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难起床,头痛欲裂。
男鬼已经不见了。
太阳刚升起,整栋楼静悄悄的。她呆坐到闹钟响起,收拾完去上班。
小董在医院醒过来,哭着给李难打电话:“我看到了,是个中年男人,他想杀了我……”
李难安慰她几句,挂了电话,坐在工位上发呆。她不想掺和进小董的事情里,昨晚上男鬼又来了,阴魂不散一直叫她的名字,还说些鬼话,她直接吓昏过去,一觉醒来天亮了。
晚上刚下班,医院就打过来电话告诉李难,小董不见了。
李难暗骂一声,打车去神婆家。
神婆看了小董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你这同事招邪,以后少接触,你们俩在一块能召唤个百鬼阵。”
“那她现在在哪,我刚报了警,监控也找不到她。”
神婆见李难眉宇间尽是烦躁,无奈叹了口气:“唉,我给你说了也没用啊。她如果还是害怕,到处逃跑,你这次找到她,下次呢?”
“下次我就不管了。”
李难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不想管,可还是来找神婆帮忙,神婆也知道这事情麻烦。
“你这个同事和她的至亲疏远,但纠缠又深。她家里人虽然去世了,却一直跟着她。你找到她,让她了结家人心愿,自然就没事了。现在她就在你家。”
李难听到最后一句,脸色已白,这是缠上她了。
李难匆匆回家,只见小董蹲在她家门口,看那模样已经睡着了。
她叫醒小董,两个人进门。
再三斟酌,李难直接告诉小董她为什么会被纠缠,这其中的缘由她自己知道的最清楚。
小董看到李难本神采奕奕,听罢一言不发,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难也不打扰她,点了外卖,坐在沙发上开始追今晚的更新剧集。
“我知道了。”小董终于说话,声音低落,随后她抬头看着李难。
李难刚想问她知道什么,小董起身就走,快到李难都没站起来,她人已经开门闪出去。
李难追下楼,已经看不到小董的影子了。
“真奇了,跑那么快…”李难站在一楼喃喃道。
突然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她回头间看到一个长发男人,正是一楼的住户,丁画家。
“妹子看啥呢?”男人边嗑瓜子边问,还抓了一把递给李难。
“没事。”李难接过一把瓜子,磕着瓜子上楼,“今晚上不摆摊?”
“那也不能天天摆摊,我都要累死。”
李难无奈笑道:“那丁画家好好休息。”
“好嘞。”
第二天,小董来上班,神色正常。
李难没主动去问,干完自己的工作下班就走。
走到楼下,她看到小董和一个货车司机在说话。
“你怎么在这?”
“我搬家了,就住五楼。”
“啊?”李难傻眼了,不会真的要开百鬼阵吧。
小董笑呵呵地跟没事人一样,她说那个男人不会再来找她了。
“其实我一直做梦梦见我爸爸,他舍不得我,怕我一个人孤单,想带我走。”说完,小董沉默了。
舍不得孩子要带她走,李难暗骂,这不神经吗,要杀自己的孩子。
“我跟他说我有好朋友了,不孤单了,让他安心投胎去,今天醒过来我就一身轻松。”
李难半信半疑,还是准备明天找一趟神婆。
小董东西少,李难喊了丁画家和陈律一起,四个人半个小时就搬完了。
“谢谢。”小董拿出感谢的礼物,他们都摆手没要。
这一晚,李难睡得格外好,男鬼没再骚扰她。
神婆听李难说小董没事之后,卜了一卦,她皱起眉头。
“怎么了?”李难试探问道,心想不会有出事了吧。
“我看不到小董爸爸的去向,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投胎了,一种是魂飞魄散了。”
“肯定是投胎了啊。”
神婆摇摇头:“你以为投胎跟排队买菜一样说投就投啊。”
“那怎么可能魂飞魄散嘛?”
李难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谁有这个本事。
神婆还是嘱咐她:“离那个小董远一点,你们俩在一块准没好事。”
“她是我同事,现在又是我邻居,天天见面,上班见,下班也见啊。”
神婆的脸色不好起来,李难立马住嘴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哎呀,婆婆你别担心了,最近那个男鬼都没来找我了,肯定没事,老道长厉害着呢。”
说到男鬼,神婆的脸色更难看了。
“那个东西不是普通的鬼,说不定真是地府的阴差。过两天我去找老道士商量怎么让那鬼收手。”
李难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那只鬼可能没撒谎,在她的印象里,鬼魂撒谎成性,说话不可信。
鬼话可信,李难想这可能是今年最大的笑话。
阎王爷专门派了个这么厉害的东西要她的命。
明明把她吓死就好了。
日子还照常过,小张总总算来上班了。
很奇怪,李难和小张总没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有什么,甚至是小张总的爹妈,老张总和张夫人。
两位人民企业家特地请李难吃饭,让她在小张总手底下多照顾他们儿子。
李难听出来了,这是要她当个双面人,替他们监视。
落地窗外的江景无限好,李难抿了一口茶水,实在是没胃口。
李难知道小张总的性子,多说无益。
“关仝年纪轻,不懂事,他那群狐朋狗友实在是让我们放心不下,请李小姐多上心了。”
张关仝,这名字十分有意思,张是老张总,关是张夫人,仝是小张总奶奶。
“当然。”李难露出得体的微笑。
一个孤儿如何活?
伪装。
她很小就明白了,如果不伪装,她没路走。
即使她多不愿意,她也要做。
小学的时候,班主任要求每个人必须达到多少分数,不然就要叫家长。
李难没家长,她更不能麻烦园长,她只能拼命学习,做什么事情都努力,不敢松懈。
别人的要求对她来说是唯一选择。
她很多时候也想离开,可每次规划好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她总会做梦梦到两个人,一男一女温柔地笑着冲她喊宝宝。
“如果我离开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李难蜷缩在被子里,手脚冰凉麻木。她那对惨死的父母的坟墓在这里,拴着她的手脚。在无数次午夜里,她妄图能从幻想和梦境里见到他们,看清他们的样子,拉着他们的双手,感受他们的体温和心跳。
“妈妈…爸爸…你们在哪里…”
在这呓语间,男鬼在床边静静望着她,负手而立,神情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