下嘴唇，快步跑进房间放下书包。

洗漱完躺床上，给江南烟发了到家的消息，盯着天花板看。

心里有些厌烦，脑袋也有些嗡嗡作响。

这样就会觉得家不是家，自己不是自己，在这里怎么待都待不下去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看见消息她有些惊讶。

以往她发消息江南烟都会直接打电话，今天却是发了消息，果然她还是生气吧。

—打游戏。

王木心登上游戏，江南烟已经在等了。

队伍里江南烟开了麦，明明她们可以打电话，江南烟却选择了游戏麦。

这些举动让她心里慌乱，害怕江南烟又变成以前冷漠的样子。

门外爸妈还在吵，她调低了声音，“开吧。”

“你声音有些小。”

“这样呢？”王木心害怕声音太大江南烟会听见这边的吵架。

江南烟嗯了一声，“还行。开了。”

她们一直打到快12点。

门外已经安静下来了，可隔着墙，还能听见一些抽泣。

游戏画面停在组队页面，江南烟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

“我想你了。”电话那头这样说道。

王木心握着手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我说。我想你了。我想见你，你能来我家吗？现在就来。”

这时门哐当一声响起来，妈妈顷刻间摔开爸爸房间的门，又哐当一声关上。

王木心闭上眼睛，心里忽然涌出一股逃离这里的冲动。

楼下有人在喊：这楼上是不是死人了。

“能吗？”

“可以。”王木心舔了一下嘴唇，起身穿上校服，退出了游戏。

—我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