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芷一路晕乎乎地被人牵着走，良久，哼哧哼哧蹦出一句话:“谢安，先前你说我死皮赖脸缠着你。”
谢安一愣，想了想，低声道:“我口是心非，你那时缠着我。”他顿了顿，声音更小:“我心里是欢喜的。”
！
惜芷仰头看他，谢安侧过脸，露在外面的耳朵红的滴血，可见他并非面上那般淡定。
这人怎么能说这么腻歪的话！惜芷不知如何回复，干脆垂着头装死。
谢安也不在意，握着女娘的手掌又紧了紧，勾着唇，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来时的忐忑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谢安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了几分把握。
“余惜芷。”
惜芷“嗯”了一声，没敢抬头。
“疼吗？”谢安忽地问道，“我分明对你态度那般恶劣，为何还要替问挡箭？”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惜芷眨了眨眼，既不敢说实话，也不想扯谎欺骗谢安。
“不疼。”她含糊道，“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哪怕自己丢了性命也无妨？”谢安气急，语气骤然激动起来，一时没控制住声量。
此事犹如一根针扎在他的心脏，随着时间推移融入血肉中，稍稍触碰，便是痛彻心扉。他宁愿死的是自己，也好过眼睁睁看着余惜芷倒在自己怀里，却无能为力。
“你凶我……做什么。”看清男人红透的眼眶，惜芷质问的声音弱下去，一时有些踌躇，“我这不是没死吗？”
“不许提那个字。”谢安蹙着眉，不满道。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惜芷撇撇嘴，倒也没反驳，毕竟这人还哭着，自己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
“我错了。”
“不是你的错。”谢安捏了捏她的手指以示不满，“是我的错。”
惜芷汗颜:“……”今日的谢安怎么同个三岁孩童一般，属实难应付。
“小芷。”
惜芷一颤，不适应谢安称呼的如此亲密，却也没吭声，应道:“嗯。”
身边的人兀的止步，惜芷不解，却又听到一声“小芷”，声音比方才还要高些。她茫然地看着谢安紧抿的唇，不知声音是何处传来的。
还是谢安一声“余二公子”让她反应过来。惜芷一脸惊恐地往前看去，自家二哥黑着脸，站在几步之外。
！！！
惜芷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往谢安身后躲。躲好后，双手揪着谢安的衣角，颤巍巍地探出头，眨了眨眼，二哥还好端端站着，显然不是幻觉。
“二哥。”惜芷欲哭无泪。
余闲让她这一番举动气得胸口疼，忍着怒勉强笑道:“小芷到二哥这里来。”说罢，他招了招手。
惜芷不免有些动摇，脚下步子微动，正想走，便让谢安拽住。他垂眸安抚地看了一眼惜芷，转而抬头与余闲直视，皮笑肉不笑道:“余二公子吓到她了。”
“是吗？”余闲冷笑一声，“我从前竟不知谢小将军这般厚颜无耻，你害死小芷一次不够，还要再来祸害她吗？”
谢安面色一变，却仍不松手:“二公子放心，此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便不劳您多虑了。”
“小芷。”余闲冷着脸，走近二人，完全忽视掉谢安，垂眼看向躲在谢安身后的惜芷，紧绷的面色缓和下来，轻声道，“你可是不要二哥了？”
“我……”惜芷露出几分迟疑，完全不清楚事情为何会演变至此，她瞒着二哥与谢安私下往来是不对，可二哥的情绪作何这般不对劲，好似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
惜芷有些不安，手指动了动，试图从谢安的手中扯出来。还是先回去与二哥说清楚罢，总不能日后与谢安来往都要像是做贼似的躲着二哥。
“余惜芷，你可是又要抛下我？”谢安出声打断，嗓音沙哑，眼底满是受伤。
啊？
惜芷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两个男人，一时进退两难。她怎会沦落至此？
良久，惜芷狠下心，将手抽出来，快速低声地说了一句:“我先与二哥回去了。”
说罢，她不敢与谢安对视，匆匆便要走。
余闲面色骤然舒展开来，眉眼间满是笑意，柔声道:“小芷等等二哥。”临走前，他又回身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谢安，启唇无声道:“她是我的。”
谢安垂在身侧的手猛地紧握住，手背青筋鼓起，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控制住将人拉回来的冲动。
余闲勾唇一笑，回头快步追上惜芷。他没追问惜芷今日为何会与谢安在此处拉扯，而是说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小芷可想回余府看看？”
他忙碌了这么些时日，为的便是今日能够光明正大将人带回余府，虽然方才出了点岔子，但总归小芷还是选择了自己。
余闲又道:“赵嬷嬷听说你没事，很是高兴，一直念着想要见见你。”
此话一出，惜芷自是说不出拒绝的话，由着余闲领着自己回了余府。
回到阔别许久的小院，映入眼帘的陈设竟还是记忆里的模样，让惜芷有过一瞬的恍惚。
余闲跟在她身后，道:“小院我一直让下人日日打扫，你若想住回来也是可以的。”
赵嬷嬷闻言，神色古怪地看了眼二公子，欲言又止。自二姑娘离世，二公子便搬进了小院，平日里不许下人进出半步，便是自己都搬到了别处，何事都亲力亲为，又怎会有下人进来打扫。
惜芷对此全然不知，看着面前的赵嬷嬷红了眼:“嬷嬷。”
赵嬷嬷亦是感慨万千，目光热切地看着惜芷，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还能再看见二姑娘。赵嬷嬷嘴笨，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化作一句苍白的:“回来便好，没事便好。”
与赵嬷嬷聊了一阵，一旁的余闲咳了一声，道:“小芷先与我去见见母亲，稍后再继续聊也不迟。”
他面色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却强撑着镇定，温声询问道:“可好？”
惜芷愣了愣，虽不情愿却也知按礼数，自己回了余府，合该去见见那些人的。
二人穿过垂花门，直往前院去，一路走来，不少打量的目光投来，里头夹着震惊与些许惜芷看不懂的情绪。
她也不欲深究，只默默跟在余闲身后。
进屋前，余闲毫无征兆地握住惜芷的手，与其十指相扣。
惜芷被吓住，还未反应过来便让他拉着进屋，绕过屏风，屋里坐满了人。
余老爷与余夫人坐于上首，底下坐着府里的几位姨娘和姑娘。
“儿子见过父亲与母亲。”余闲松开手，作揖道。
惜芷还未跟着行礼，上头坐着的余老爷便冷哼一声，手中的茶盏重重放置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你这是作何？”
余闲面色不变:“如父亲所见，我欲娶小芷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