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风平浪静,燕家收敛了些,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只是李顺琼与邱韫之想混进去当门徒怕是有些困难,他们二人容貌早已被燕家所知,一进便会被认出来。
邱韫之倒是平静,听到李顺琼如此说只是抬眼淡声说道:“改容换貌,邓知节在行。”
“邓大夫还精通于此术?”
“他敌家不少,被人追杀多了便练出来变换容貌之法。”
邱韫之起身给李顺琼沏了一盏热茶晾着:“不必担忧。”
邓知节本是拿着药汤踏进屋,碰巧听到此话黑了脸,冷哼一声。
“那你呢?”李顺琼扬眉,“你被追杀时也会改变容貌吗?”
邱韫之摇摇头:“他们一般追不上我。”
“可之前在江边你受伤昏迷还是我把你捡回去的呢。”
邱韫之难得眼眸闪过窘色,他的手垂下来,指腹搭在她额前点了点:“只有那一次。”
他的眼神随即沉下来。邱韫之也没有想到,楚帝竟真在那朝堂之上给他下了毒,再联合银山楼对他进行暗杀。
昔日同窗,残害至此,当真是皇权之下人心难在。
邓知节“嘭”地一声将药汤放在桌上,打断二人:“半刻后将这碗药喝了。”
“你们一个接一个地受伤,我可忙不过来。”邓知节瞪着邱韫之,“诊金还未给,又要让我给你们易容,这钱怎么算?”
“长扶宗药库里的草药任你选。”邱韫之淡淡道。
邓知节闻此还算满意地“嗯”了声,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还行,那等什么时候你们需要易容我再过来。”
“致尧,你打算怎么混进去?毕竟还是要经过考核。”李顺琼拉了拉邱韫之衣袖示意他坐到床边。
他蹙起眉思忖:“那怎么办?”
“你能偷溜进燕家吗?”
“不难。”他颔首。
李顺琼沉吟:“那好办,你溜进燕家后藏在我房间里,他们大抵是不会去专门翻一个新门徒的房间。即使发现了,你应该也能察觉到离开,只是有个落脚地罢。”
“不过整日躲躲藏藏的,你真的愿意么?”她看向他时眼神中带了几分顾虑。
还不待邱韫之出声,李顺琼又道:“你还是不去了。”
“想去。”邱韫之垂首掩去波光流转,嘴角弯出弧,屈指去拉李顺琼的右手手指。
言简意赅。
李顺琼假意咳嗽了两声,不动声色地用小指与他的手指纠缠在一起:“好。”
随后她又忍不住笑起来,勾着他指头提到半空晃了晃:“幼稚。”
“嗯。”邱韫之勾着笑,用另一边手拿起药碗递到她嘴边,“喝吧,半刻到了。”
李顺琼顺着碗沿喝了一口,惊讶道:“竟然不苦。”
“我事先问过邓知节能不能加糖,他说行,我便加了一勺糖。”
李顺琼点了点头,利索地松开手捧着那碗药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本想将碗递给邱韫之,却瞥见他眼神隐隐有些不悦。
这是怎么了?方才不还好好地么。
“怎么了?”
邱韫之别别扭扭地看了眼李顺琼方才牵着他的手,快速地扭过头淡声道:“没什么。”
这人偏爱嘴上闹些小别扭,又不自觉表现出来。
李顺琼见此会了意,叹了口气重新拉起邱韫之的手:“好了?”
“……嗯。”
邱韫之握得更紧了些,眉梢眼角间自然而然浮现出浅淡的笑。
-
半月后。
李顺琼看着眼前这扇由精铁铸成的大门。
“今日燕家招门徒,门口怎的如此冷清?”她盯着这门喃喃道。
一个路过的大娘见李顺琼抬脚朝燕家走去,急忙拉她一把:“这燕家去不得呀小娘子!”
“为何?”
李顺琼想着燕家好歹也是名门,在陶瓷一业中颇有威望,想进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吧?
莫不是这燕家……
“我在这附近住了二十余年,这燕家从六年前到现在里招进去的门徒便从来没有出来过!头几年去的人那可多得嘞,到现在已经没有寻常百姓敢去里面当门徒了。”
“大娘,难道没人去探究过此事吗?”
大娘瞪了那朱门一眼,压低声音道:“:纵使有人问,也都不了了之了。”
燕家放在众人眼前的工匠层出不穷,便给了众人一种错觉,好似燕家年年招揽的门徒均逐渐成长能担一面。
李父曾跟她说入燕家需要家世背景,这才是能真正进入燕家的条件。而另一些通过招考进入燕家的人,恐怕大都凶多吉少。
可燕家为何要在百姓中招揽呢?
难道是……利用他们,然后杀掉。
思及此处,李顺琼心头一惊。
六年前。这个时间颇为巧妙,燕家便是从那一年迅速崛起后位于大家之首的时间。这其中必有秘密。
李顺琼拍了拍大娘的手,笑道:“您放心。”
大娘见她如此说,摇了摇头,后退两步低叹一声走了。
“怎的是这般执拗。”
李顺琼听见她走远后隐约传来的一句话,微微一笑。
她随即踏上石阶,抬手叩响了燕家那铁环铜门。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后响起,稚气未脱,语调轻快上扬。
“谁呀?是来当门徒的?”
“是。”
那孩子一把推开门将李顺琼拽了进去,兴冲冲地关上门后拉着李顺琼的衣袖朝内走去:“幸亏你来了,我还以为今日要在这门后白白等一天呢。”
“你……”李顺琼刚开口便被他堵了回去,“进来了便好好考,可别想着现在回去。”
小男孩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李顺琼,似乎在害怕她跑,攥她衣服攥得愈发紧:“考得很简单,你一定能过。”
这话听着像是在安慰她。
李顺琼挑起眉:“燕家为何要出得简单?按理说不是应该出得难么?”
“还不是没人来。”小男孩嘟囔着,指着前面已然推开门的庭院内。
一眼望去,倒是有整整齐齐数十张桌案,上面摆放了种种工具,桌案旁置放着各式各样的泥。
一个工匠模样的人在最前边站着,见小男孩领着李顺琼进来,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声音无波无澜:“考试吧。”
这是场规矩严整的考试,可惜考生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