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悠星猛地挺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前面小助手，一双眼睛反射着白光，那是没有任何恶意仍让人脊背发寒的目光。

任性妄为的法师阁下双手搭在柏村肩上，凑近了些，声音里流淌着虚假的甜蜜：“助手，坦白说，我一直都不善言辞，很难有效的说服别人，但是我和大部分人打交道的时候总是能让事情走向我想要的方向，你猜一猜为什么呢？”

柏村悄悄咽了咽口水，感觉肩膀上传来阵阵冷意，那不是墙壁地板那样物理意义上的温度低，而是好像能钻入灵魂深处的寒气，冻的他手指头轻颤，但他还是稳住了心神，配合的说：“我不知道，所长可以告诉我吗？”

“首先，因为我很强，这是我能到任何地方说话的底气，其次，我喜欢事前准备，让事情稳中向好发展是我的习惯，最后当然就是，我总是能给出人家很难拒绝的条件。”悠星双眼微眯，意味不明的看着柏村。

柏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不由绷紧了肌肉，艰难的问：“这一次，你给出的条件……难道是我？”

“怎么会？”悠星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你是人类呀，不要反驳我，DNA是人类，长得像人类，认知方式像人类，在我这就定义为人类，你这样的最多就算个少数族裔。我一向都尊重人类的个人意愿，怎么会擅自把你当做条件交出去呢？”

虽然从他之前对研究所做得的事实在是看不出来这番话有多少是真的，但柏村还是松了口气，说话的声音也自然了很多：“那所长的意思是……？”

“因为我现在是人类，所以我对人类有偏爱，对他们下手会征求一下意见，但是其它生物可得不到这份纵容了，还不知道那个实验室的具体研究思路，我打算先用养着的那些小白鼠们先打个样，在它们身上完成异能手术，到时候我们先给出成果资金肯定会流到我们这里，我再让人去和其它相关实验室接触，看看能不能把它们吞并了……”悠星兴致勃勃地开始想象。

原来是这样啊，柏村迷迷糊糊的点着头，然后又迷茫，所长只是要用小鼠做实验的话为什么要摆出这个架势吓唬自己，就纯恶趣味吗？他这么想，也直接这么问了。

柏村的交流沟通方式就是直白又单纯的，这也是悠星喜欢的直接高效，所以悠星很自然的回复：“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你也还需要接受改造。为了操控你身体里寄居的【荒霸吐】，那些研究员们留了后门，除了那什么虹色金属之外只要用出一句解放语，就可以直接释放【荒霸吐】进行高强度无差别攻击，所以你还是很危险的，要是有人知道这点用些小手段把你一次性消耗掉了我岂不是很亏？”

后门？如果自己的异能力有后门，那中也哥也肯定有，这可太危险了！柏村赶紧问：“是一句什么话你还记得吗？要怎么去除这个设置？”

“我完全不记得，能让我忘得这么快，应该不是官话套话就是什么诗词歌赋了，我猜是后者，不然用的时候看起来也太奇怪了。”悠星把手从柏村身上收回来，直起身子站定，“完全去除的话没必要，我会在你身上直接进行改造让你能靠自己的意志自由开关‘门’，同时对你的身体进行二次强化提升你的身体素质，刚好，你认真感受体会，了解作用机理，争取能够独立完成一场对小鼠的实验。”

“我，我吗？我来动手吗？”柏村先是被悠星的离谱要求惊的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现在自己才刚完成小学级别的课程，突然把难度拔到这么高这合理吗？然后想到自己愿意相信所长接受他的改造来去除后门，中也哥肯定做不到全盘信任，而且这位小所长任性又骄纵，也不是会随便答应别人请求的样子，很难相信他会为自己做慈善打白工，所以柏村只是尝试着问，“和那个‘后门’有关的资料可以给我看一看吗？”

“那个啊，好像被我烧掉了啦。嗷！”悠星故作可爱的点了点自己圆鼓鼓的脸颊，然后被自己的手冻的惊叫出声，“还真是太幼小了，就熬了一个大夜，怎么还漏魔力了，不行，我先得睡一下。”

话音刚落，这家伙就两眼一闭原地倒下了。

想要开一个新课题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要一大笔经费，其次要一大笔经费，最后要一大笔经费。

悠星又不可能去钓鱼从小混混身上捞够钱，那样就算全横滨的混混都被掏空也凑不出来，除了无限削减傀儡们的工资开支以外，只能让人从其它渠道搞钱，比如弄出点别的实验结果去变现。

直接对柏村进行改造倒是简单，反正柏村也得给悠星打工，只做一起手术的话悠星也能贴的起材料，但要想作出能够让本地人复刻的异能改造手术，悠星还得再研究学习一段时间。

自忖不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连傀儡们也有能离开研究所维持社会关系的时候，柏村更是会给自己攒假期去找中原中也，悠星当然不是会困在地下实验室做死宅的，一周还是会有那么几次出门玩，不是吃东西就是随机挑选“幸运儿”来找乐子。

刚来到这个世界呆的青森地区曾被称为世界上降雪量最高的城市，冬天的横滨也下雪，下不成那样白茫茫一片，但是风吹起来也是冰冷刺骨，街道两边的店面都会关上门窗或者用厚厚的帘子挡住外界的寒意。

“咦，作之助？”悠星拍干净身上的雪钻进温暖的小店里时看到了熟悉的人，他点了一份咖喱饭之后爬上了旁边的凳子，“感觉你又长高了，怎么今天是在外面吃，终于受不了那个谁把他赶走了吗。”

研究所为了保密，只能用内网，还装了信号屏蔽器，打印机都得脱机使用，更别说装电话了，这让悠星和柏村不主动离开研究所的时候都处于失联状态，完全回归到早期人类之间交流全靠吼的复古生活，好在他们都会时不时出门溜达溜达防止和社会脱节。

织田作之助显然也没来多久，身前的桌面上空荡荡的只有一杯白水，他看着被厚实的冬装裹的像颗球的悠星目测了一下，说：“你也长高了。太宰他搬出去了，说是生活太无聊了，想要去充满死亡的地方看一看，所以去了黑手党。”

悠星内心为自己翻译了一下：太宰治决定去了解生命的可贵，从而体会自己送他的礼物的珍贵性。哼哼，果然是少年人不懂事，长大了就知道珍惜了，这活着多是一件美事，哪有为这事生气的道理。

不过黑手党好像是有规矩，如果要退出的话会受到严厉处罚，那到时候太宰治要是想离开的话自己去帮忙处理一下好了。悠星想着，又问：“作之助怎么不跟着去，黑手党给的钱怎么都比你现在干的这个多吧？”

“公司虽然快要倒闭的样子，但是毕竟没倒闭，每个月能发的出工资来，我还是先这么干着吧。”

在横滨这种地方干黑手党，不是有特别的能力去做黑客或会计的，又没有人脉能帮扶的，谁手上不得沾点血，织田作之助早就厌倦了过去手上染血的日子，虽然这么久小说一个字都没写，还是坚持要过不杀人的生活。

“那也不错，我是听说港口黑手党跟疯狗一样在乱咬，不干这行能少很多麻烦事，你们公司要是倒闭的话来给我打工也不错。”

悠星一直说自己在靠聪慧的大脑吃饭，没透露过具体在做些什么，红发少年只知道他在上班的地方算是实际负责人，拥有财务人事的所有决定权，给出这样的邀请应该是认真的，所以织田作之助也很认真的考虑了，表示等公司发不出工资来一定会去投奔他。

“诶，真叫人难过，还以为织田作会选择来投奔我呢~”轻佻的声音慢悠悠的从门的方向传来，走进来的是带着满身风雪的太宰治，他穿着不算厚重，白衬衫黑西装，外头套着件深色的呢子大衣，看起来纤细瘦弱，脖颈和手腕隐约能看见绑着绷带，悠星怀疑他把绷带当保暖内衣穿呢。

“织田作是什么怪断句。”悠星主动开口，但不是质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太宰治脚步微不可察的顿了一瞬，接着十分自然的转到悠星另一边坐下，语气轻快的说：“织田作织田作，多顺口呀~”

“织田作”和“作之助”的音节数明明就差一个，但确实是“织田作”这个叫法更顺口。悠星默不作声的向便宜哥伸出手，太宰治没有躲，只是瞬间，从外界沾染上的冷意消失了，头发和衣服变得干爽温暖。

小店里满是咖喱的香气，织田作之助的那一盘红通通的，不知道放了多少辣椒，这是他强烈推荐的味道，面对喜欢的食物他终于像个普通的未成年一样真情流露，热情的邀请朋友尝一尝。

悠星和太宰治的表情高度一致，都是强行绷住面部肌肉，然后狂往嘴里灌水，太宰治甚至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声“辣应该是辣不死人的吧”。

可能是店里的氛围太好，在解决自己那份甜口的咖喱饭时悠星突然开口：“圣诞礼物的话，给我买个新手机吧，储存了你们联系方式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