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送到嘴边的不吃白不吃。
吃小动物和握手一样简单。
这些以前用惯了的道理怎么现在不能用了吗?
克里奇利不明白,不谈恋爱要写在脸上吗?
德容啊,你怎么是个恋爱脑呢。
德容骂他你个脑子有病的伪君子。
他拿上衣服回道:“不,伪君子太轻了,我是卑鄙无耻的混蛋,怎么你还要试试吗?”
德容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扔在墙面上,抵住他的脖子质问道,“你总想要看看下一个是不是更好,难道有感情的ml是不对的吗?这太说不过去了!”
“那是异性恋。”
“去他的异性恋,根本就是你该死的偏见!”德容脸涨得通红,像极了他在场边气的跳脚的样子。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喜欢的要命,是因为你他妈就是一个披着好皮囊的怪胎,打着gay的名义到处霍霍别人,根本不懂爱,也没有勇气去接受爱和被爱,可悲!”
德容话音落下,接下来便是相当长时间的沉默。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克里奇利后背贴在门口的墙面上,清冷的眼尾没有任何感情流露。
德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他就这样被自己骂走也挺没道理的,毕竟自己不是他什么人,如果非要扯上什么关系,就是一个单方面想要了解他的人,哪怕一个月也行。
“想听故事吗,弗兰基?”他突然打破了这份沉默。
“本来就想像朋友那样聊聊天,可你…总是在忙。”
“那些故事太烂了,没人想听,也没人想讲。”
“没关系,不要沉浸,说来听听,夜还很长。”德容突然语气温柔下来。
于是,看上去不温不火的男人把衣服扔在一边,懒洋洋的迈着步子走进主卧,像在自己家似的仰面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脑后。
德容跟上来,也脱了衣服躺在他身边。
自然而然的贴近,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距离。
克里奇利从未想过要对谁解释自己的恋爱观,再哭诉自己有一个多么不幸的过去,这又不是什么可歌颂可标榜可以借此获得可怜悲悯的借口,他根本不需要。
也许是因为有人愿意听,又也许是他被戳到痛处,为了不把一切毁掉,卖个惨兴许能让德容觉得好过一点。
克里奇利犹豫的转过头来看他,那人正一脸期待的等着他讲故事。
“怎么了?需要一个亲亲才能讲吗?”德容觉得刚才自己又凶又拽可能吓到他了,于是乖巧的趴在他身边像个摇晃着尾巴等摸摸的小橘猫。
“呵…”克里奇利抬手捏了捏他有点泛红的耳尖,接着把他搂过来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像讲睡前故事一样开启了尘封已久的往事。
他说:“有一个13岁的小男孩,在房间里对着一本男模杂志发泄的时候被他爸撞破,于是带他去荒郊野岭打猎,说是要磨练他的男人血性,因为他死都不想养一个娘娘腔。”
“那是一个寒冬,温度很低,刮着暴风雪,天地都连成一片,白茫茫的看不清什么方向。他爸非要让他穿过那片树林去打只什么动物回来,打不到就别回来。”
“他出了门之后,风雪席卷而来,差点没被吹得背过气去。看着灰白的一片天和对面的深山老林,他越走越害怕。”
“他想不会有事的。”
“如果遇到什么事他爸会来救他的。”
“脑子里想着这件事,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不知道多久,也没有看到一个活物。”
讲到这,克里奇利低头看看怀里的人,那人一点困意没有,眨巴着蓝色的大眼睛正听的兴致勃勃。
“后来呢?”听故事的人忍不住催他。
“后来,他不小心跌进了一个雪窝,大雪把他淹没,他感觉快要窒息,爬了半天终于从雪窝里爬出来,但是脚崴了一下走不动了,也迷失了方向。”
“他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拖着冰冷的身体和受伤的脚,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终于看到一个山洞。”
“他走进去躲避风雪,等人来救他。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后天已经黑了,他再次感到绝望。”
讲到这他声音有些微微抖动,闭上眼睛似乎在品味什么。
“他怎么获救的?”德容很着急听到那个获救的场面,似乎克里奇利讲的慢点,那孩子就要多冻一秒。
“他迷迷糊糊失去意识之前好像听到了天使降临的声音。”
“天使降临的声音?是什么声音?”
“风吹过山洞的呼呼声。”
“然后呢?”
“然后他就不知道了。”
“他死了?”
“嗯。”
“去你的!”德容显然对这个故事感到不满,伸手打了他胸脯一巴掌。
“一部电影而已,不要当真。”
“滚。”德容转过去了,心里有点疼,他知道那不是电影,是一个少年心酸的过去。
“好吧,他没死。”克里奇利转过来伸长胳膊从身后搂住他,继续讲。
“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被一头熊抱着,吓的他本能的挣扎,抓住熊的围巾,那头熊竟然开口说话,它说孩子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又在骗人,熊哪有围巾。”德容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帮助他搂紧自己,说不沉浸,现在他好像变成了那个雪夜里的孩子。
“嗯,被你发现了。他以为那是头熊,因为那人有络腮胡,看着毛茸茸的。”
“后来,他把我脱了塞进一个睡袋里,他也脱了钻进来,他真的是熊,浑身都…”
“哈…”德容转过来,用惊喜的目光看着他,“你被熊睡了?”
“我哪知道,我浑身都冻僵了,想钻进熊的身体里,他又厚重又温暖就是有点扎人。”
“噢,你终于肯承认那人是你了。”
克里奇利没意识到,什么时候第三人称讲到第一人称了,他说,“用BC代替吧。”
他拒绝代入小时候,一定受了很大的心理创伤,现在讲起来就想讲一个故事一个电影片段,让德容听了感到窝心。
德容抬起下巴,亲吻了他有些干燥的嘴唇,想知道他那狠心的父亲有没有后悔。
“BC的父亲呢?一定哭死了。”
“呵…谁知道呢。反正BC回到家时他父亲就开始时不时的离家出走,好像家对他来说就是个旅店,回来了也是无休止的争吵和欺骗。”
“他妈妈呢?有没有安慰他?”
“他妈妈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她说你要是这样病下去会下地狱的。”
“噢不!”
“你猜怎么着,BC想去地狱看看有没有帅哥。”
“啊?”德容不敢听,他怕听到BC的刀子。
“他在洗手间割腕,但是没死成,他又一次听见天使降落的声音,这次是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和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他们把伤口缝好,但是没有治好BC的病。随后,BC被送进一个矫治中心,因为他母亲认为那里可以治好他儿子的病。”
“可怜的BC。”听到这,德容摸了摸他的右手手腕果然摸到一条凸起的伤疤,难怪他总是穿长袖。德容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口,潮湿的触感不知道是两人拥抱在一起出了汗还是怎么,气氛变得越来越沉重。
“没事的。”克里奇利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叫他不要担心,那孩子命大活的好好的。
“他在矫治中心接受了电疗,冰疗,针疗…最后他和一个病友逃了出来。但是很不幸,又被社会收容机构找到了他们的家,送了回去。”
“就这样好不容易混到了17岁,BC还是被赶了出来,确切地说,他也不想再呆下去,因为他可笑的爹已经明摆着出柜了,虽然他嘴上不承认,那些被他带进家门的什么同事,朋友,兄弟,牌友等又被BC翻炒了一遍。”
“他爸忍无可忍,离开家的同时终于当了回父亲,他教育BC别结婚,否则打断他的腿,BC知道这个姓让他蒙羞。”
“后来呢?”德容抬手摸他的下巴又摸他的胳膊,手忙脚乱看上去很想安抚他。
“后来真的遇到天使,一个中国老头,他竟然不嫌弃大冬天穿着破牛仔衣靠在垃圾桶旁边的脏孩子,还给他喝了他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鸡汤。”
“呼…”德容终于长吁了一口气,“你那个时代真的是太不进步了,不像现在,对这个群体包容度挺高的,一会给你看我的彩虹袖标。”
“我才比你大几岁,还我那个年代,只是你是温室花朵,大人们手心里的宝,没过早经历这些,当然我也不希望你经历这些。”
德容捏着他的下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可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一点也不像柔弱的小白莲,平和的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揭开自己的伤疤。
“我是你的白熊。”德容说着翻身压在他身上,脸颊发烫,没什么别的安慰方式,手指伸进他半长不短的头发里,攥住他,亲吻他,大力揉搓他的头毛和耳朵,想要给他熊一样抱抱和安全感。
“嘿,我不需要同情,因为我不是娘娘腔。”他揪着德容的脖子像揪住熊的帽兜,把他提溜起来,轻笑着继续说,“你身上都没毛,还白熊,你就是一只喜怒无常还动不动就心软掉小珍珠的小猴子,看我怎么吃掉你的小猴脑,小猴爪,小猴叽…”
他还不至于编故事来骗小猴子肉吃,他本可以用充满攻击性爆炒一切的本事,让好奇心重的小猴子因被狠狠满足而全身绷的紧紧的。
但他还是讲了哄小猴子睡觉的睡前故事,还让小猴子误以为他是故作坚强的娘娘腔,那么,对不起了,听故事是要收费的。
他发誓不要做娘娘腔,最初他面对杂志的时候想的也不是委身于高大威猛的男人怀里,而是把高大威猛的男人摁在底下,告诉他们自己血气方刚,只是喜欢的恰好是男而已。
过后,德容看着他因情感交错而始终没有舒展开来的眉头,忍不住抬手想要摸。
却又停滞在了半空。
算了,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
他就算学会了怎么去爱,也是一头自由的无惧风雪的独狼,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自己何必给他枷锁,让他被认定为一个绝情的混蛋呢。
谁吃醋谁傻瓜,还是个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