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后,小北端来了药。常苒闻着那药,心里直发寒。这是,避子汤。
抬头看着小北,问:“是萧承言,瑞王让你送来的?”
小北听到常苒直接喊着瑞王的名字,也是一愣。然后回答道:“自是。”
看着小北笑脸盈盈,常苒心中更寒......为什么?是因为高氏有孕了吗?可既如此,为什么还要带自己回来?拿着碗的手开始颤抖。
小北扶着碗问道:“娘娘怎么了?可是这碗烫手?那小北端着吧。等凉凉喝,不过呀,这药定要热热的喝才好。”
常苒看着这碗,泛起的波光。逐渐泪眼盈盈,突然抢过碗,那碗中液体也倾泻出来一些,泼到常苒寝衣上些。“不了,我现在就喝。”
小北才松开汤碗,便急忙抽出帕子给常苒擦去那寝衣上溅到的汤药。
常苒端着碗,那刺鼻的味道一下冲入鼻中。端到与唇平行位置,闭上眼睛。便贴在碗边仰头去饮。
“不要。”萧承言急忙飞身进房,伸手一把打翻了常苒端着的瓷碗。
看着常苒嘴角还残留着棕色液体,知道常苒已经入口,急忙拍着常苒后背拍着,拉着起身朝桌边去,作势便要端起那茶盏喂下。“喝了多少,快吐出来。凉药伤身。漱口,快。”
常苒在萧承言的拍击下,干呕两下,而后剧烈的咳嗽。正接下递来的茶盏饮下压制嘴中残留的苦味。萧承言急道:“你别喝呀,是要你吐出来。”
常苒摇头,擦干嘴角。“我没喝多少,不碍事的。”
萧承言蹙眉瞧着常苒,很是不解的问:“这药有问题是不是?你明明知道些药理,知道那碗是什么,为什么要喝?”
“我以为......以为,是你,要我喝的,凉药。你不想要孩子。”常苒红着眼眶。
萧承言拉常苒入怀,轻抚常苒后背。“傻瓜,我不会的。我再也不会做伤害孩子,伤害你的事了。”
常苒靠在萧承言怀中,细细闻着他身上的淡淡香味。那是属于她自己的香味。之前背后发凉的感觉,渐渐地都被安抚了下去。原来不是他。
萧承言安抚着常苒,心中也一个劲的后怕。还好没喝多少,还好不是毒药。一抬眼,看到站在边上无措的小北,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微眯着双眼,抬手就扇了一掌。
常苒听到响声,急忙挣脱萧承言的怀抱。转身去瞧,看到小北被打倒,手正好按上那碎了的瓷碗,即刻便出了血。大喊着:“芷兰,药箱。”
扶起匍匐在地的小北,拔出扎进手中的碎片。
小北疼的叫了一声,眼睛还看着萧承言。“王爷,不是小北。小北不知道的。”
常苒急忙拿过一瓶药来倒出一粒送进小北嘴中。看到小北嘴角还有血迹,想来这掌也是极重的。嘴角也破了。“含着,能止些疼。我得瞧瞧你手,别留有残片在内。”
“王爷,娘娘。真的不是我。不是。”小北身子一个劲的颤抖。
“好,好。我知道了。你别动。”给小北包扎了手,让芷兰投手巾,凉凉的贴在小北脸上。小北却还在认错。
萧承言居高站着终于说了一句。“不是你,你也犯了失察之错。药让人换了也没发现。这万一是毒药呢?你拿什么赔我?”
“是。是。都是小北的错。都是小北的错。”小北一个劲的哭。
常苒回头看着萧承言。问道:“人是抓住了?要不你也不能发现呀......”
萧承言点头,却并未道出原委。
常苒已然猜到,也未再问。
萧承言将换药之人拉至院内,让众人瞧着挨了八十棍,却是崔武执棍。府中泰半都知崔武有手艺。瑞王却还道:“后找人牙子发卖。”
小北也被罚杖二十,由雁南执杖,又有常苒刻意授意,下手略轻。不过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声音虽大,伤的并不重。送回住所时,沐秋已等在那等着上药。小北还感慨之时,沐秋说出:“上次给你上药的,也是我。”小北并无惊讶之色。
府中出了这般大事,高月盈却是如常请安。仿若真不关她身。
常苒说:“你身子不便,不必每日来请安了。好好将养着吧。”
高月盈平静的坐下,才回道:“王妃是怕,我有个不慎,陷害您吗?”
常苒看向高月盈,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缓缓道:“你将要生产了,废这些心思做什么。不如找个好稳婆,找人埋福字喜物的院子中。我又没打算害你。”
“是呀。您也没有这个必要呀。您什么都不用做,爷都向着你。我这般的苦,您哪里受过。可你根本配不上他!”高氏突然变了脸,站起身来。
常苒闻言并未生气,转而笑容甚美。“你说我配不上承言。我不否认。打从旨意下了,我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有当面说的,有背地里说的。直白的说我攀了高枝,委婉的便说我好福气。不过意思都是一般无二的。我知你一直屈于我之下,很是不甘。可你有未想过为何,就算我如此不配,为何还坐在这里?坐着这个位置。”
“那是因为你的家世!”高月盈道。
“哈哈哈哈。你不觉得这话前后矛盾吗?因为我的家世我坐在这里,因为我的家世,王爷带我回来。不也承认了我是配坐在这的。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你呢?你又多了什么?我们母家皆是侯爵。却都知我家父亲是被临时提上来凑的家世,那更说明我家就算是将军,陛下也选了我为瑞王妃。总不会那时就开始......”常苒止了话,并未说下下去,改口道,“你们高家于军中效力几代人了,根深蒂固旁系诸多,宫里有时出嫔位。先帝时娴妃更是翘楚之姿。而我常家武官只我父亲,唯能佐的便是文官交了不少,兄长还是太傅门生。但两相比比,你家世本就不输我。”常苒抬起下巴看向已站起身的高月盈,虽是坐着,却是毫不示弱。
高月盈明显气息不平,愤愤得道:“是呀,所以我不服你。我对王爷有情。你又爱慕了多久?”
常苒却是摇头,极其平静的回道:“情。天下爱慕王爷的人多了。从王爷下生为皇子,便有人爱慕着,攀爬着。从这赤着脚能排到千里亭。可光有情有什么用。王爷根本不需要,不欢喜。你、我身为嫡女,都是自小被教养着成为正室嫡妻的。管家筹谋,辅佐夫君。不是光同那些妾室一味的争宠。容人也是要容有用之人。样貌,我们根本不是一挂的,你是端庄大气,我走的是妩媚清冷之姿。本就没什么可争的。”
“妾身可是不懂姐姐说什么。”高月盈重又缓缓坐下身。
常苒却是嗤笑一声。随即说道:“不懂是因为你蠢。我话说的很明白了你却还是不懂。那我说说别的。我们都明白的。这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可为何我们进了这王府,却是都用了呢。我们都有自己的苦。我想到你是因为见到自己家中,那些妾室一哭一闹,高大人就心疼照顾多有照拂,可那又如何?还能越过了你母亲去?就如同这瑞王府中你我。你就是作上了天,我到底还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今日府中只你我,可我们都知这日后便是不能了。若是你日后再行借着由头不舒服,便撒娇撒痴的找王爷。为了正王府风气,我便只能给你挪庄子中养病了。那才是正经应当的。也不好过了你的病气给承言。”
看着高月盈的神情,常苒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里满是锐利。原本硕大浑圆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些。目光落在高月盈肚子上,口中却是淡淡的带着一丝阴冷的说道:“有些个事,有些东西,不该是谁的,终究会还给谁。既然能给到你,能舍得出来,那也能拿回来。那叫本事。该干的事情,不该干的事情,我想你是都干了的。可欠的债,终究有一天要还。”
高月盈忽而一笑,随即感觉肚子收缩得厉害,用手抚平两下。才道:“王妃在这吓唬我呢?在这说什么磨牙子的话?如今,我有孕了。有世子了。走在你前面了,你是不是恨我,恨得牙痒痒?可怎么办呢?你坐在那,你又能乃我何?难不成还能一碗汤药?一尸两命吗?看王爷不活扒了你的皮。”高氏突然起身,朝着常苒便过来。
云奈急忙挡在常苒身前。并喊着:“高妃娘娘疯魔了,快来人呀!”
场面一度失控。高氏抓挠而来,常苒被这骤然而来的高氏弄得无处可去,又怕碰到高氏,便腿也拿上来,整个人缩在椅子里。云奈却是说什么都死死挡在常苒身前,连着其他丫鬟也是护着常苒。却是高氏的婢女害怕有伤,都在后护着高氏。怕高氏后仰着摔了。
“放肆。”萧承言突然从外面进来,喝道。
两人都未曾想,今日这般早便下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