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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十一章/白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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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

水流涌入鼻腔,几乎将人溺毙。耳边声音沉闷,似有人叫喊,听不清。

可是好疼啊……

水中的人向水底沉去,直至失去意识。

“啪!”

木桌被重重拍了一下,祁水穷从梦中惊醒猛地抬起头,银狐面具有些歪斜,酒楼中央坐着位说书先生,方才拍桌的便是这位。

祁水穷还在迷糊,前头那位说书先生正说道:“这云时仙尊和佟乐本是道侣,两人之间也算是一段佳话……”

“少爷。”身侧蓦地响起男声打断祁水穷迷糊听书的思绪,闻声扭头,“啊?”

“不早了,该回去了。”祁之逸正声道。

祁水穷闷闷“哦”一声,起身跟着人离开,身后是听书的人让说书先生换个故事,坐上那人回道:“那便讲‘白玉沉渊’……”

白玉沉渊……

祁水穷脑子里想着这几个字,终于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故事,一步三回头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酒楼,有些不舍。

祁之逸发现了,扭身走到一商贩面前,“一串糖葫芦。”

商贩应了声,递了串糖葫芦过去。

祁水穷一直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酒楼,压根没注意身侧的人不见了,也幸好他走得犹豫不决,等祁之逸给了钱回去,他也才挪动几步。

祁之逸将糖葫芦递到他面前,温声劝他,“得早些回去,太晚了魔尊又要在院里念经。”

后者只含糊点点头,没再看身后的酒楼,目光死死盯着那串还没到手的糖葫芦。等到东西到手,又是满脸餍足。

谁能想到,堂堂冥尊,竟是一串糖葫芦就能骗走的性子。

祁之逸有时也担心,怕哪日来个毛头小子,给了串糖葫芦让尊主灭了某个宗门。

为此他特地提醒过自家尊主不下十遍,确实听进去了,只是不多。

去往冥界的办法有两个。

第一,死。死了成鬼便会有鬼差带你去,听着简单,却是不简单。首先,得死,至于其他,尚且不说,就是死,便已经不简单了。

这第二个办法,却是十分简单——鬼门。只是这简单也是有条件的,要么你是鬼,自可召鬼门,若不是鬼,便得学会别的法子召鬼门。

两个鬼跨过鬼门。一边是阳气遍布的人界,一边也是阴气肆虐的冥界。

祁水穷蹑手蹑脚走进院子,在确定院内没人后松了口气。

他在酒楼睡着了,早就错过了那人给他定下的时间,回家都莫名有些心虚。

一口气松完,就要转身离开。酒楼里还有个故事他没听过,怎么说也得回去听个大概。

想着,转身便欲离开,却又突然被拽住,院里只有两人,想也知道抓自己的人是谁。

他头也没回,有些崩溃,“之逸啊,你知道的,我……”

“我大病一场,没了记忆,魂魄还不全,指不定哪日残魂就散了,应当及时行乐,”祁之逸顿了一瞬,又补充道,“况且我去人界听说书也是打探消息,了解人界的情况。”说完他便立马闭了嘴,目光灼灼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

来来回回也就是那几套说辞,一时间祁之逸心底生起别样的想法。

我怕不是尊主肚子里的蛔虫吧!

恰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道男声,“小乐乐!”

话落,一人从门口走出,一袭黑色长袍,银色狐狸面具下狐狸眼微弯,似乎是笑着的。

祁水穷浑身打了个寒噤,应了声,“在!”

黑袍男子几步悠哉走到两人跟前,垂眸看着祁之逸拉着祁水穷的手,眉毛微挑,“这是?”

祁水穷干笑两声,自以为微不可查的甩了下被拽住的手,一本正经回道:“哎呀!之逸想让我陪他再去人界买点东西,我说我不去他还硬拉着我去,这不,就拉着我的手要出去!”

他说的义愤填膺,倒真有一副被人赶鸭子上架迫不得已的样子。

祁之逸早借着对方甩手的时候松手退到了一边,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黑袍男子往后退一步,指着院门的方向,“这边,是门,”又指向房门,“这边,是屋子,所以……”

男子双手抱胸,狐狸眼微眯,“之逸要拉着你从这个方向去人界?”

很显然,并不是。

鬼门可通往冥界任何地方,但若是设下结界,一定范围内,鬼门是无法出现的,无论是离开,还是到结界内。

且不说两人所站的位置有问题,就以祁水穷和祁之逸的性子来看,怎么也轮不到祁之逸拉着人往人界跑。

黑袍男子承认自己有时脑子是转不过弯,但也不至于连这种弯也转不过来。

正欲调侃几句,祁之逸往前一步,一本正经胡诌道:“是,”他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尽是坦然,“是我的主意,还望魔尊不要责怪尊主。”

黑袍男子便是魔尊,名槲樾,本体乃是一只红狐,天生的妖媚长相。闻言笑着应下,“好啊!”说着径自坐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椅子上,手搭在一旁的小木桌上撑着头看他,“不过嘛,你得替他受罚。”

后者不甚在意,意料之中,他抱拳躬身,“魔尊但说无妨,无论什么处罚……”

“那便去鬼洞吧。”槲樾看着祁之逸,似笑非笑。

鬼洞,冥界关押恶鬼之处。去了鬼洞,无论你是谁,但凡实力不够,都只有死路一条。能去鬼洞看守的鬼,定是拥有绝对实力。

较于祁之逸,槲樾不清楚他的实力,但毕竟是一届鬼王的护卫,总归是不差的。

祁水穷自然知道,还是扭头看向槲樾,终于没忍住,在祁之逸应下之前打断两人的对话。

“我说,你俩够了啊。怎么搞得有仇一样,满院子火药味,呛死鬼了。”

槲樾白了他一眼,刻意压低声音,却又保持在对方能听见的音量,“呛死你得了。”

“………………”

正无话可说时,一个玉瓶往他的方向扔来,祁水穷抬手接住,随即听见槲樾道:“下次等我把药给你了再出去,”说着起身准备离开,边走边阴阳怪气,“可别哪天魂散了我们都不知道。”

他人已经走到院门口,却听祁水穷突然道:“等等。”

“怎么了?”

他回头,便见祁水穷弯着身子,手抚在他方才坐过的椅子上,眉头微蹙。

少顷,祁水穷终于再开口,“你在哪儿找的这套桌椅,竟然和我屋里的一模一样!”他满脸写着惊讶两字,倏地,他看见了什么,面上惊讶又填了几分,“就这桌角缺的一块都一样哎!”

“…………”

祁水穷刚开口槲樾就已经有些僵住,这会儿直接定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一点一点往外挪。

一旁祁之逸突然出声,“尊主,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你屋里的。”他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他的无奈。

话音刚落,祁水穷猛地抬头,瞪圆了眼看向院门口的方向,却是没见着人影,方才站那儿的狐狸,早就溜了。

最后桌椅还是被祁之逸搬回了屋内。

至于先前说的罚,左右不过是几句拌嘴的玩笑话,冥界的事,总归轮不到魔界的主来管。

是夜,屋内漆黑一片,只余下桌上一盏明灯。

这是祁水穷的习惯。

冥界本就是鬼煞聚集之地,阴气重,本是不分白日黑夜的,毕竟两者间无甚区别。

冥界无白日,不像人界妖界。终日无光,便以鬼火为灯,蜡烛甚的,几乎见不着。至于为什么是几乎,因为祁水穷的屋里能见着,用他的话说便是:鬼火阴森森的,怪吓鬼的。

祁之逸就守在屋外,尽管祁水穷无数次劝说他不用也无济于事。

照理说鬼是无需考虑睡觉的,奈何祁水穷不同,仿若是万花丛中一点黑!

屋外祁之逸面无表情坚守岗位,屋内却不怎么好。

是梦醒时奢求不到的温情,又是不知所云的梦魇。

白玉沉,终以寄冥渊;沉渊,是以冥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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