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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百医门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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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暖笙坊===

从上回檀盛入宫已有两日,夜里,刘君则坐在乐坊里统筹这些日子里因忙碌解药的事而没有管的乐谣坊诸多事宜。

刘君则仔细核对每一位乐师,清点了他们平日里接触到的人,确保让暖笙坊的暗线不要在这上面出什么岔子。

就在刘君则准备提笔写下批注时,身侧窗户突然打开,来不及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便感觉到脖子上被抵着一把刀,全然是金属的凉意。

“别动,我不杀你,只是不要惊动旁人。”

刘君则应下,那人逐渐放下刀,打量四周之后拉下蒙面的黑色面罩,看起来是一位二十几岁的男子,脸上却有许多伤疤,眼神也有超乎年纪的凌厉,就这样死死盯着刘君则。

刘君则打量此人一番,看到他腰间鼓鼓囊囊,定然是藏了不少药,于是料想檀盛定然是成功展示了建木印章,而此人便是连去清。

“连去清。”刘君则试探性抬眼询问

“嗯,你们查到的不少。”连去清对刘君则知晓自己并不意外。

“能下如此剧毒之人,不难找到。”

“建木印为何在你那里。”连去清开口

“你来之前应当已经知晓我的身份,建木印必然在我这里。”刘君则是百医门门主后人,在百医门四分五裂之前都由刘氏一族保管建木印,这件事情二人都知晓。

“你刘氏还配掌建木印吗。”连去清开门见山,言语中充满着攻击性。

刘君则迟疑了一下

“如何不配。”

“二十多年前,百医门生变,百医书被毁,建木枝化成了灰,而你刘氏一族身为百医门主,却逃离宁州,让南境那么多医学世家葬身在火海。”

因为在乐坊,同时又已经是晚上,刘君则穿着并不是很正式,那件本来就松松垮垮的衣衫在方才的对峙中又乱了些,而头发则是用一根乐师常佩的镶玉银簪随意挽起的半披发,连去清看着刘君则这般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说道

“如今刘氏后人更是躲在这京城的声色犬马中,苟度此生。”

刘君则顺着连去清的眼神,才发现自己的领子滑落,锁骨露出许多,夏夜不是很凉,他这样的打扮在这暖笙坊里再平常不过,也算不得多么不体面。但刘君则转念一想这连公子怕是平日里忙碌于东宫,不曾来过这些地方,于是掩了掩衣服,又找来旁边衣架上的外衫穿上。

“果真好笑,当年刘氏欺骗了百家带着秘籍出逃宁州,却想不到后辈竟是这样的人。”

“当年之事,你认为是我们有意为之?”刘君则问道,他知道连去清说的是那场二十六年前的山火。

“别在这惺惺作态了,那把火将山谷烧了个尽,而你们刘家逃出来的倒是不少。”

二十六年前……

连去清从小便开始跟着家里人学习医术,那个时候的连氏不是百医门的一员,却和百医门交往甚密。生活在北方的连家希望和南境百医门有医术上的往来,于是派族中子弟去往南境宁州参加百医门会。

那时候的百医门繁荣,每三年便要开展一次百医门会,邀请各方人士参加。而连家唯一参与的这一次的盛会,便是百医门最后一场医术盛会。

宁州多山,刘氏旧宅亦居于山谷之中,位置偏僻,却有不少药材,只有专门被开辟过的一条路可以到达。

就在盛会的第二天夜里,刘家山谷西南燃起山火,因为山上多植被覆盖,顷刻间大火便蔓延了整个山谷。来参加盛会的众人,有些来不及醒来,就永远沉睡在了大火之中;而有些逃至山谷入口的人,才发现入口早已被无数铁器、树丛、石块所拦截,他们就这样在绝望里一点点失去呼吸。

连去清的几位叔父正是这一回带着连家的秘籍和扩大行医之路的心葬身于宁州。

“那把火,不是你们刘家放的?”连去清质问。

“不是。”

他父亲曾在逃出山谷之后几日回到宁州山谷查看过,入口处的山石和枯枝杂物有人为动过的痕迹,而绳索也在不远处被发现。

再后来的他成为乐谣坊坊主,借职务之便去查看过,当年的痕迹除了被青草覆盖无大的变动,独那些绳索消失了踪迹。这场大火,十之八九是人为,顺着线索查下去,纵火之人是眼红的医门对百医书心生嫉妒才酿成惨祸。

连去清冷笑一声,坐到桌子上

“恐怕你也不知道吧。”

“你为何记恨我刘氏,却又要百医门的建木印。”

“当年你刘氏先祖带着百家创建百医门,共享医术,造福天下。百家推选刘氏为门主,可你们的后人野心和欲望日益扩大,让你们早已忘了百医门的初衷。”

刘君则心想这连去清如今能瞒着太子来访,必然是对建木印和百医门有所崇敬的,现在看来他崇敬的是那个不复存在的医学门派,并不是流着刘氏血液的刘君则。

“你想要建木印复兴百医门。”

“你若没本事,就把建木印交予我。我会重新建立百医门,找到那些消失的医术。”

刘君则迟疑片刻,他更加笃定连去清是在意百医门的,他的目的,是要重新建立百医门。

“依靠太子吗?”刘君则问。

“你不必管。”连去清其实也没底,他只不过是见不得刘家人做事磨磨唧唧,这么多年了百医门依旧四分五裂。

“连家擅用毒,但族中规矩严格,族中修习医术者皆以毒为药,因此曾经的连家在冀州城没有什么仇家,反而多的是大赞其名的街坊邻里,又怎么会被人将整族屠戮,念生兄。”

连去清怔住,念生,是他从前的名字,自从跟在太子身边之后连名字都很少被提到,更不要说念生这两字。

“你是何意。”

“十几年前,我去过冀州连家,当时念生兄恐怕也就十几岁,却愿意听我们说重撰百医书的事。你在意的,并不是那场山火。”刘君则道。

刘君则这些日子四处走访并查看资料,连去清他不曾见过,可当他查到一位叫连念生的人,仔细回想,似乎是有印象的。

百医书当年被毁,几岁的刘君则跟父亲走访四处修书。去到冀州连家时,看到一位十几岁的少年。

连家本就反对刘氏一族独大掌管百医门,连家人见到□□更是将二人拒之门外。而那位连家少年提出了不同于他家族的看法,他愿意帮忙重修百医书。

少年透过门缝递给刘君则一本秘籍,可还没来得及细看,那本毒理书便和少年一同被带回了院中。

如果连念生是因为介怀山火之事,断不会好意递出那本秘籍。他是愤恨刘氏这些年来的沉寂与百医门中医术的断绝。

一门之隔,隔绝了不少医家绝学。

连去清脑中也闪回从前的记忆,自从七年前家里那场祸事发生之后他便不自觉地屏蔽过去的事,可眼前这位看起来不靠谱的刘氏后人却让他想起一些往事。

一对父子拜访连家的身影似乎模模糊糊出现在他的记忆里,他想起那日从小敬佩百医门的他试图帮助屡屡碰壁的父子修书,然而正因为这个举动,族中长辈将他关在祠堂里整整三夜。

“原来是你。”连去清眼神似乎比方才柔和。

“这些年来,我从未停止修复百医书。”刘君则道。

“有何成果?”连去清道,医术评价功过,往往是真真切切治病救人,而刘君则的百医书残卷显然是还未推广。

“你若帮我,我便将建木印与这些年来的集成都与你共享。”

“你当知道,我是太子殿下的人。”

“可你们不是同一类人。”

连去清沉默片刻,他的确和太子不是一路人,太子志在朝堂,而他只想救民间疾苦。不过如今他这个心愿,说出来恐怕没人相信。

从七年前成为太子暗卫起,他的毒不再是用作药,而是成为了太子面向政敌的利刃,他别无选择,这是回报太子唯一的办法,他只会制毒。

“你不怕我用你的命去太子那领赏。”

刘君则想到自己之前查到的太子对连家做的事,话在嘴边却无法开口,于是转言道

“你既记得百医门,便还是从前的那个念生兄,我知道你与其他暗卫不一样。”

“你要我如何帮你。”连去清道。

“解檀盛的毒。”

“办不到。”连去清迅速回道

“这是殿下与你家主子之间的交易,我只负责制毒。”

“你还负责制解药。”刘君则道。

连去清看着刘君则,笑道

“堂堂门主后人,一颗解药都做不出来。果真是只会守着那些书的废物,结果到头来现在书也丢了。”

刘君则咬牙沉默,他说的没错,论医术,自己怕是远不及连去清。

“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太子殿下,不过我们既然各为其主,往后不要见面了。”

“我是为友人。”刘君则道

连去清看刘君则不免觉得幼稚好笑,檀盛即便被废,终究流着檀家的血,从出生那天就已然入了政客搅动的风云里,不论是谁赢谁输,选择帝王之争之人,身侧是容不下朋友的。

“你说是就是吧。”

连去清带上方才的面具,顺手捎上桌上那本看起来还未修完的《药经》跃出窗外离去。

那本书也是刘君则近些年来以乐谣坊主在整个南夏走访四处记录下的药草,刘君则不太理解连去清的意思,带走那本书,是不是在解毒一事上能够转圜,可他为何偏偏嘴上又没有答应。

刘君则能感觉的连去清不是一位冷酷无情的暗卫,若不是立场相对,怕是真的能一同修撰新的百医书。收拾方才的纸笔,也没心思再继续写,索性吹了蜡烛褪去外衫,躺在床上。

百医门与他既熟悉又陌生,他是门主后人,应当掌管诸家医术,可他却从未在那片宁州山谷的宅院里住过。对于百医书记载医术的了解,更是只有十之一二。

关于宁州那场山火,刘君则的父亲跟他说过当年的往事。

火烧山谷后,族中长辈合力护送他的父亲和怀有身孕的母亲带着十多斤的百医书躲在后山的寒洞中。寒洞清凉,但最终抵不过山火。

还是少门主的刘父带着家族传承和怀有身孕的夫人不知所措,慌乱之下用那些书籍挡在洞口,一夜之后,夫妻二人活了下来,挡在洞口保命的书籍却被烧了大半。

夫妻二人看着破败的山谷和尸横遍野的人,顾不得处理这残局。见到夫人面对如此景象的不适,没有做过多停留,他们一路向东,最终在越州安了家。

因此刘君则自出生起,便生活在越州的那间医馆,对于宁州的往事,他没有太大的感触。只可惜造化弄人,百医诸门将一切归咎于刘氏,仇家上门,九岁的刘君则只记得有一具代替他的小孩尸身和他父母一同倒在医馆的血泊中。

年幼的刘君则保下性命后,在医馆各处收集起一片片被上门寻仇的诸家抢夺之后剩余的百医书残卷,这些残卷本就是这些年刘父四处重撰的,最开始的那本,少之又少。刘君则就这样为躲避追杀,一路向北到达京城。

世道不公,京城也没有比地方少多少肮脏,到达京城的刘君则无处可去,因为相貌清秀,被骗去了烟雨楼做了一名乐师,从此入了乐籍,再无行医的可能。

刘君则不懂什么是乐籍,不管旁边人的嘲笑,每天翻看那些字迹都不太清晰的残卷,他只记得他爹娘离开那晚的嘱托,他一定要快点把这些全都记下来,不要让这东西在一次次的颠沛流离中消失在世间。

刘君则就这样躺在床上想着过去的事,他将袖子挽起,摸到小臂上的乐师烙印。如今他能够行医,已然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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