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我刚刚是在开玩笑吧，谁能有铁胃啊？”饭菜当前，却没有下嘴的欲望。尤其是在我宣称自己是铁胃后，端上来的饭，更让人误解了。我硬着头皮给饶有兴趣看着我的尸祖解释。

侯卿这时已经用完餐，他将筷子放下后突兀问我：“你怎么确定自己没有？”

？？？

“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能确定了！”

“哦，那你看过？”

“……没有。”

“没有看过，摸过吗？”

“胃吗？我隔着肚子摸过。对了，我体检过。虽然我没有看过，但是医生肯定看过。医生又没有说过我的胃不正常，那我肯定不是铁胃啊！顶多有点消化不良，不能乱吃东西而已。”为了增强可信度，我甚至搬出了自己其实消化不怎么样的现实。现代人并没有因为各种添加剂让自己变得健康，反而因为食物内的成分过于复杂导致永远找不到让自己消化不良的罪魁祸首。只能从当下就产生的过敏反应，判断尽可能少吃某类东西。

感受到对面人的目光变得失望后，我嘴角抽搐问他：“我在你眼中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啊，这些地方，”我朝他捏捏脸拍拍手臂，“血肉之躯，而且比你更加脆弱。这么长时间了，你真的就一点没有意识到吗？”

侯卿目光游离，表现出不想过多解释的样子。这使我想起另一桩旧事，也就是穿越过来后在池子中被他掐着的悲惨经历。这个经历对我来说，仍是一个惨痛的教训，提醒我不要得意洋洋地站在高处俯瞰他。

此情此景旧事重提，尤其是问出这个问题有点离谱，但我还是开口问了：“你觉得我会复活吗？也就是死而复生？”

赶尸人指指站在角落一动不动的尸体，他动完手指后这个尸体立刻以远超原来的柔韧性对着我舞动起来。

“若以祂为基准，就不会。”

“也就是说，按另一个范畴的话，就会是吗？”

这个问题他没有具体地答复。但从他的行动来看，或许他就是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才那样做。可他最终也没有得到答案。明明行动一直干脆利索，我却总在想他做这些的缘由，觉得只要想明白了，关系就不会处成现在这样。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打算去追问，到底是现代的哪个表现让他有了这样的误解。但得到他当初那样做的其中一个原因后，我的心情没有缓和，反从恐惧变成了畏惧。盖因他将我当作可操作的工具人。

因为是人，所以被这样看待。

因为是人，所以最不想被这样看待。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这里的残忍，它一视同仁，谁都有可能遭难。就像剧里，有些角色突然就走了。便当的原因不是时代所致大势所趋，而是这个场景需要飨礼。也可能这就是生命，在任何时间任何角度赋予你想要或不想要的东西，没有任何契机与暗示，更不用说铺垫。

睁开眼后，我苦笑道：“可以的话，我想死后清净一点。真的，我全身上下没有什么是能回收利用的了，搁到现代还会因为政策尘归尘土归土。”你别搞我。

“你想多了。”侯卿起身，我食不甘味，他开始整理风干了一夜的油布。油布的架子，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差不多要绕到屋后了。因此他后面的话，听起来有些含混不清，让我以为是听岔了。他说：“不会操控你。”

他这话像是一句承诺，后来我才知道不完整的句子不能自己瞎补充，容易产生误会。尤其是从侯卿嘴里出来的半句话，更不能随便补充。

无论如何，我总算把饭吃完。然而假借刷碗，实则不出门的意图没有实现。

通过某位高手的示范，我发现真气不光可以开门还可以锁门……

路上侯卿又在吹笛子，勤学好练加上人又聪明。这才多久，他已经能够粗略吹出调子了，尽管这个调子只在开头能听出来，曲中跟结尾又是乱七八糟的。但他真的，向大家证明了他真不是在乱吹，不是在污染环境。

可能是因为我大部分时间都跟笛声混在一起，所以能够感受到十分明显的变化。周围的几个人，要么是乐艺精深，不把这点进步放在眼里。要么是彻底忽略，专注地看街上的热闹或者跟同伴打闹。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比较忧心李星云的安慰，顾不上这些了。

在我俩跟着大部队往前走的时候，这时我从跟在侯卿身后变成侧身位——他步子迈得大又不时停下，再跟在身后脸都撞平了，一马当先的蚩梦迅速抵达了各个商贩的地点。她到第一个摊子的时候，同伴们严阵以待，把店主吓了一跳。店主从害怕到兴奋到失望，只用了三句话。

“你们要干什么？”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蚩梦姑娘，不用算上我们。”

店主苦哈哈烤虾的时候，他差点笑歪嘴的笑容转移到了我的脸上。由于目前跟这几个人，只存在我认识对方，对方不认识我的单向关系。我的笑容憋得很难，嘴角居高不下。还被空出手的侯卿扯了一把，瞪他的时候他心安理得地收回手，留下两个字“好奇”。我不敢问他好奇什么，万一他说想知道嘴巴可以咧多高呢！

信女愿茹素一年，换尸祖大人在我身上的好奇少一点。

这句祈祷可能说出声了，我刚说完侯卿点评的话就落下来了。

先说我不够虔诚，只肯茹素一年。接着说我做不到，原因我自己想。

他现在连敷衍人的面子功夫都不肯做了。

我便指着摊上的海鲜说：“我要吃螃蟹。”

“素螃蟹？”笑容转移到了他的眼里。如若他是个普通人，而我们又在现代，我会踹他一脚，娇滴滴地用做作的语气说讨厌。但他是尸祖，而我们又在古代，于是我摸摸干净的兜灰头土脸地说：“素螃蟹也行。”

我服了，他真的买了素螃蟹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