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罗不由发出同样的赞叹：“那些厉害玄妙的阵法竟是你们祖上一人所为，这实在过于不可思议。我的意思是说，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巫师，恐怕唯有神话传说中的梅林可以比肩。”

“斯莱特林先生过誉了。”罗伊娜语调稍稍柔和几分，“梅林乃是半人半魔，拥有无穷无尽的法力，能够自由改变年龄，这是德拉蒙德.拉文克劳绝对无法做到的。这位祖先的魔力确实远超常人，天赋异禀，但他依然处在人类的范畴。”

“拉文克劳女士可是想说，创造这般范围广阔，影响深远的魔法，其实是我等凡人也能做到的？”岗瑟轻轻抚摸光滑的下颚，如是问道。

罗伊娜没有立即回话，她拿起桌上的果酒轻轻抿了一口，又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思绪当中。片刻之后，似乎想通了一些问题，才悠悠然抬起头来，面朝岗瑟。

“圣徒也是人。圣徒都能做到的事，不可能我们巫师做不到。”罗伊娜带着几分傲气说道，“方才听了你们的叙述，不得不承认，我们的敌人空前强大，我们必须高度重视。但我认为，他们依然只能算是实力举目无双的凡人。既然与我等同属人类，那就处于可以超越的范畴。”

罗伊娜的声音带着坚定的力量：“刚才的讨论中，许多人赞同三长老的说法，但我有所异议，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百余年前的先祖能够做到，至少说明，巫师不是没有办法，巫师不是无能为力。”

“罗伊娜，我明白你的意思。”维努斯也不想灭自己威风，但有些话必须清楚说明，“第三代家主也是巫师，出身平平无奇，只是天资无出其右，才有一番奇遇。所以你认为，范围如此之广，威力如此绝伦的术法，是巫师也能施展的，就像德拉蒙德先祖的迷幻法阵一样。但你有没有想过，像三代家主那般万中无一的天之骄子，整个巫师界需要多少年才能出一个？”

“家主，”维努斯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也是我们拉文克劳凤毛麟角的天才，不然不可能年纪轻轻登上家主之位。敢问家主认为，自己比之德拉蒙德.拉文克劳差距多少呢？”

罗伊娜抿了抿嘴唇，缄默不语。作为一名身具高位又富有理智的巫师，她当然清楚明晰地知晓，天才之间也是划分档次的，有的人只是普通的天才，有的人却是天才中的天才，自己跟真正意义上的天赋绝伦者距离几何，根本不是迈步就能轻巧跨越的，那无疑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这一点，在她14岁那年，被选为家主种子培养之时，就已经直观感受，深刻体验，一清二楚。

当她还是一名刻苦学习的少女时，也曾天真地设想过，只要付出的汗水够多，就能登上更高的台阶，与曾经的传奇人物比肩，从此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但现实非常残酷地打击了她，这道深刻的鸿沟，绝不是靠奋斗拼搏可以追上的。她一度以为自己是上天宠儿，天命不凡，可事实上，在真正的天之骄子面前，她只是一个不过如此的普通人。

从那以后，罗伊娜收敛了自己要强的心思，性情也走向谦逊平和，但那颗向上的心并没有消失，而是被暂时冰封起来，压制于意识深处。直到如今，敌人圣徒的高强实力又刺痛了她，令她沉寂的心灵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大长老芬巴尔出来打圆场：“维努斯，不要总长他人志气。你说的固然有一定道理，但我们如今聚集了数量众多的巫师，里面不乏格兰芬多、斯莱特林、赫奇帕奇这样的巫师佼佼者，还有实力高强的精灵族友人，即使个体实力达不到三代先祖的标准，但我们可以齐心协力，一同努力。所谓人多力量大，就是这个道理。”

艾德罗听此，拂了一把长长的胡须，这才慢悠悠地说出观点：“倘若试图从人数上碾压圣徒，恐怕需要非常熟练的配合才行，而这就要有经年累月的特训。之前格兰芬多一战中，我们特地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进行紧急训练，但真正面对圣徒之时，还是差点一败涂地——多亏木精灵及时赶到。”

戈德里克听着众人交流发言，也适时插入进去：“圣徒之强，除了魔力封印、控制他人这种诡异能力，剩余大半归功于那名可恶的女首领。就我在战场上所观察到的，对我们最具威胁的攻击几乎均出自她之手。她的长枪一击，可轻松击穿两道盔甲护身加其他防护咒的防御。”

“不错。”萨拉查亦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其实我一直有一种想法，圣徒版的夺魂咒我不清楚，但该死的魔力封印，我怀疑极有可能是她施展的。”

萨拉查的发言当即引起了罗伊娜和拉文克劳族人的重视。二长老麦斯威尔不由微微皱眉：“斯莱特林阁下，你这样说，可是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证据。”萨拉查轻轻摇头，“我这样推测的理由是，我认为圣徒中唯有她有这个能力。”

“可是圣徒是只有单一能力的人类。”罗伊娜眼光注视萨拉查，急急思索着说道，“教廷认为，世间有七美德，分别是贞洁、勤奋、慷慨、谦逊、温和、节制、宽容。据说，虔诚的教徒只要能将一种美德做到极致，便能荣获上帝感召，从而获得非凡的圣术。一位圣徒一生只会激发一种圣术。”

“这确实是个问题。”麦斯威尔默默思考，“我们所搜集的情报皆是如此。当然，不排除教廷把真正的秘密藏得太好了，放出来的都是假消息。”

“教廷有这等实力？”三长老维努斯撇了撇嘴，以示不屑。以往在收集麻瓜情报的过程中，从线人汇报交上的信息来看，麻瓜教廷就像是一间破旧不堪的茅草屋，四面漏风，一览无余。内部是什么景象，线人只要稍稍一望，就能瞧得一清二楚。甚至无需巫师的情报网自己动手，消息自然会在民间一路传开。

“以前或许没有，但现在有。”罗伊娜冷冷地说道，“入侵英格兰的这一队圣徒虽不知从何而来，却绝对是富有本事的。倘若现在还抱着以前的观念看待教廷，只会大错特错，进而再度一败涂地。”

“说得有理。”大长老芬巴尔欣慰地点头，赞同罗伊娜的说法。拉文克劳家主的这个观点也引发了在场所有人的附和，大家均认为她说得在理。

“可是圣徒能力单一这一条，恐怕是教廷官方公认的。前两年调查的时候，就收集到了这方面的讯息，不像是后来可能放出的假消息能混淆的。”说出这段话语的是一名身材欣长的中年男子，他的头发非常蓬乱，好似鸟窝，却从不打理。他叫尤里安.拉文克劳，并非长老团之一，属于家族的普通成员，但他负责拉文克劳的一些情报工作，所以这次的会议也命他来参加。

不同于斯莱特林堡的萨拉查早早接触，却因实力太弱，从未放在眼里，因此几乎不曾主动搜集圣徒的资料，拉文克劳虽然位于偏远的苏格兰南端，但依旧密切关心英格兰的动态，从四年前第一次收到圣徒的情报以来，家族就专门派人打探圣徒的各种消息，只是因为身居苏格兰，所以搜集而来的信息往往比较滞后。

“你这样说，是认为教廷官方的信息有可靠性吗？”萨拉查听毕，露出一个带有讽刺意味的笑容，他面向罗伊娜，当即问道，“圣术由七美德而来，也是教廷的官方认证。拉文克劳女士，你信这点吗？”

“鬼都不信。”罗伊娜立刻斩钉截铁地回道，“将七美德与圣徒放在一起，既是侮辱了美德，又是侮辱了教廷。”极大地侮辱了教廷一心敛财的欲望和不择手段的能力。

被家主毫不留情地当面反驳，尤里安顿时讪讪然，连忙垂下头颅，不再说话了。

“斯莱特林阁下说得不错。”麦斯威尔说道，“但是这位女圣徒是否具有多种力量，还需寻找专门的证据加以验证。我建议今日暂时搁置此项争议。另一位斯莱特林先生的发言，不得不说直指问题核心，格兰芬多战役的结果说明，即使圣徒总共只有8人，巫师方的人数是其数倍，但还是难有招架之力。而更糟糕的是，圣徒还能找来麻瓜军队作帮手。”

“对此，我在这提议，”麦斯威尔继续说道，“有两件事需要继续做下去。一是想办法找到破解魔力封印的办法，这可能需要长时间的实验，大家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二是要针对所有能战斗的巫师，进行持续不断的严格训练。家主，这件事可以交给蒙罗来做，他的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只比我们三位长老差些。”

罗伊娜尚未回复，大长老芬巴尔却微微苦笑着开口了：“我原本说我们人多力量大，是想可以众人合力施展魔法，或制作相应的联合魔法阵。一个人的能力再强也是有限的，集体的力量和智慧却是无穷的。”

罗伊娜稍稍蹙眉：“莫非大长老是想说，面对圣徒匪夷所思的大型圣术，我们巫师单个作战固然打不过，但可以合力一起施展大型魔法，通过这种方式去破解或对抗？”

“这样一来的话，”艾德罗的眼神闪过几分惊异，连忙说道，“对配合的要求就会变得更加高。这将不仅仅是熟练的问题，还要求巫师之间富有默契。”

“说得没错。”罗伊娜点点头，将灵动的目光转向发丝全白的芬巴尔，“你这法子，乍一听似乎可行。但实际过程中，对巫师的要求反而更加苛刻。”

“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使用最高端魔法的方法。”芬巴尔再度苦笑，拉文克劳保密级别最高的藏书室里，储存着部分代代相传的高端魔法，威力绝伦，玄奥至极，“如果不用这种手段，恐怕很难有效对付圣徒。但使用这些古老流传的最高端魔法，我们当中任何一名巫师都达不到最低要求。所以我只能提出这样一个无奈之举。”

“拉文克劳也有这等高深的古代法术，并且还知道如何运用？”戈德里克惊喜地问道，“因为这些古老的术法要求十分苛刻，无法独自完成，所以它们大都渐渐失传了。我们格兰芬多倒是也收藏过两三本藏本，但无一例外如同天书一般，教人摸不着头脑。”

戈德里克这么一说，萨拉查也是回想起来。自家斯莱特林堡也收藏有少数类似的书籍，其中两本还被存储在地下密室内，当时紫红毒瘴突然扩散，因为地下室的门唯有蛇语者方能打开，所以大家只打包了藏书室的书籍。这两本珍贵的手抄本，至今还静静躺在那一方书橱上。

不过藏书室里价值不菲的书籍，都被奥尔加带到了格兰芬多来，之后又随着大部队一起，运送来了拉文克劳，如今正安安分分地待在拉文克劳专门腾出的临时仓库内。

“我们拉文克劳确实拥有一些使用上古魔法的相关知识。”罗伊娜微微一笑，顿时令自己的神情显得柔和三分，“话说回来，这也是德拉蒙德.拉文克劳的功劳。”

众人听了，立时暗自咋舌，这位拉文克劳的三代家主，可真是位了不得的英雄人物。

“但是这样一来，还是很难啊。”艾德罗板着一张脸，捻着花白的胡须，“想要合力施展这种高级别的群体魔法，对所有巫师的魔力要求和魔法素养要求都分外严格，而且共同施展必须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样方能将魔法的威能发挥到极致。”

“但无论如何，我们至少看到了一条新的道路。”伊恩对此有不同意见，“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