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邱韫之看她困倦得不行，直打哈欠，捉着她的手腕放进被褥，拍了拍被角：“你看着很累。”

“是有些犯困。”李顺琼边嘟囔着边闭上眼，“那我歇歇。”

“嗯。”邱韫之抬手撇开一缕搭在她眼皮上的发丝，盯着她的脸笑了笑。

他在床沿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儿，听着她匀长的呼吸，突然摸了摸李顺琼散在床榻边的头发。

邱韫之低下头张口，却是没出声音地说着话。

“长瑜，有时候，我真的想将你带回去。”

李顺琼已经睡熟，只是翻了身抱着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

-

次日。

虽说那人跟她说的是三日后，可一大早便遣人来了她进燕家后报出的客栈地址，说是燕家已经将她收入作学徒了。

“这么快？”李顺琼边听邱韫之跟她说着边仰头喝了口粥。

她还以为燕家是真的想做一场完整的考试呢，这便迫不及待地想让这个学徒进去了？

“那我更想看看这燕家究竟是想将我如何了。”李顺琼饶有趣味地摸了摸下颌，放下了手中粥碗。

邱韫之静静地拿起汤勺喂到李顺琼嘴边：“先吃饱。”

自从受了伤，邱韫之便对她的饮食起居格外重视，还对李顺琼神色严肃地说有时间要去研究研究药膳食谱。

李顺琼劝不住他，只能顺着喝下那口粥，含糊地“嗯”了句：“吃完……就去。”

她这次扮作了是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待她整理完好来到燕家门前时，一位小厮早已候在这儿，他远远见着她来了，神色倒是未变，只是对李顺琼平淡地说了句：“跟我来。”

李顺琼跟着他走入燕家，这次的路没有经过上次考试的庭院，而是换了条偏窄的小路，一直延伸到了一片低矮的房屋前。

小厮带她走到其中一个房间前：“这是你的房间，把包袱放进去后再跟我走。”

“好。”

李顺琼推开门，左望右看地环视了一整圈。

这屋内虽狭小，但其陈设也算得上是规矩完整。

“其他房间住的也是学徒吗？多吗？”李顺琼向前快走两步，跟上小厮问。

小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像是回过神似的点点头：“嗯，住了一些。”

一些的话，便是没有住满，更有可能只是住了零星几人。

李顺琼扬起眉，紧紧盯着那小厮后颈。这人从来到这里便不大对劲，眼睛里藏着对此地畏缩的神情。

行，这人藏不住事，既然安排她住到这儿，肯定是这地方有什么古怪。

小厮并未带她去燕家主堂，李顺琼只来得及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伫立在燕家中央的主堂。

很难想象在这个几乎垄断了几大州瓷业的燕家，主堂外竟然寻不到一点有关陶瓷的痕迹。黑木横梁，灰砖严整，一丝声音也无。而它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即使是在青天白日之下仍旧阴森可怖。

“主堂怎会是这般模样。”李顺琼嘀咕一声，扭头看见那小厮头也不抬地走过去，像是见惯了这样。

这主堂正在当日考试的庭院后，修炼者的气息大抵便是从这发出。

他应该就在这儿调查吧？

李顺琼一边想着，一边跟着小厮走到那弯弯绕绕的小径中。沿路上偶有遇到几个下人，都不过是眼神交汇即错开，不打招呼，不行礼数。

在绿荫掩映中，小厮突然指着尽头处的院门开口：“我便不进去了，你自行进去，过院门从头数第十七扇门后便是学徒待的地方。”

“我师父呢？也在那里吗？”李顺琼问。

小厮点点头，再未说一句话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李顺琼抿抿嘴，这燕家的人要都是这样的，那往后若是想打听什么，单是口头上，她就不知道该如何亲近。

她推开院门，眼前一面是高砌的石墙，上面空空荡荡，未施砖瓦，另一面则是一扇扇紧密连接的镂刻木门，后面应该就是燕家内负责各个流程的工坊。

李顺琼并未急着去数那第十七扇木门，而是走近那面石墙，伸手触上它。

她的手指一点点划过那面墙，只在指腹上留下了一些墙灰。

可是不正常。

这石墙与木门之间的距离只容得下两人并排而行，算得上是条窄路，可各门若是按流程送运货物，这条小路委实太过窄小，对于运送货物是极不便利的，不如拆了这面石墙，拓宽路面。

墙面干净光洁，看得出有定期修补。在这运货的路上，墙面上难免有磕碰的痕迹，而这面墙上竟然一丝划痕也没有。

那为何要建这面石墙呢？

要么是在那些木门后有另行的通道，要么，便是这面石墙要遮去一些秘密。

李顺琼顿了顿收回手，现在不便细看，若是从哪扇门里出来了人，见她对这面墙上看下看的模样定会生疑，只能等晚上再瞧瞧了。

她转身数到了那第十七扇门，这第十七扇门与其他门大致一样，只是推门的门环上刻着一些未曾见过的纹路。

那些纹路交织复杂，不像是平常门环上会出现的纹饰。

李顺琼没有去拉那门环，只是叩了叩门，见良久没有人回应，只能推开了门踏了进去。

与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李顺琼原以为会直接到庭院中，眼前却出现了一条跟来时路上一模一样的石子小径。

小径两旁偶尔会出现一些碎瓷片，上面勾勒着跟门环上一样的图案。李顺琼走了两步又停下，见四周无人弯下腰快速地从地上捡了一片放入袖中。

这次的小径倒是不长，没走一会便看见了工坊。

工坊外有几个人正在净泥，其中一个人看见了李顺琼，突然激动道：“有人来了！”

其余几人纷纷抬头望向李顺琼，面上都露出了喜色。

这里的人……看着怎么又这么高兴？

那人朝李顺琼喊：“你是新来的学徒吗？”

李顺琼颔首，见他们似乎并非恶意问道：“足下为何如此高兴？”

“好久没来新的学徒了，你来了，便是我们的师弟，也可与我们说说外面的事！”他将手中的泥放入石坛中，跑到李顺琼身边一脸兴奋，“我叫关离，你叫什么？”

“李……瑜。”

“鲤鱼？怎么取了个鱼的名儿？”

“……”李顺琼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