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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浮生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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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瑜。”

“嗯?”

他倾身抚上她左颊,在已经涂过药的伤口旁轻轻摸了摸,声音冷冷平平:“怎么又受伤了。”

邱韫之屈指叩了两下她额头,垂下眼:“是跟你那个弟子一起出去的。”

“子肃他是个路痴,我实在不大放心,便跟着一起去了。”

他漂亮的双眸眯起,不久低低嗤笑一声,眉目间早已染上愠色,摆袖道:“张相旬只会找你。”

“难道找你么?”李顺琼笑起来,侧身去抓他收回的手,“鸿如宗的门生都怕你。”

“邱门卿,”她瞅他的脸,两人双手合贴的嵌入彼此,掌间纹理相碰时戏谑道,“门生们还说,因为你生得实在好看,冷着脸更是别有一番感觉呀。”

邱韫之微微挑眉,衬得一双凤眼目光愈加潋滟。门生们皆道他皮骨俱美,尘垢不染,只是霜雪欲满身,天畏而地惧。

李顺琼偶尔听到这种邱门卿的性情传言,都会添油加醋地在旁补上一句:“性格确实不大好,嗯,你们可得小心着些。”

于是这种“邱门卿冷酷无情,不好接近”的传闻愈演愈烈,且又被门主证实过,众人愈加不敢近邱韫之身。

邱韫之盯着李顺琼,听完方才这句话心情明显变好了些,问道:“喜欢?”

“什么?”

“我。”邱韫之冷不丁地突然拐到这上面来,故意的。

李顺琼眨眨眼,看着邱韫之说完后又转过脸不敢看她时更显明显的红透耳根,憋着笑将那三个字连了上去:“喜欢你。”

“嗯。”他闷闷嗯了一声,不满足地将头窝在她脖间,鼻梁抵在她肩骨上蹭,“不喜欢张相旬。”

“嗯,不喜欢他。”

李顺琼摸摸他的头,假装冷嘶一声,痛呼道,“致尧,我伤口有点疼。”

邱韫之猛地抬起头,皱眉看着那道伤:“我碰到了?”

他雪白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旁散落的药膏瓶,低头点了点药膏:“抱歉,我帮你重新涂。”

当温热的指腹一点点将药膏在面上的伤口处细致地抹匀时,邱韫之突然道:“以后别出去了,就留在宗中。”

李顺琼还未回答,屋门突然被拍响,张相旬在屋外叫道:“师父!您伤口怎么样了?”

邱韫之指尖一顿,脸突然凑近,在李顺琼唇上咬了一口。

咬完之后还不满足,一只手重新抚上她没有受伤的那侧脸颊,将她拉得与自己更近了些,舌尖在方才咬过的地方舔舐一番,又用唇轻轻碰了碰,最后覆在她唇角上含糊不清道:“说了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也得让他先走啊。”李顺琼伸出双手掰过他的脸,才留出了呼吸的空余。

她拍了拍邱韫之的脸,才扭头向门外道:“子肃,我没事,只是现在有些困乏,你先回去吧。”

张相旬在外面停了一会儿,就在李顺琼以为他已经走了,邱韫之又磨磨蹭蹭地贴上她的脸时,他突然开口:“我刚刚……看见邱门卿进去了。”

“邱门卿在好心帮我上药。”

邱韫之皱着眉,低声附在她耳边冷冰冰道:“话留一半,非门主诚实作风。”

“门主,抱歉,您的伤……”

“走吧。”邱韫之的声音突然发声,朝着门外的张相旬。

张相旬猛然噤声,他在门口站了良久,几度欲出声,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李顺琼伸手揪住邱韫之耳垂,红着脸:“你怎么拆我台呢?”

“他又不是不明白,非要来你这凑什么。”邱韫之说得轻描淡写,手上却不由分说地圈住她腰肢,“就是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好吧,”李顺琼哭笑不得,顺势也抱住他,“不过……我是真有些困乏了。”

“困也正常,一路辛苦。”

他抱着她和衣躺下,语调变得沉缓:“睡吧。”

李顺琼听见邱韫之轻揉她发尾的细碎声响,合着方才点的一盏晕香,竟也渐渐睡去了。

门主的楼阁建在鸿如宗的后山山顶,唯一的飞禽便是盘旋在鸿楼半腰间的名叫谡郎的鸟类。

此鸟又名默鸟,轻易不发声,出声则如仙乐。

可李顺琼在睡前,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谡郎的叫声。

……

“长瑜。”

“嗯?”

李顺琼迷迷糊糊地应着,突然感觉有些熟悉。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转眼间便被人握住,他的声音愈发急切:“长瑜!”

“……致尧?”

李顺琼勉强睁开眼,手指在他掌间蜷动:“是你吗?”

“是我。”邱韫之忙伸手去摸她额头,“你受伤后发了烧,现在感觉如何?”

一切都很熟悉,仿佛发生过般。

李顺琼怔了怔,反手抓住邱韫之手:“你是……”

她的眼神模糊了一瞬,在刚刚那场长梦里她将那人的面目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邱韫之。

那之前在澜支洞里看不清面容的那人,也会是邱韫之么?

可那人说过,他已经死了。

“长瑜,”邱韫之低下头凝视着李顺琼,那一张脸突然凑近,长发流泻至她耳边时突然低低笑出声,“烧糊涂了?”

李顺琼摸了摸自己脑门,没什么温度,大抵已经是降温了。

“只是刚刚睡懵了,”李顺琼犹豫看了邱韫之一眼,还是没有问出来,只是扯来别的话掩盖自己的怔忡,“我记得我晕倒前你来救了我,事后如何了?宋息他们呢?”

“宋息?”邱韫之轻轻一瞥,“是谁?”

李顺琼:“就是一个年轻男子,他身旁有一位小女孩,都生得很好看。还有李家家仆,那个时候怎么都没来?我记得分明进去前还探查过院周无人。”

“他们重伤,其中一个人与我说了一个地方,大抵是那个宋息,我便命人都抬到那个地方去了。”邱韫之说着说着,突然道,“你觉得他好看?”

李顺琼瞧着他神色有几分不大对劲,回想了一下才猛地转过弯来。

“我觉得致尧最好看。”她笑意盈盈地拉起邱韫之的手,“只是他们是我找来的,自然要担心了。”

邱韫之转了转眼,半晌才低声嗯了句:“那个后院里虽是没有李家的人,可屋内点过燃玑香。”

“此香燃起时可在短时间将毒素蔓延开来致晕,而且消失得迅速且无影无踪,一般都察觉不到,事后更是无从寻找。”

李顺琼好奇:“他们是在屋内留下的痕迹么?当时进去的时候只有黄追一人出来,她大抵就在屋内放那燃玑香。”

“他们在屋内留下了香灰,虽有擦拭的痕迹,但过于刻意留下了水渍,我一细探便知是燃玑香。”

“我又为何没晕?”

邱韫之道:“燃玑香的解药是外用的,应该是他们第一次用,提前涂了解药后以为药性很快会从皮肤外沁入,可燃玑香解药在皮肤外彻底消失也需一刻。后在与你交手时被你擦到了一些,误打误撞地延缓了你毒性发作。”

“又或者,你在入院前便服了解毒的药。”

他扬眉笑看她,似是看她蹙着眉大抵是发烧后脑袋发痛,伸手将冰凉的手指贴着她太阳穴轻轻揉按。

“我猜是后者,长瑜做事都有万般把握的。”

邱韫之指腹揉着揉着起了些许温热,而他另一只手在被上轻轻拍着,偏这像哄小孩子的姿态莫名令李顺琼混乱的思绪渐渐沉静下来。

他又揉了片刻,见她神色好了些,起身去点了根安神香。这香悠悠传来,气味熟悉得很,竟与梦中一模一样。

“可有好些?”邱韫之坐下后给她掖了掖被,手又搭上枕继续揉着,“还有何处不舒服么?”

李顺琼只觉醒来后除头疼外并无不适,被下毒的右臂更是感觉经脉通畅,比之前倒好上许多。

她动了动右臂:“你治好了?”

虽然服了解毒的药,但肘下三寸之地确实被那李家派来的人击打过,经脉破损无可避免。

“邓知节。”邱韫之瞥了瞥门外。

哦,差点忘了还有邓大夫。

李顺琼点点头,抬眼凝视着邱韫之双眼,他的眼神里常是淡薄与风霜,唯有那几个片刻会雪露新芽,柳枝破冰。

或许只是个梦吗?

“致尧,你回来了就好。”李顺琼阖眼没再去想,“都解决好了?”

“嗯。”邱韫之颔首,“回来时发现你去了李家铺面,有些担心便过去看看。”

“现在燕氏与门阀贵族相连,就算想灭掉其他几家,圣上也未必会真正惩治燕家。不久燕家招揽门徒,我想易容混入燕家里看看能否再集些罪证。燕家想一家独大尚可理解,可若想将其余几家一一赶尽杀绝便实在可疑。”李顺琼锁着眉,脑中回想着她所知的燕家过往种种,心中疑虑愈深。

邱韫之:“一人前去太过危险,我与你一共去。”

“而且,我也要查一查燕家。”

李顺琼:“为何?”

“燕家与银山楼联系密切,关系匪浅,我循着线索发现里面恐怕也有伤我长扶宗之人。”邱韫之语气沉冽,柔缓的眉眼变得冷峭。

“长瑜,等你这些事做完,不如提前跟我回长扶宗看看?那颗种子,已经冒芽了。”他抬眼,顿了顿后又回到那副神情,慢悠悠说道。

李顺琼惊讶:“这么快?都说拂津木生长得比寻常树种都慢些,没想到这么快便发芽了。”

邱韫之沉默片刻,不自在扭过头,手中动作也微缓:“嗯。”

反正,等她回去时他会让它发芽的,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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