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顾晏清即刻打车去到沈家。
这些天学校在放学后开展了卫生科普活动,所以沈若岚下班比她早,俩人也见不到面。
“晏清姐?”
顾晏清按下门铃,是沈若岚开的门。
沈若岚往顾晏清身后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
“不好意思,来得匆忙,忘了买礼物。”顾晏清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尴尬地挠了挠头。
“没事晏清姐,我就是怕你像上次那样拿不动,想帮你拿来着。”沈若岚笑笑,“哥哥和嫂子都还没回来呢,两个人都加班。”
“我来找你。”顾晏清单刀直入。
“找我?”沈若岚指指自己的脸,稍显稚气的脸上一副不可置信。
平常顾晏清对她避之不及,只会嫌她吵闹,居然会主动找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晏清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走进屋里。
“我约秦宛州出门,被拒绝了。”顾晏清屁股刚坐下,便急着开口。
沈若岚正在给顾晏清倒茶,听到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差点把开水洒了。
“又是秦宛州啊?”
最近网上有关秦宛州的报道铺天盖地,好巧不巧对方还来学校开过家长会,眼尖的几个家长私下里问过沈若岚好几遍,搞得现在沈若岚听到这个名字都怕。
“什么叫又是。”顾晏清挑眉。
她又没喜欢过别人。
“没事,就是最近听到这个名字有点应激。”沈若岚干咳两声,将热茶放到顾晏清身前的桌上。
“嫂子说明后天秦宛州休息,我本想约她出去。”顾晏清解释道,“结果她说最近忙,之后再约。”
“人家现在正火嘛。”沈若岚丝毫不觉得奇怪。
光这两天她就在课间巡查时听过不下十次学生们对于秦宛州美貌的讨论,还有学生在课上偷看秦宛州海报,直接被她毫不留情地没收。
“所以,她不是故意拒绝我?”顾晏清眼神闪烁不定。
“应该……不是吧。”沈若岚转念一想,又不能百分百确信。
毕竟她和秦宛州也不熟,多少也听说过娱乐圈少有糟糠之妻不下堂的概念,分分合合最是正常,何况顾晏清和秦宛州还没确认关系。
“我觉得你可以再单独问问她。”沈若岚建议道。
顾晏清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漆黑的手机屏幕,纤长的睫毛在屏幕光的照映下投落昏沉的阴影。
沈若岚以为顾晏清不知如何询问,便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晏清姐,我帮你想怎么说。”
军师出马,一个顶俩。
“不用。”过了好一会,顾晏清缓缓摇头。
她并非笨到连基本的语言都组织不好。
她只是不敢。
在周围人眼里,顾晏清是能轻松应对复杂学术难题的全能高材生,外表出众,家世显赫,老天把最美好的东西都赐予了她,似乎她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怕。
没人能真正理解她。
……
同一时间,秦宛州刚刚结束记者会,正在去赴电影庆祝晚宴的路上。
宾客中已有一半以上提前抵达,包括一众参演演员与各家投资商。
秦宛州被安排在会场最中心的一桌,同桌的除了张佳誉,其余都是拥有行业内最顶尖资源的投资人及对电影感兴趣的豪门显贵。
“佳誉,你这部电影很不错。”酒局尚未开始,身穿黑裙的美艳贵妇人便向张佳誉端起盛着葡萄酒液的高脚杯。
她围了条银灰色的狐皮围脖,脖颈处挂着品牌最新款的水晶蛇链,瞧着气质颇为雍容华贵。
“谢谢祝总夸奖。”张佳誉还未落座,踱步至其身边,轻声碰杯后便一饮而尽。
贵妇人脸上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收回杯后也只浅浅抿了半口。
“你很有潜力,现在归属哪家公司?”贵妇人微微侧身,目光直直看向坐在她左侧的秦宛州。
秦宛州前段时间将头发染回了原本的栗色,脊梁挺得笔直,一袭深黑色晚礼裙将她婀娜高挑的身材完美勾勒,礼服裙摆处缀满了大量高透的细碎钻石,在灯光折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辉,宛如漆黑夜空中忽明忽亮的璀璨星群。
她嘴角紧抿,唇瓣薄得近乎透明,唇上只涂了一层冷艳的玫瑰色。
“谢谢,我是合众旗下的演员。”秦宛州话语的尾音轻微颤抖。
她忍不住紧张。
张佳誉在来的路上和她嘱咐过,今天一定谨言慎行,尤其是和同桌的所有人。
其中不少都是陌生面孔,秦宛州也是抵达现场后才知晓,原来之前首映礼时坐在前两排的投资人只是行业里的冰山一角,而这次只有内部人员的庆祝晚宴才是最能拉拢资源的重头戏。
即使把苏晗放在主桌的这堆大佬里,充其量也不过刚够到他们中的平均值。
《春江》的成功吸引了一大批其他领域的资本涌入市场,企图在张佳誉身上压足筹码,得到五倍以上的丰厚回报。
“考不考虑换家公司?”贵妇人嘴角不经意抽动了下,像是条即将按耐不住吐信的毒蛇。
“抱歉,我的合同还有两年才到期。”秦宛州婉言拒绝。
“我会帮你付违约金。”贵妇人语气自信坚决,不等秦宛州反驳便接着道,“我能给你的资源,苏晗绝对给不到。”
主桌剩余到场的几人皆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眼中狡黠尽显。
“祝总的实力毋庸置疑,她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是啊小秦,我劝你就接受了吧。”
“祝总,对于新人演员来说,你这价开得未免有些高吧?”
其中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直在旁边推波助澜。
秦宛州认识他们中的一个,是《春江》的主要投资人华总,圈子里出名的脾气大不好说话。
连这种人都向着这个贵妇人说话,除开她权势滔天,必然没有别的原因。
“不好意思祝总。”秦宛州赔笑,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苏教授对我有恩,我不能背信弃义。”
说完她站起身,恭敬地看向贵妇人,弯腰敬酒。
贵妇人不为所动,眼底悄然划过一丝狠厉。
“背信弃义?”贵妇人冷哼一声。
“真巧,我也和你一样,最重情义。”
秦宛州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严肃气势逼退半步,脚底发虚,后背发凉。
贵妇人宛如游蛇般快速无声地凑近秦宛州,娇艳欲滴的红唇紧紧贴在后者耳侧,吐出的气却格外冰冷。
“那你说,你抓走了我的玩具,该怎么赔我?”
她以极其细微的声量在秦宛州耳边轻语呢喃,这番情景在旁人眼里更像是情人间的窃窃私语。
秦宛州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般,怔怔呆愣在原地。
这个人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挖墙脚,而是想要变着法戏弄她。
如若秦宛州答应,对方便可以给她安上一个无情无义的罪名,让她在资本眼中颜面扫地;如若秦宛州不答应,在场的投资人也会因恐于开罪对方而将她排除在投资计划之外。
百计千方终是败,千筹万算尽成空。
她没得选。
“您可能还不太清楚骆斌的为人。”秦宛州强压住心头的恐惧与怒气,轻声辩解道。
“亲爱的,你似乎还没搞清楚情况。”贵妇人疼爱地抚摸着秦宛州海浪般卷曲茂密的长发,动作轻柔得像在赏鉴一件不菲的艺术品,生怕她在自己手里受损破碎,“我说了,他只是一件玩具。”
她不需要玩具有思想,甚至不在乎它有没有生命。
她只知道,自己还没玩够。
“您想我怎么做?”秦宛州脸色越发苍白。
贵妇人将自己的脸从秦宛州耳边偏移开,直起身后与之四目相对。
秦宛州的呼吸短促而粗重,极力压抑着慌乱,脸上笼罩着一层泛白的寒霜。
见证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秦宛州的美极富创造性,不仅笑时如生机勃勃的春日百合,就连恐惧时都令人心生怜惜。
可她越这样楚楚动人,贵妇人就越想把她的皮囊撕下来珍重保存。
“你可以代替他成为我的玩具。”贵妇人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了一下,用力压低声音。
她本只想让秦宛州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并付出相对应的代价,现在却变了心思。
这个新玩具可比骆斌好多了。
“抱歉。”秦宛州双眉紧蹙,咬牙切齿地吐出四个字,“我不愿意。”
“你说了不算。”贵妇人轻笑出声,神情自若。
两人的对话悉悉索索地传入周围人的耳朵里,众人心中也了然几分。
娱乐圈就这么点大,谁是谁的情人大家也多少知道些,如今贵妇人又这个态度,刚刚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祝总。”一直没出声的张佳誉横插进两人之间,脸上挂着一贯的职业假笑。
“佳誉,这里没你什么事。”贵妇人斜了她一眼,并未恼怒。
张佳誉拍的片子她很喜欢看,早年便托人与之结交,两人私底下偶尔也会联系,所以她愿意给其三分薄面。
“祝总,骆斌的这个事我也很惋惜。”张佳誉伸手替贵妇人轻扯了扯歪斜的银狐皮毛,语气里透露出无尽的可惜之情,“但是小秦最近还在准备接新戏,所以你看这事咱们能不能晚点再说?”
“她拍新戏关你什么事?”贵妇人高挑着眉,脸上似笑非笑,“你又不是她老板。”
在座其他人也纷纷觉得奇怪,张佳誉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今天话倒不少。
“你有所不知祝总。”张佳誉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单身主义嘛,一辈子无儿无女的,上次喝醉了酒劲一上来,情绪一激动,就认了个干女儿……”
全场鸦雀无声。
秦宛州更是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原本怒意渐起的眼里满是错愕。
干女儿?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