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套。”陶菲一脸严肃,脸不红心继续跳。
宋清眉心一下子黑了,她不能确定床上的江意舒有没有听到,如果听到了......
江意舒会怎么想自己?
一个随身携带指套的人?
痔疮还是性生活她总得选一个,选哪一个她都很绝望。
额头隐隐作痛,宋清磨了磨牙挤出两字: “我没有。”
她还从没和谁走到那一步。
陶菲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我问问江意舒。”
宋清:???
她赶紧捂住陶菲的嘴,顺手把陶菲往客厅拉: “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陶菲努力挣开她的手,脚步更是一步不肯挪动,满脸戏谑: “不问问怎么知道?”
看着陶菲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宋清揉了揉额角,疲惫叹道:“我求你了,别作妖,行不行?”
如果陶菲把这话问出口,她不知道今晚该怎么面对江意舒。
以后的日子更不知道怎么面对。
陶菲看着宋清浑身刺挠着向她求饶的样子突然笑了,甜美中带着几分狡黠: “我逗你呢。”
宋清愣了一瞬,抬手按住额头长舒了一口气。
“你有病啊?”
“我没病,我有指套。”
说着,陶菲笑眯眯从兜里掏出一个指套,在宋清哑然的神色前晃了晃。
看着宋清阴晴不定的脸,她续道: “出去买饮料时顺带买的,我知道你俩肯定没带,所以送你一个。”
眨了眨眼,嘴角带着一丝揶揄:“别太爱我喽,清清。”
“不要。”宋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对陶菲戏弄自己的行为非常无语,至于指套,她今晚应该不会和江意舒用这种东西。
“你不要的话-----,”陶菲看着宋清傻乎乎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给江意舒好了。”
“砰-----”
门被宋清无情地摔上,在摔门的前一秒抽走了陶菲手里的指套。
陶菲有些惊讶,宋清的动作实在有些快,但是看着手上的东西消失不见,她默默地笑了。
这傻姐妹,早晚是连襟。
屋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窗外风声裹挟着树叶沙沙响动,在室内呼吸间仿佛能嗅到潮湿冷冽的味道。
宋清一步步摸索着向床边走去。
“陶菲有什么事吗?”江意舒在黑暗中开口。
刚刚宋清开门的瞬间她看到陶菲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细碎的交谈声在门口持续了一会儿宋清就突然关门进来,她心里有几分疑惑。
“没,没事。”宋清不自然地嘟囔着,心虚地把指套紧握在掌心。
黑夜中她循着声音走到床边,掀起大被子的一角钻进去躺在江意舒身边,手中那个指套被她不着痕迹地塞进口袋。
夜先是静了两秒。
然后,江意舒含糊不清的声音缓缓传来。
“我有点冷。”
这声音褪去了平日的厉色,和她在公司发号施令时完全不一样。
江意舒想和宋清亲近。
她知道宋清的性子,只有在自己有需要时她才会靠近,脚踝处的伤,深夜说要走,她都会给出回应。可是,她心里压了七年的伤,宋清从不提,也不问。
宋清侧头看了眼黑暗中的江意舒,隐约能看到她躺在枕间的轮廓有些颤抖。
她机械地往那边挪了挪,手臂贴着江意舒的手臂。
“还是冷。”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更低了一些,对于宋清来说像魔咒一样指引着她靠近。
宋清顿了顿,这宅院确实比江意舒那的公寓要冷得多。外面的风声呼啸,旧式窗框挡不住渗入的寒气。江意舒是习惯优渥生活的人,在这里睡一夜可能真受不了。
她侧过身轻声问:“你要不要再盖一床被子?”
江意舒没有回应,只是稍稍缩了缩肩膀。
宋清看出她动作中的抗议,伸出手臂穿过江意舒的枕间,江意舒则顺势钻进宋清的怀抱。
两人就这么靠在了一起,身体紧贴,呼吸交错。
鼻端还萦绕着江意舒特有的清香,宋清能感受到江意舒的发丝拂过自己的手臂,柔顺轻盈,像一汪流动的水。
相比在家穿的丝织睡衣,此刻江意舒身上的浴袍有些硬度,这让宋清不停回忆起江意舒发烧那夜,怀中的柔软。
在硬巴巴的布料里有一个柔软的身体,宋清无法抑制地描摹她,身上徒然有些滚烫。
江意舒的呼吸带着微微的湿热,撩过她的下巴,痒痒的。
她一动不动。
“宋清,”江意舒声音低得像是呢喃,让宋清有机会从滚烫的思绪中抽身,“你不生气了对吧?”
宋清一愣,指尖轻轻整理被角的动作停了下来,手指微微僵硬。她低头看着江意舒的侧脸,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依稀能看到她微微皱起的眉头。
“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说你……”江意舒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的感情从来没有掺杂物质。”
黑暗成了一块幕布,遮盖了她平日里的冷傲,让她得以卸下那份伪装,坦然面对自己的过错。
宋清有些惊讶江意舒会坦诚地承认她错了。
她侧了侧耳朵,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么清冷高傲的人,居然有这样的时候。
“不生气了。”宋清在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语气低低的。
她不知道自己生不生气,当时窒息般的羞耻感深深伤害了自尊心,但是她又不想计较,卑微到极致的人,最害怕的反而是对自己的审视。她不愿直面自己内心深处的羞耻与无力,更无从去向任何人提起。
江意舒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真的不生气了?”她咬住这个回答,像是在咀嚼它的真实性,“还是说,你根本不想和我计较,觉得没意义?”
怀里的人明明软的像一团棉花,但说出的话却格外锋利尖锐。
宋清怔住,黑暗里那无形的压迫感让她无法回避,只能硬着头皮回应,“真的不生气了。”
江意舒再次闭上眼睛,疲惫的神情如影随形地从眉头浮现,整个心神都被压得透不过气。
这种只懂得陈述结论、回避细节的冷淡态度,让她感到莫名的无助和烦躁。
“你说原因,你说了我才能相信你。”
宋清一时语塞,这是江意舒第一次对她的想法态度刨根问底。
果然,江意舒长大了,变得更加理智,强势。
这意味着宋清不能再随意糊弄她,逃避她不想面对的酸涩感情。
脖颈间传来的微妙异样让宋清紧张起来,江意舒几乎贴着她的呼吸。
她正急得气喘吁吁,等待着宋清的回答。
“我……我没有办法对你生气啊。”宋清一字一句,低弱而真诚。
七年前,江意舒甩了她,痛苦像是刺入心底的利刃,让她久久无法忘记。
宋清曾试图忘记、试图让自己放下,但时间的洪流并未带走她的爱,反而让这种情感越发深沉。
自从再次相遇,宋清依旧无法抗拒自己对她的渴望,渴望她的温暖,渴望她的在意。
这种依赖和渴望像是一股潮水,每一次争吵、每一次碰触,都让宋清忍不住靠近她,忍不住照顾她,心底的情感总是悄然吞噬了她的怒气。
她倒是希望自己生气,希望自己恨江意舒,这样就不会有再被抛弃的一天,可是她显然做不到。
江意舒听不明白宋清的话,心头燃起一股又急又恼的火气。
这个人七年了一点都没变,那股子闷闷的窝囊劲总让人急得上火。
房间里又静了两分钟。
宋清: “......”
江意舒: “......”
江意舒实在没办法,心底又急又躁,夹杂着满满的委屈。
她深吸了一口气,选择退后一步,不再继续刨根问底。
宋清不是那种配合她往前推进关系的人,她得循序渐进,出其不意,才能有好效果。
“你原谅我这一次,那我也原谅你,你和别人在一起的事我不再生气了。”
她原本正对宋清闷闷的态度不耐烦,但是说完这句话,心里却意外地泛起一股甜腻的情绪,像是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上。
七年的寒冰在一瞬瓦解,温度徒然升高,坏感受被反噬,心境居然比当初相爱时更加轻快。
原来,和爱人和解,是这样让人开心。开心到脑袋像是被甜蜜的情绪冲满,晕乎乎地让她失去了力气,软软地瘫在宋清的怀里。
她无意识地蹭了蹭宋清的脖颈。
宋清却疑惑了。
什么和别人在一起的事情?
是苏叶吗?
宋清回忆起自己和江意舒之间的关系,试图找到那个答案。
明明和苏叶在一起的时候,她和江意舒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宋清困惑地望着江意舒,呆呆地陷入深思,脑海中闪烁着这个问题的影子,试图从江意舒的语气、眼神中捕捉到任何线索。
但江意舒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伴着宋清均匀的呼吸声和温暖的怀抱。
她的心底是蜜一样的甜,这么多年,她终于有借口填补自尊心所要的借口,然后有机会和宋清重新在一起。
宋清睁眼看着天花板,眨了眨,怎么都想不明白。
困惑间她听到了江意舒软乎乎的呓语。
“你当年不是说要去女王大学,为什么不去呢?非要待在别人身边吗?”
女王大学?
宋清脑海里嗖的飞过一个画面。
多年前,江宅。
EMS邮寄了宋清的雅思成绩。
六点五,小分6以上,达标。
“恭喜啊,再也不用考了。”江意舒看着宋清满怀期待地拆开信封,又一脸兴奋地坐下,淡淡地笑了笑。
宋清的目光从成绩单上移开,看着江意舒微笑着走到沙发旁坐下:“你想去哪所大学?”
宋清脑海中涌现出那个答案:“女王大学,我想读商科,像你父母一样赚很多钱。”
这样或许就能成为可以与你匹配的人。
江意舒点点头: “女王大学,我知道了。”
遥远的回忆结束,她耳边又回响起一段话: “对对对,就是这个账号,加拿大女王大学双学位硕士。”
宋清的心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月光柔和地从窗外洒进房间,像一层银白色的薄纱,轻柔地覆盖在江意舒的侧脸上。
她低头望着江意舒沉睡时平静的睡颜,一股酸涩从喉咙深处涌上。
她分明搜索过江意舒的信息,甚至一遍遍地翻阅她过去的资料,试图弄清楚这个让她迷恋的人,走到了怎样的生活轨迹上。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了,却未曾注意到,江意舒去的大学,竟然是自己曾经的梦校。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在分手之后遵循承诺去国外留学,还要去她想进的大学?为什么一边说讨厌她,一边试图贴近她的人生轨迹?
她原以为分手后一切承诺都会化为虚无,连着感情被扔进角落。
当年信誓旦旦的两人中,没有履行承诺的人不是江意舒,而是她。
她眼底忽然涌出一片泪,模糊迷乱,脑袋里乱哄哄的,当年分手,国外留学,公司空降,桌子上的照片,点点滴滴像一场失控的洪流,最终凝聚成一行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