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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纽约云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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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正在何时、又处于何地。

听见的是水声、亦或来自钟表。

他昏沉、头部疼痛,眼球酸痛得像要裂开;他心悸、呼吸沉重,喉咙像是已经嘶哑。

他视线模糊,不知眼前时时掠过的是什么。喷溅在墙上的血迹形状在脑中变得暗红、变成如直视阳光后看见的绿色,降谷零的脸从余光中路过,表情急切地像是想抓住什么,他用的那柄长刀不再银亮,而是逐渐扭曲,化成灰暗的漩涡,他听见女孩的哭声,音色来自于他最熟悉的那个人。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幻觉和臆想于混乱的记忆交错在一起,织成一张浓稠艳丽的彩网,油画的画布层层堆叠又缓缓张开,那中心如吞吐的花蕊般张开铺天盖地的蛇信将他的意志撕扯开来。

他感觉到自己摔倒在地上,又被人粗暴地拎起,抬头看去,这回眼前的景象变成他进入组织后教练的那张脸,那人一拳砸在他的右脸上,让他感受到了熟悉耳鸣和疼痛。上半身摔落在地上,他侧躺着张开眼睛,看见了满地的玻璃碎片扎入他的肉里。

心脏似乎也被碎片刺入,因为胸膛的起伏也让他感受到难言的窒息,一滴泪水从天空中降下,将他带入到灰黑的小巷中,而后无数的泪水变成了细细密密的雨,那张第一个死去的、他永远无法忘怀的男人的尸体就瘫坐在他手边的墙壁上。他想颤抖、但动弹不得,衣物被雨水打湿,让他冷得如坠冰窟。

不应出现的圆月悬在高空,一抹蓝色折射着光辉,自中央出现一点血红。而后红芒越来越大,笼罩了他,他脚下出现实感,站在了地上。死亡的绝望、冰冷的愤怒、无助的求救,全部都褪去。

一则片段放映起来,他像一个过客一样看着自己毕生的忏悔录,和新生的转折点。

——如果自己就这么活下去的话,会伤害更多人的。

那十岁的少年,胸腔中滚动的红肉张缩着,像被丝线系紧般不得自由。

本来只是为了活下去才做了这些事,现在悔意和恐惧却反刍回来,问他讨要这些做法意义。

世界似乎从幻觉中脱离出来了,回忆变得有声。

但活下去才有选择生存意义的资格,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他怀疑,迷茫,不得解答。那或柔弱的、或狰狞的、或绝望的,一张张最后变得毫无生机的人脸浮现在他面前。

他们都是死于他手,在他面前就像是被锋利铲子斩断的蚯蚓,变成两半,剧烈地挣扎、扭动着,最后躺在地上,失去神经最后的反应。

人跟蚯蚓一样吗?他有一瞬间连这个问题都无法回答了,就像他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这份工作一样,大脑混乱着,已经没办法正常思考。

但颤抖的刀刃、耳旁的幻觉、无法终止的回想都在告诉他自己,他不想再做这种事情,不想再害人。

明明已经为了自己活下去不止一次做出这种事了,但居然还好意思感到痛苦和忏悔,他觉得自己好可笑。

刀刃扎在手心里,他觉得自己该死。

【如果自己放弃求生了,那心里的选择题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这样一句死志从心底飘出来。

却效果相反地让他又自顾自地活了三年。期间他没有对组织的安排表示一句抗议,没有一次罢工。他就像闭上眼睛、塞住耳朵,舌尖舔舐着忏悔语的苦涩,而后将其作为自己烂根的遮羞布,毫无止境地堕落下去。

当他某天突然揭开了那层谎言,再次直面这句话。

他发现自己早已无法回头了。

他已经无药可救了。这时候的忏悔只会被认为是鳄鱼的眼泪、杀人犯可笑的自我救赎、躯壳都被所有人厌弃的垃圾。

他是垃圾。

他承认。他想起小时候“住所”里堆积的那些扁易拉罐、烂鸡肉罐头、酒瓶碎片、脏裤头,甚至“邻居”懒得去扔就丢在他那里的粪便袋子。

他觉得自己跟那些东西并没有区别。

他跟抛弃自己的父亲一样,骨子里流着罪犯的血。

继续做下去吧,反正都活到这一步了,好不容易学到这些,就做下去吧。

他又蛊惑着自己,但也许是内里太过恶心,他那点子痛苦和后悔又占了上风。

他一如既往、面目失去控制地走在深夜医疗站的走廊上。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是亮着白灯的疗养室,那灯一闪、一闪,每次他这个时候来看见的都是这番场景。

但,那天不一样。

他看见一个女孩爬上了靠在观察窗前的长柜,轻轻地伸出手,触碰了将她监禁在内的牢笼。

她茫然地睁着眼睛,纤弱的手臂缓缓移动、摸索,所及之处却只有光滑的单向玻璃。他驻足在窗前,走廊的灯不及室内的灯亮,于是他背后被打出了一个浅浅的阴影。

弱小、空洞、纯净。

她像一尾被关在厚厚的玻璃壁后的、苍白的鱼。单向玻璃阻隔了他们之间的视线,女孩依旧寻找着出路,像是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而他仰着头,像是路过水族馆的看客。

某一刹那,他们的眼神好像对上了。

她颤抖着睫,绿色的眼眸让他想到湖水。那是长久的、静默的对视,真实到他还以为她看见了他。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玻璃时,他的大脑便像审讯室顶端的白炽灯一样闪烁了一下。

而后心脏突然猛地紧缩斩断了做抉择的过程,他脚步拐弯,右手从不知属于谁的研究室里拿出锋利的钢刀,几乎是没有思考地调整了自己脚步的方向。

随即尖锐刺耳的撞击声响起,令人恐惧的某些天分在此时彰显得淋漓尽致,光滑的刀柄让玻璃角落出现裂痕的同时,使刀锋割裂了少年的手心。鲜红夹杂着玻璃碎片飞溅在走廊中,他心中积压已久的情绪亟待释放。

他沉重地喘息,更像是发泄。玻璃上的裂纹如蛛网般扩散,他不断将刀送入起爆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用尽全力破坏。

远处有人的尖叫声响起,而他只注意到右手连带着钢刀,一齐捅进了突然崩开的玻璃破洞中,随后玻璃碎片如雪花般纷纷崩落,他看见随着鱼缸破碎时女孩愈发清晰的脸。

出来吧。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或许很可怕,只是无声地开口说。

一时连瞬间都被无限拉长。走廊顶部的红色警示灯响起尖利的警报声,纤细苍白的女孩没有分神给那刺耳的声音丝毫,只是注视着他,黯淡的眼里折射出由玻璃给予的光影。

她伸手用力往前一推,最后摇摇欲坠的单面窗也全部崩裂,走廊的那一端的管理人员带着安保飞奔过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去向彼此。

他手中的钢刀掉落在地上,向她伸出手。

惨白的衣角因惯性向后飘动。最后她全身的重量压在了一双紧扣的手上。

他们的手心都流着血。伤口与伤口相贴,血液以不同于亲生的方式交融流淌下来,空洞的灵魂像五指中的间隙一样,如今被严丝合缝地扣堵。

他看见疗养室的灯光为倾身跌下的女孩摹出轮廓,心脏的共鸣齐如擂鼓,灵魂的共感浓于血脉。越来越剧烈的人声和警报声在脑海中逐渐消弭,再没有人在乎。

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他在时间放慢的那一瞬这么想过。两个人最后紧紧拥抱在一起,答案是他也不知道。

而后回忆又变了样,女孩的身躯在他怀中瘫软下来,像是融化般化成了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脑对自己的欺骗和恐吓终于停了下来。满脸汗水的少年忽地用力喘息着将头颅抬起来,就像刚从一场深水般的噩梦中醒来。

浑身像是脱了力,意识和五感渐渐回到身体里,他耳畔缓缓浸入远方嘈杂的人声。

他拖着身子来到窗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刚搭好外墙的毛坯大楼中。灯光的闪烁来自之前所观察到的出版社的方向。他们似乎在押送什么犯人上车。他努力看清其中一个金发的女人,那是茱蒂斯泰琳,所以这群正在忙碌的人是FBI,他们似乎准备一起去什么地方实施大型抓捕,许多车辆停在道路中央。

赶紧离开这里吧,他的大脑缓缓重新转动起来,作出了合理的决定。

香榭丽舍在哪里?随后他问自己的是这个问题,但还没有想清楚答案就被一个困境拦在楼中。

他无路可去了。他看向左侧,那是FBI所围堵的地方,他自然不可能往那里跑,而后是右边,那里竟不知什么时候因交通事故受到阻拦,几个猜想在心里逡巡时,空荡的楼中突然响起脚步的回音,他立刻得到了正确答案。

——这是香榭丽舍早有预谋的围堵。

呼哧的剧烈喘息声也越靠越近,靠着墙壁的回撞提前一步提醒将被设计成功的人,少年后撤一步,毛坯大楼里除了水泥墙和工人留下的东西毫无遮挡,他没有选择,只好先向上跑。

*

三个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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