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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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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明川一到沈暮影殿内必定会停留多时,二人摆好棋局,小侯爷道:“阿染,今日本侯定要赢你一次。”

笑容带起了沈暮影脸颊上两个好看酒窝,一深一浅,眉梢如同染上速成药水,瞬间开花,她喜笑颜开道:“那小侯爷可得好生努力。”

粲然笑之,余光里存了云寒的模样,沈暮影故作不在意扭头询问:“云将军可要来一局?”

春花般璀璨的笑泛滥着点点戏谑,云寒自是看得出,并未迎合,手中一柄锋利长剑静置于掌心,剑身寒光内敛,素有龙吟虎啸之声。

云寒拾捏剑身,指尖滑过剑脊,取出了一方洁白细腻的丝绢,细心擦拭着剑身的每一寸,从剑尖至剑柄,无一处遗漏。

醉人月色透过云层洒在他的脸上,映照着他坚毅清隽的轮廓,仍旧冷淡的目光,如同一朵荒漠里不会盛开的石头花。

黑棋落在棋盘,洛明川欣然抬起的目光恍惚顿住,沈暮影走了神,心里只存一个念头,云寒皮相上乘,若是轻易就将人杀了,确实是颇为可惜。

“阿染?”洛明川呼了一声。

“嗯?”沈暮影收回视线,不做思考便落了棋。

洛明川道:“你是不是喜欢云将军?”

小侯爷声线抖了抖,险些将手上的棋落到地上。

到底是个饱经风霜见过世间冷暖的人,沈暮影自然是知道,这小侯爷洛明川毫无定力,从见她第一眼,不留心思的面目就不小心掉了算盘。

她不喜欢云寒,却能看得出,洛明川对她有意。

“自然是。”沈暮影不做遮掩一般脱口而出,“孤观之,云将军非但性情温润如玉,容颜俊朗无双,实属人中龙凤,喜欢他再是正常不过。”

云寒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沈暮影断定他们二人的谈话云寒都能听去,她快速看去,没有见到自己想捕捉的神色。

倒是洛明川眼睫低去,邃又抬头,视线扫向二人道:“阿染,你也知你二人不可能。”

“那你呢?”沈暮影反问道,“小侯爷也知你我二人……”

她这不加掩饰的神色反倒是让洛明川慌乱了去,心思被当事人解开,小麦色皮肤居然能瞥见一抹羞涩的血色,随即低下头去:“阿染,你知道……”

“孤又不是瞎子。”沈暮影扬手抚乱棋盘,方才的笑不见半分,眉目无光无情,“小侯爷,孤就不送你了。”

逐客令都下了,洛明川脸皮薄,一说就走。

人去院静,沈暮影眯一眼云寒,还是不动声响在擦那把破剑,半点反应没有。

看来人是勾搭不上了。

沈暮影兴致缺缺地吩咐青梧将棋盘收拾好,拔腿往屋内去。

近来香然染上瘟疫被太医院带走隔开,海棠也随行去照顾人了,这院中好不容易有人带来的生气又没了。

几个并不相熟的侍卫巡逻去了,只剩青梧陪伴左右,除却侧院有个云寒,再没点其他活人。

“殿下。”

身后的人总算愿意开一下口。

素白衣衫被风扬起一股清雅的茉莉花香,青丝鬓发摇曳风情万种,沈暮影眨了眨眼问道:“云将军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云寒道,“只是想提醒殿下,与小侯爷别走这般近。”

“哦?”沈暮影勾勾唇,捋捋碍事的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瘦削的手腕看向云寒,他快速扭开视线,沈暮影轻笑道,“孤心中自然清楚。”

“那便是极好。”云寒拉开侧院大门,背对着沈暮影,顷刻之间就没了影子。

跑得倒是快。

——

阙爻降了热温,添了一层衣,沈暮影嫌重走动不便,抱怨道:“青梧,近来天凉,这些衣裳捎去浣衣局便是,不必亲自动手。”

“殿下。”青梧道,“我们是什么处境您又不是不知道。”

小丫头口无遮拦道:“除了奴婢,都没人乐意搭理殿下的。”

沈暮影头顶恨不得飞过去满满乌泱泱的鸟禽,俏脸一垮:“青梧!翅膀硬了,谁给你养的?”

“殿下养的。”青梧说完,抱着沈暮影换下的衣裳自己去河边洗了。

阙爻缺水,浣衣局修筑在明边河一带,东沥与阙爻接壤之地,指不定洗个衣裳就能被误伤,沈暮影自是担心,当即追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奔去,云寒往侧院出,瞥见沈暮影着急忙慌的身影后,到底是不放心跟了上去。

河水又清又亮,浣衣局管事的正跟手底下的人说话,沈暮影冲进人群将青梧从地上拽起。

“殿下?”青梧被她粗鲁抓过吓到,语调颤了颤,“怎么了?”

平日里二人相处形同姐妹,青梧对沈暮影并无半点惧意,看她这副着急模样,还以为是出了何事。

潺潺流水挥洒而过,鼻口尽是香浣之法带来的浓郁气息,衣物浸泡在特制的香液里洗涤,用龙涎香与檀香混杂,香气浓郁持久。

有点身份的人才有的待遇。

沈暮影拎起水里打湿的衣裳递给一旁的浣衣局宫女道:“劳烦姑娘了。”

看看管事儿的,丫鬟没动,哆哆嗦嗦道:“殿下还请莫要为难奴婢了。”

“浣衣局并未接到通报需要洗和亲公主的衣裳。”管事的嬷嬷上前,“我们阙爻人,实在不懂怎么照顾东沥人,殿下见谅。”

“哦?”沈暮影反驳道,“孤别的没有,就是不喜欢体谅别人,可得费心劳力教教嬷嬷规矩了,孤素来宅心仁厚,就不必让嬷嬷感谢了。”

言停,沈暮影抬脚把人踹进河水里,好不狼狈,浑身浸湿,扬眉用高亢的嗓音骂道:“公主说笑了,这是阙爻的地盘,规矩之事,还不需要一个外人开口教导。”

嗤讽一笑置之,沈暮影道:“下人做久了真是没规矩,孤是在教嬷嬷怎么照顾主子,若要闹到王上那儿去,不知苛待和亲公主罪罚重些,还是口不择言顶撞可恨些?”

东沥国把沈暮影送过来之际便明确说过,若是公主不出意外,两国战火可停区域,东沥便不会再打进来,如今正是东沥占了上风,瘟疫要了阙爻一半士气。

这才让沈暮影与云寒没被人早早弄死,她知道,阙爻忌惮东沥,自己顺带狐假虎威一次。

从阙爻离开容易。

回东沥难。

料不定楚勋心里是何种算盘,沈暮影只知二人是敌非友,而今开罪浣衣局的管事嬷嬷,她又惹了事故。

宫里的老嬷嬷,有点手段的几乎都为各殿嫔妃所用,沈暮影一介敌国送来和亲的公主,在下人眼中不过是弃子,她知旁人看轻自己。

身后亮起一道熟悉朗韵的声音:“殿下,末将来迟。”

挥挥衣袖,沈暮影转头盯着浣衣局老嬷嬷,嘴上却是在跟云寒说话:“云将军,阙爻的下人不懂事,你……把她砍了吧。”

周遭众人瞳孔皆是骤然放大,不可思议看向沈暮影,眸光里有不敢相信,也有惶恐不安。

东沥的和亲公主是个疯子的事人尽皆知,当即把人糊住,老嬷嬷道:“你可知我是谁的人?”

“孤管你是谁的人。”沈暮影见云寒没什么动静,转头便拔走他腰间的佩剑,直指目标,吓得那嬷嬷后退好几步,“云将军心思纯良不敢动手,孤便自己解决问题了。”

“你敢!”老嬷嬷不死心,恨恨看向沈暮影,两腿哆嗦发软,嘴上仍旧紧硬,语句重复威胁意思强烈,“这是阙爻的地盘。”

“孤一条贱命,本就被东沥弃了,砍个老奴罢了,自然会去向王上请罪。”

若非截取了楚勋的细作的消息,她还不知道,这场得天助的瘟疫,早早让东沥占了上风。

阙爻王忌惮东沥,她的处境自然能好上许多。

剑指老嬷嬷,沈暮影撇唇轻笑,眸光中尽是傲然不羁,倒是真有几分疯婆子的模样:“嬷嬷,这刀剑无眼,孤若是下手没个轻重让你疼了,还请多担待。”

早早被吓得屁滚尿流,那老嬷嬷哆嗦着,竟眼睛一翻,让沈暮影活生生吓晕过去了。

剑又回到云寒手上,沈暮影得逞,轻蔑一笑,衣裳放在宫女手上,拉上青梧便走。

“殿下,你是疯了吗。”青梧被她几个动静搞得一头雾水。

今日来明边河,只是为了打压一下狗眼看人低的嬷嬷?沈暮影不像是那么闲的人。

抿了抿唇,沈暮影道:“孤的事,你就别多问了。”那老嬷嬷,是王后手底下的得力干将,平日里克扣沈暮影院里的面料都是王后吩咐的。

坊间人眼中的王后,母仪天下,性格纯善,不曾与后宫嫔妃产生分歧,看人下菜碟的本领倒是炉火纯青,沈暮影的到来,让她有了危机。

王上素来喜爱秀外慧中的美娘子,沈暮影异域长相混杂着东沥人的白净,我见犹怜。

若不是瘟疫遮挡,只怕早就让人抬进王上的被褥之中。

哈欠连天,沈暮影回屋沾床就睡,听到青梧跟云寒说话的声音。

“将军,我家殿下已经睡下了,您还是莫要打搅。”青梧说话嗓门不大,威慑力几乎没有,沈暮影不用猜都知道,云寒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打退堂鼓。

果不其然,沈暮影又听青梧道:“我这就给你叫醒。”

榻上的沈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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