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宋小浪总是弃权，但反抗军总共四个人，没了他，反倒永远不会平票。

现在明枫加了一票，又投出了二对二的局面，他的态度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宋小浪头上冒汗：“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艾柯点头，还附赠了一句：“你如果投了赞成票，就是进入‘极昼’的人选之一。毕竟你是情报贩子，去那种地方收集信息肯定比我们在行。”

宋小浪头上的汗冒得更厉害了：“哎哟我的天爷……”

别看艾柯平日待人彬彬有礼的，说起威胁的话来比什么都吓人。

明枫：“差不多了啊艾柯，再说就有拉票的嫌疑了。”

艾柯笑着耸了耸肩。

宋小浪坐不住了，起身说：“不行，我先去上个厕所。”

江原纯子：“我可是听说了你的事，这次不会又要尿遁吧？”

宋小浪立刻解释：“不会不会，我是真想上厕所。”

说罢，他扶着墙壁，支起还没痊愈的那只脚，蹦蹦跳跳地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在洗手台前，宋小浪透过镜子，看到了宋小漫的身影。

他对着镜子里的小漫说话，又像是在反问自己：“妹妹，我该怎么选……？”

宋小漫当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微微偏头咦了一声。

宋小浪把脸埋在手掌间，小声喃喃道：“要不还是算了，别去那种地方了吧……”

宋小漫走近两步，站在了他身侧：“哥，你在纠结什么？”

宋小浪：“我这种胆子小的人不敢去冒险，这很正常吧。”

宋小漫：“很正常啊。”

宋小浪：“可我刚才又想起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明年三月，‘五巨头’要举办新的五方议会，完成权力交接。这段时间内，肯定有不少关键人物会频繁出入斑驳岛的‘极昼’，内部一定有猛料可挖。”

宋小漫：“那就去呗。”

宋小浪：“但是我听说极昼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不小心冒犯了什么大佬，人家能给你把肠子掏出来再打成个蝴蝶结。”

宋小漫：“我保护你，哥。”

宋小浪皱着眉摇了摇头：“真去了那地方，谁也保护不了谁。”

宋小漫：“哥，你现在这副样子，有点像你加入反抗军之前的时候。”

“什么？”嘴上这么问着，其实宋小浪已经想起来了。

像他这样的人，加入反抗军，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就像天选逃兵主动上战场一样。

当时，他欠了艾柯的人情，答应考虑考虑。其实他只是顺嘴应下来，根本不想做任何危险的事，没过多久就后悔了。

最后之所以没有逃避，是因为他记得曾经许诺过死去的妹妹，要把她的那一份也活下去，还要连同她的勇气一起延续下去。

所以后来他找到艾柯，勇敢了一回。

宋小浪这辈子勇敢的次数有限，每一次都要攒很大的劲儿才能爆发。

显然这次他还没攒够，但是有些话应该回去和其他人说明白。

宋小浪用手接了一些凉水，扑到脸上，拍了拍自己的双颊。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心里默默地说，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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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来了，”明枫对着一瘸一拐的宋小浪说，“摩恩已经打了三通电话，说立刻就要把我们连锅端了。”

“啊？”宋小浪吓得腿软：“那，那我们还坐这儿开什么会啊，快跑吧。”

“你别听这丫头瞎说，”江原纯子笑出了声，“她开玩笑呢。”

宋小浪：“……”

堇抬抬下巴示意他坐下，艾柯在旁边给他搭了把手。

“现在应该想好了吧，怎么投？”堇问。

宋小浪：“我还是想投弃权票。”

一句话，让四个人都无语了。

但他还没说完：“不过，我想说服你们中的某个人改票或者弃权。”

艾柯：“你要说服谁？”

宋小浪耸肩：“我也不知道。你们谁改主意了就是谁。”

宋小浪咽了口吐沫，迎着众人的目光说：“你们不要小瞧了‘极昼’这个地方。他们表面上对客人无所不应，但万一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就真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极昼’里面安装的是全球最顶尖的信号阻隔装置，进去了，想要里应外合，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们单枪匹马进去，要是被人识破了身份，等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就算纯子的医术再高超也救不了。”

江原纯子认可地点点头。

明枫点了点桌子，似笑非笑：“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开玩笑。短短几日，她在生死边缘反复试探了多少次，怎么会害怕危险。

宋小浪：“A面说完了，还有B面。明年三月，这座岛上要举办‘五方议会’，联合科技研发中心的五位老板都必须亲自到场参加。最近的斑驳岛会热闹起来，但‘极昼’一定是最热闹的。现在去挖消息，肯定大有收获。”

明枫：“这件事连我都知道，路人似乎很喜欢谈论这个。”

艾柯：“毕竟是事关斑驳岛未来走向的大事。”

宋小浪：“除此之外，我倒也想不出其他……只是，我忽然有种感觉。”

“……？”

“如果我们不去反抗的话，为什么要打着‘反抗军’的旗号做事呢……虽然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比起我们，提出这个点子的明枫，她倒更像个反抗者。”

说到这里，宋小浪身边有个人明显坐不住了。

艾柯：“的确，这么久以来，我们的日常就是接接雇主委托，查查公司黑料，没有任何行动是真正威胁到生命的……这也是为了保护大家。”

堇：“如果想寻求保护，应该去城市收容所，而不是来这里浪费时间。”

艾柯：“……当然，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这样就是‘反抗军’了吗？如果风鸣在这里，他会怎么做呢？”

“他是你偶像。此时此刻，你应该知道他会怎么做。”堇说。

“……”

艾柯抿唇，向某个方向看了一阵，然后忽然道：“好吧，被拿捏了。我改票。”

明枫、堇、宋小浪三人对视一眼，而江原纯子无奈地笑了笑。

“小朋友们，最后再说一次，潜入‘极昼’可不是过家家。三十年前你们有的还没出生，有的出生了但还是毛头小子，没见过真正的反抗军是怎么和公司打仗的。战争过后，血肉与钢铁绞在一起，废墟里都是火焰和尘土，没有任何一具尸体是完整的——公司一贯这么对待它的敌人。就连风鸣……”

说到这里，江原纯子欲言又止，旋即抿紧了嘴唇，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电子烟，默默点燃。

宋小浪眼睛一闭，向后瘫倒：“……饶了我吧。”

“不管怎样，结果已经出来了，就这么办。”

艾柯站起身：“小浪现在还不能出门，明枫的相貌又已经变了，都不方便出面。我一个人去找摩恩谈。”

“有情况立刻联络。”堇丢给他一个微型通讯器，和明枫在公司捡到的那种有些像。

艾柯抬手接住，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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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在摩恩的会客室见面，这次只有艾柯和他两个人。

“你们想要进‘极昼’？”摩恩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

“请容我更正一下，是‘极昼’的入场券。至于用不用、怎么用，那是我们说了算。”

摩恩觉得好笑：“你不知道吗？‘极昼’只接待二等公民以上身份的人。你们这群街头赏金猎人，身上一堆违法记录，个个都是三等评级，连‘极昼’的正门都进不去。还是说，你们要把这玩意裱起来挂在墙上，向每一个从外面领回来的妞儿炫耀你去过世上最豪华的连锁销魂窟？”

艾柯不置可否：“听起来也不错。”

摩恩冷哼一声。

艾柯：“这批货基本是原封不动还给你的，相当于你没有任何损失。我们不要酬金也不要武器，只要一张小小的电子票，对你来说不是很划算吗？”

摩恩：“话不是这么说。你应该清楚，进入‘极昼’不是一种行为，而是一种特权。你们既然不是我的手下，又凭什么借用我手上的权力呢。”

艾柯拉开身边的椅子，横刀立马似的坐了上去：“看来我们还要谈很久了，摩恩先生。”

摩恩不回应，从抽屉里取出一根烟，徐徐点燃后抽了起来。

“我记得，你们之前有三个人。那个卷毛弱鸡呢？还有，那个难缠的女人呢？”

艾柯：“你想打听什么？”

摩恩：“我听到一则地下情报，说公司大楼最近出了点事，安保队正在追捕一个偷跑出去的混子。为避免威信下降，他们向公众封锁了消息。如果有谁能抓住这个家伙，那就是攀上了公司的人情，今后在斑驳岛的话语权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你说，会有多少势力在暗处等着出手？”

摩恩说完，从口中吐出一团烟雾，那对老谋深算的眼睛隔着雾气与艾柯对视，空气里弥漫着十足的压迫感。

“……”艾柯换了个坐姿，面不改色，“要我说，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没必要相信。”

摩恩用锐利的眼神试图看穿他：“是吗？公司不愿意透露太多信息，但我想，最近身边的确见过一两个可疑的家伙。你说……那个偷跑出去的，会不会是个女人？”

艾柯先是拧眉，接着噗嗤一笑：“我从没听过这件事，怎么会知道当事人是男是女？摩恩先生，你该不会随口编个故事逗我吧。”

摩恩不高兴：“我讨厌玩笑。”

艾柯起身，双手撑在他办公桌边缘：“那就回归正题，毕竟——我也讨厌不合时宜的玩笑。”

摩恩沉着脸看向他，但艾柯毫不示弱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双方对峙了一阵，摩恩忽然眯起眼睛，率先恢复了放松的姿势，靠回椅背：“你也是个怪人。明明在我的地盘，还敢这样跟我叫板。”

艾柯：“谢谢夸奖。”

摩恩：“其实，我对你有点印象。你跟西边那群人关系不错，对吧。”

艾柯：“……”

摩恩：“西边的地下黑市有我想要的东西。介绍一个中间人给我，之前的事一笔勾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艾柯：“这不公平吧，摩恩先生。你指的是一件莫须有的事。”

摩恩：“一直装傻就没意思了，小伙子。这样吧，我可以拿出一张‘极昼’的入场券，另外再给你们一个有可能进入其中的渠道——如果你们有本事争取到的话，那就是两个名额。够有诚意了吧。相应地，除了这批货之外，你也要把你的线人介绍给我。”

艾柯咬了咬后槽牙，没有立刻回答。

如果只谈交易内容的话，这笔买卖并不划算；但如果为了明枫以及整个反抗军的安危考虑，却又实在太划算了。

片刻后，他下定决心道：“……可以。但这必须是一锤子买卖，我不想和雇主拖泥带水。”

摩恩：“当然。我也不想跟你们牵扯过多。”

艾柯伸出手：“成交，摩恩先生。”

摩恩回握住他：“赏金猎人可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职业，你干这一行，不觉得有些可惜吗。”

“这世上可惜的事，多了去了。”

艾柯意味深长地丢下这句话，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摩恩叫住他，“入场券现在就可以给你。记住，十天之内，必须录入一名二等以上公民的身份信息，否则就会作废。”

艾柯点了点头。

摩恩：“至于另一种进入‘极昼’的办法，等见到了你的线人，我自然会告诉你。”

艾柯：“……知道了。我尽快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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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柯回到地下基地，将交易的结果告知众人。

当然，摩恩察觉到明枫身份异常的事，他有意没提，为了不让其他人多想，也免得明枫内疚不安。

江原纯子和堇的本事他信得过，知道明枫没那么容易被找到。况且摩恩现在没了她的线索，也不会突然发难，一切暂时都是安全的。

当他把“极昼”入场券的规则交代完毕之后，除了明枫，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了堇的身上。

明枫不清楚状况：“呃，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