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打工人，李难八点上班，小道士的电话是十点打来的。

李难找小张总请假，信息还没发出去，他人就到了公司。

多日不见，小张总神色憔悴不少，李难想，打麻将这么耗费心神吗？

“张总……”

“李难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李难疑惑，放了下手里的材料，去看其他人，除了小吕，其他人都低着头。

她朝着小吕安抚笑了一下，转身去了小张总办公室。

小张总不常来公司，办公室很干净，李难推门而入，想好的请假说辞还未出口，小张总一把拉住她，声音近乎哀求：“我知道你能看见鬼对不对，你能帮帮我吗？”

李难心下一凉，她能见鬼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但对面是领导，还是大老板的儿子，她不能质问，只能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着痕迹挣开对方的手，温和地问道：“您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她正视小张总的眼睛，却发现他的眼睛比平时灰暗许多，头发也没有精心打理，身上的衣服也不是正装。

小张总神色惊恐，他说自己的女朋友被恶鬼纠缠，每次入睡都梦到恶鬼对她施暴，每每惊醒，不敢入睡。若强制吃安眠药入睡，醒来时，人都是呆呆的。现在那女孩半个月不出门，在家里躲着不见光，就吊着一口气活着。

“我去看看吧，我尽力而为。”李难听他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拒绝，只想着速战速决。

小道士说下午两点必须要来，李难苦笑，她只能看命。

“张总，我下午有事，要请假，您看……”

“只要你能帮我驱鬼，我这个位置你来坐都没问题。”

李难尴尬地笑了笑，一路上不再说话。

小张总和女友住的是别墅区，视野空旷，车子停在漆黑雕花大门前，李难看了看周围，没有感受到任何鬼气。

小张总把车开进院子里，整栋别墅没有任何动静。他说保姆都辞职了，不敢来上班。

李难进了玄关，屋子里的气息浑浊不堪，她走进客厅，看到沙发上躺着一个女孩。

乌发雪肤，整个人瘦成一根杆子，躺着没有任何气息，仿佛死了一般。

“她没睡着，也不敢睡。”小张总抱起女友，眼里的泪止不住。

李难在别墅三层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走下楼，看到被遮光帘挡住的巨大落地窗，走近刷的一下拉开。

“你干什么！”

“啊——”

小张总的怒斥和女孩的尖叫同时响起，李难没有理会，继续拉开其他的窗帘，门帘，甚至打开窗户。

阳光从落地玻璃照进来，房间瞬间明亮起来，李难走到小张总和女孩身边说道：“鬼怕阳光，关着窗户，鬼就会越嚣张。”

小张总抱着女友不说话，李难又说让他找家政把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我没见到那只鬼，也没有感受到任何鬼魂的气息。”李难拿出护身符，这护身符是在除了婴灵第二天，小吕又还给她的。

李难把护身符放在女孩手里，轻抚她的头顶，默念清心咒。

瞬间，女孩仿佛活过来一般，大哭起来，抱着小张总抽噎。

“带着这个护身符，不要沾水，作息规律，多出去走走，晒太阳有好处。”

说完这些，李难已经没心力再去管这对小情侣，拿了包包就出了别墅。

别墅区只有一点好处，不在闹市区，幽静无比，离李难要去的地方还很近。

来不及回家换衣服换鞋子，李难穿着高跟鞋爬山并不愉快，但今天工作日，游客稀少，爬得慢也没关系。她只要爬到缆车那里就能坐缆车上山，今天人少，肯定有票。

李难爬一会歇一会，日照中天的时候，男鬼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脸色凝重。

李难回头问：“你怎么这副鬼样子？”

男鬼反问她：“为什么要把护身符随便给别人？”

“护身符现在对我没用了。”

男鬼沉默了半晌回道：“也对，今天过后，你就自由了，提前恭喜你过上想要的生活。”

“多谢。”自从那天男鬼为她疗伤以后，她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李难看他一直跟着，疑惑道：“你能上山吗？”

“我会看着阵法成功。”

“好，我会让你看着我跟普通人一样活下去，不用让你的手沾上我的血。”

说话间，李难爬上百层长阶，湿透的衬衫被山顶的风吹过，冻得她打了一阵寒颤。

坐上缆车，她终于休息了一会，靠在玻璃窗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对面是一个年轻的男生，大学生模样，看着她一直脸红。

没多久，男生递给她一张纸条，他红着脸说道：“如果你愿意加我的联系方式的话，这号码就是我的wx，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李难伸手接过纸条，男鬼忽然一把抽走那张纸条。

在男生看着这张纸条虚空漂浮的惊恐脸色中，一道黑色的雾气从男鬼手中飞出迅速冲进男生的眼睛里。

男生的脸色立马变得平和，并且呆滞坐着一言不发。

李难伸手晃了晃男生的眼睛：“你对他做了什么？”

“今天他最好忘记你。”

李难觉得怪怪的，为什么要忘记她。

“在阵法成功之前，越少的人见过你约好。”

李难并不能理解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可她也不会解除男鬼的术法，只能委屈这个男生了。

一路无话，那张纸条也被李难抛在脑后。

小道士在道观门口迎她，直接带她去神婆的住处。

多日不见，神婆憔悴不少，她让李难先休息，洗澡，又给她换了一身衣服。

李难擦干头发，穿上神婆给她准备的衣服，款式和道士们的差不多，只是白色的衣服外面披了一层青色的轻纱。

神婆帮她把头发编起来，用簪子固定，抚着她的肩膀说道：“真漂亮，像画里的人一样。”

李难身上的伤全好了，似乎从那黑雾在时就好的很快，连脖子上的印记都消散的快了不少。

李难跟着她去后山。

一大片空地上用朱砂画好了阵法，无比繁复。李难坐在最中间，神婆站在阵眼的位置。

太阳当空，李难盘腿坐着，闭上眼睛，居然有些昏昏欲睡。

只要阵法成功，这一切就能结束了。

李难想再看一眼山顶的风景，望了一圈，在房屋一角看到了男鬼。

他迎风而立，黑色的长袍没有受到风的打扰，全部沉在那里，连发丝都是一丝不苟的规整。

李难不想忘记遇到的每一个人，这是她活着的证明。

她用口型对着男鬼说道，谢谢你。

男鬼什么表情她也看不清，李难已经把注意力给了神婆。

灰白的头发在山顶的冷风里飘起来，她看起来比男鬼还要轻盈。

李难很感激她，就算收了钱能给她做到这个地步的人也不多。

她心想，以后神婆的养老她包了。

她有了一个亲近的人。

想到此处，李难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坐在阵中间傻笑起来。

……

后来她就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