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舅看出我的疑惑,却没告诉我,而是有意遮拦的把枕边的口罩拿过来戴上,眉眼一如既往地平静。
他笑着对我说:“小遇,我没事。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爸妈居然同意让你翘课来看我,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点看到你。”
不光是小舅,我也觉得特别新奇来着,下意识笑了一下,但马上又笑不出来了。
说话间,身后突然飞过来一个手机。
紧接着沉重的关门声吓得我一哆嗦,我回头看,许嘉树已经出去了,不知道他又在闹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许嘉树真的很在乎他妹妹。
可惜我是独生子女,又和亲戚家小辈之间没什么感情交流,体会不了兄弟姐妹的情谊。
大概和我照顾程璐的情感差不多。
“小舅,你和许嘉树……”
——“唉。”
他一叹气,我就没再问下去了。
我心不在焉地看了眼门那边,在想一会儿要不要追出去找他,毕竟带我逃学的是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我又不常出门,身上还没手机。
头脑发热跑出来一开始觉得很爽,但现在要面对的是自己种下的苦果。
手上的抓痕该怎么解释……
离家出走的原因,回去该怎么交代呢?
今天落下的课程量和题量,明天还是得补上,而且肯定会惩罚性的加倍。
除了课业,还要被关禁闭写反思。
毕竟是家,早晚得回去,或许可以像今天一样一时远离,但终归离不开它。
我正焦虑着,小舅忽然握住我的小臂,开口就是几句质问:“小遇,你跟我说实话,你怎么跟他一起?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身边的亲戚其实也都算江家的眼线,包括小舅,所以我没法说实话,不过也不擅长撒谎。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说:“他也正好去看他妹妹,我们只是碰巧在医院门口遇到的。”
小舅狐疑道:“真的只是这样?”
“……”我沉默不语,只点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做了什么你也看到了,你记住,离他越远越好。”
小舅的表情愈发严肃,“你父母知道了也不会同意你跟那种人交往的,你明白吗?”
我点头答应着。
我很好奇“那种人”具体指的是哪种。
也明白了解一个人不应该从别人三言两语中概括,而且我并不觉得许嘉树揍小舅哪里错了。
于是走之前,我对他直言不讳:“小舅,虽然我不懂恋爱那些东西,但如果我是老师,就算我喜欢上自己的学生,就算互相喜欢,我也不会不计后果,和她有除了师生之外的关系。”
“我不干涉你的事,我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希望你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我自认我说的话很中肯,很正确。
记忆中那是我第一次教训长辈。
因为第一次发现长辈也会明知故犯。
但小舅和我面对批评时的反应截然不同,他没有反驳我,也不完全认同。
他波澜不惊地看着我,道:“在结果和过程哪个更重要这个问题上,每个人的倾向都不同,你不理解我很正常。不过我也庆幸给你当了回反面教材,以后不管我的下场是什么,你都能当做参考。”
我退出病房,几步的功夫我就把小舅的“忠告”忘得一干二净,出门第一件事就是找许嘉树。
找人倒是不费劲,他就在空旷的大厅对着打开的窗户抽烟,薄纱般的雾气缭绕着少年青涩稚气的脸,违和感太强烈,偏偏这家伙还一脸深沉,成年归成年,他抽起烟来的样子还是像小孩cos大人。
“抽烟和打架都有害身心健康。咱就是说,哪怕是为了自己,不能戒掉这些不良行为吗。”
我真诚地看着他。
许嘉树含着烟,模糊地说:“哦,抽死算了。”
“虽然我管不着你,但我拜托你也听听别人的劝诫,至少也别把死这种字眼挂在嘴边吧,不吉利。”
不得不说许嘉树一身反骨,听话会遭大罪似的,我正说着话呢,就看见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抓起里边剩下的四根烟就一通扔嘴里。
眼神嚣张气焰,我读懂了他的内心os——
我就抽,抽死才好,我不单抽,还五根齐下。
“噗…”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边笑边忍出眼泪。
我笑没了许嘉树的面子,他的脸微微泛着红晕,默默地依次把嘴里多余的烟放回烟盒,他嘴唇很干,刚才含得用力,拿下来会撕扯脆弱的口腔内壁,最后一根含得最久,也就不免撕破了一小片红。
“你的嘴……”
我下意识抬手,许嘉树也下意识挡。
动作是有点越界,我连忙放下手,看着他探出舌尖舔舐的唾液晕染开那点血红。
“我没怎么接触过香烟。”我主动转移话题,“雪茄和香烟,区别会很大吗?”
“雪茄?”许嘉树摇头,“哪有卖的都不知道。”
我盯着他的嘴唇有点移不开视线,心想他嘴唇破了,不能再抽了,但这根烟还剩下一半……
“我可以试试吗。”
许嘉树有点惊讶,迟疑了一下要去掏烟盒,我制止他,顺手抢走了他手里那半根烟,然后轻吸了一口。
我认真品味着,得出结论:“比雪茄淡好多。”
手轻微一抖,烟灰散落时,我垂下眼眸。
擅自拿走他的烟,他会生气吗?
或者说,我就喜欢看他要气不气的样子。
许嘉树把烟要回去继续抽,一副年上者的语气:“看不出来你还挺叛逆,还会偷雪茄抽。”
他不介意和我同吸一根烟。
“我就试了一口而已。”我笑嘻嘻地看着他,“你还说我呢,比起你我还算叛逆吗?小巫见大巫。”
“行。”许嘉树也笑了,“你说的对,你是乖小孩,是爸爸妈妈捧在心窝窝上的小宝贝儿,行了吧。”
他习惯性的怼我,话里没别的意思,但这番话倒是无意往我心口捅了一下。
“你和你小舅关系很好吗?”
我微微愣神,反应过来后回他:“嗯,好。”
许嘉树问:“有多好?在所有对你好的人里排第几?”
“……第、二?”
“第一是谁?”
“我朋友,不过她在国外上学,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平时也就发发日常随便聊点。”
聊天记录,我可是都给你看了。
你那时候都调侃过自己说:“我吃醋吃错性别了,按理说,我应该吃夏杨的醋。”
我说,没必要硬吃,我只喜欢你。
……
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我们还没踏出住院部的电梯门,外面等候已久的乌泱泱的一群人冲我涌上来了,有保镖和司机,还有江烨。
我不想提起他,暂时略过吧。
还没来得及道别,我就被押送回了家。
免不了被责骂了一顿,还被没收了手机,我那晚大概只睡了两个小时才勉强把落下的课业补充上。
记得第二天早读我直接站着睡着了,一天下来我除了上课就是争分夺秒的睡觉。
中间隔了三天没见面,后来还是在校篮球赛上,我在观众席一众蓝白色的校服中注意到了你。
我对着你那边的观众席挥手,你左看右看,最后指向自己微微歪头,我笑得愈发张扬。
一般有我作为主力的篮球赛,无论是校内还是与外校的友谊赛,我都没有输过。
但冠军奖杯我从没收到过,初中校篮球队的教练曾跟我画大饼说要给我定制一个,结果盼了两年直到毕业都没见他的踪影,反而回老家结婚去了,我也没处说理。
“喂,苏打水喝吗?”
我正用罩在头上的毛巾擦汗,脊背忽然被戳了一下,转身就看到你晃了下手里的水瓶。
两瓶,白桃和柠檬味的苏打水。
“喝,谢谢。”
我挑了柠檬味的。
因为柠檬的颜色最接近奖杯的金色。
后来我去休息室洗澡和换衣服,你就在门口等我,我不禁想笑,明明可以进来等的。
我换好衣服出来,学着正常兄弟相处的方式,不太自然地把胳膊搭在你的右肩。
没想到你比我还僵硬,但是没有推开我。
我们就这么别扭地并肩同行,到散场的体育馆里,坐在观众席聊天,聊到我之前答应过要教你投篮。
气氛都到这了,我总不能回绝,于是刚洗掉一身灰尘和汗水的我又来到了场上。
许嘉树,你真的,是我教过的人里,最认真,却是成绩最差的一届徒弟。
“你投篮就投,为什么一定要纠结姿势呢?”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你左扭右扭,实在看不下去了亲自动手给你调整角度和动作。
“我还以为篮球是男生天生就有天赋的运动。”
“除了吃喝拉撒睡,人类没有什么是天生的。”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旷了一节课专程陪练和练习运球、上篮,都是比较基础的。
然后许嘉树无一例外都学得乱七八糟。
原来天才也有不擅长的事。
但是笨拙的样子反而更可爱了。
再练下去我怕伤到你的自尊心,就暂时坐下来休息休息,这时候外面的天也暗下来了,体育馆一片昏暗,透过狭窄的玻璃天窗能窥探到夕阳的余光。
我拿着从休息室拧了半干的热毛巾过来,蹲在你的身侧,上手去撩你的裤管。
“别别别,你这就有点过了。”你不让我动。
我没觉得有什么,解释说:“我们队友之间经常练得腿脚酸痛或者抽筋之类的,每次都剪刀石头布,输了的人给赢家敷腿按摩,很正常啊。”
你依旧不让我碰,紧紧攥住脚腕,“我自己来。”
我只好把毛巾递给你,“好吧好吧,那你自己弄吧,趁热快点敷上,这个凉得可快了。”
“你转过去,别盯着我看。”
我纳闷一脸问号,一边喝完那瓶柠檬苏打水。
“不让我碰我还勉强理解,但不让看……”
我心里说着偏要看。
然后恶作剧般的把你扑倒,一手攥住你的手腕限制你的力气,另外一只手去够你的裤子,往上撩到膝盖后,我回头看了一眼。
先是愣住了,不小心给了你挣脱的机会。
期间你已经跑没影了,体育馆的灯也唰地全亮了,整个馆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难怪,不让我看。
我还维持着跨跪在你腰部的姿势怔在原地,浑身上下薄点的皮肤都好像要烧起来了,特别的烫。
方才的画面印在脑海格外明晰,挥之不去。
……
白色的长筒袜。
纤细而光滑细腻的小腿,看一眼我就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