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李顺琼走近了些,刻意将声音放低。
“汸州人氏,是跟黄苓一同入府的姐妹黄鹭,现在是如憬的丫鬟。”
李顺琼错愕:“还有跟黄苓一起进来的丫鬟?您为何不早……”
她猛然想起她自己也是不久前也知晓了黄苓的身份,后来忙着查尾庚,还未来得及书信告知李父。
“怎么了?”
李父观她神色有异,思及她话中内容,此次归家还没带着黄苓……
“是黄苓出了什么事?”李父拧紧眉心问道。
李顺琼微一顿,清了清嗓子:“黄苓是燕家的人。”
“燕家?”李父万没想到从外招来的婢女竟是燕家派来的卧底,思绪还没转过弯,先拉起李顺琼的手臂,急切问道,“你可有受伤?黄苓她人呢?”
“我未曾受伤,她也已交给工掌,您不用担心。”李顺琼见他脸色又变得不大好,只能一笔带过,“阿父,当务之急是解决黄鹭。”
“黄鹭……”李顺琼问,“您为何要怀疑她?”
李父不大放心,又问:“你又是怎么发现她的?是不是黄苓要害你?”
“那我还怎么好端端地坐在这儿?”李顺琼搪塞过去,“黄鹭是做了什么?”
“管事告诉我黄鹭近来频繁出府,如憬也跟我说好几次叫她都不知道去了哪里,问也是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我曾几次派人跟着她一同出府,可是总会在中途被不动声色地甩掉。”
李顺琼垂下眼,细想着这段话。黄鹭若是能每次都将察觉到跟着她的人还将其甩掉的话……如此之心思缜密,又怎么会在府中让人觉得她不正常?
这样说来,倒像是刻意引起别人注意。
若是燕家让黄鹭做出这些故意引起李家注意的话,是想让李家去追查此事好借此设套?
想给李家设套。李顺琼微微勾起唇,低着头掩去脸上神情。那双眼睛里墨色愈深,却一股亮光流过,带着平日里鲜少露出的锋芒。
那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再抓住一个燕家的把柄好了。
“我去见见黄鹭,您切勿再操劳此事了。”李顺琼一边起身一边叮嘱着。
李父摇摇头:“那怎么行?现在黄鹭危险,难保她不会做什么。”
“黄鹭的目的大抵还没达到,在此之前是不会做什么的,您若不放心,我带几个家仆一同前去便是。”李顺琼笑,“您就好好等着邓大夫的药吧。”
李顺琼好说歹说地又说了一阵子,李父才没再说什么,只是皱着眉自己叫来了几个家仆,叮嘱着一定要跟着李顺琼。
带家仆一同前去,也正好顺了黄鹭想引起他们注意的念头。
李顺琼带着那几个人,朝李如憬的院子里去。
几人走进院里,一股刺鼻的药味直冲他们而来,呛得人口舌发麻。李顺琼伸手挥了挥面前的烟,眯着眼勉强在院里找到李如憬的位置——她正坐在一个正煎药的陶壶前,拿着把小扇认认真真地扇着火。
许是太认真了,并未发现有人进来,还是在旁边拿着药材的邓知节闻声望来,朝李如憬说了句:“他们来了。”
“阿姐!”李如憬快速地站起身,跑到李顺琼身边,“阿父怎么样了?”
“放心,”李顺琼瞟向一旁晃晃悠悠将草药放进药壶的邓知节,“邓大夫厉害,肯定能将阿父治好。”
她又看向李如憬:“怎的看起来……你与邓大夫熟络起来了?”
李如憬点点头:“邓大夫好相处。”
邓知节好相处?
李顺琼笑了一声,这人哪是个好相处的主啊。
邓知节看着她的神色已然猜出几分,嗤笑一声:“不好相处的另有其人。”
“……”李顺琼瞪他一眼,转过头对李如憬说,“你觉得他这样是好相处的?”
“谁?”李如憬拉了拉李顺琼,好奇道,“你和邓大夫也认识?”
李顺琼还没说话,邓知节倒飞快地插上嘴:“是有个朋友跟我们俩熟。”
“不过……”邓知节哼哼笑两声,“他跟她比较熟。”
李如憬忍不住拽李顺琼的衣袖:“究竟是谁啊阿姐?”
“阿姐喜欢的人呀,”李顺琼俯身贴到李如憬耳朵旁,语气轻快,“下回带你见见,记得保密。”
李如憬猛地怔住,随即结结巴巴道:“好,好。”
“带阿姐见见黄鹭吧。”李顺琼拍拍李如憬的肩,“你不是跟阿父提过?担心你过来看看。她现在在吗?还是出去了?”
“在,”李如憬看了眼邓知节,“邓大夫,那麻烦你了。”
邓知节没做声,只是挥了挥手便低下头继续煎药。
“我刚刚觉得有些饿,黄鹭去帮我做了些糕点,估计现在还在后院呢。”李如憬拉着李顺琼的手迈入后院,朝里面高喊了一声,“黄鹭!黄鹭!”
“怎么了,小姐?”黄鹭匆匆忙忙的推开房门跑出来,手上还拿着竹篮,里面躺着几个刚做好的茶饼。
李顺琼瞅着那茶饼甚是熟悉,跟黄苓往日做给她的一模一样。
果然是姐妹。
“黄鹭?”李顺琼笑吟吟地看着黄鹭,“听说你是黄苓妹妹?”
李顺琼仔细观察着黄鹭的神情,她的唇角果然微微抿紧,轻轻点了点头。
“您找我?”她看起来有些许害怕,抱紧了手中竹篮。
“嗯,黄苓她跟我提起了你,我从前竟不知道她有个妹妹。”李顺琼走近几步,“我听说,你近来出府多次,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黄鹭面露难色,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出来:“我家中子弟从汸州逃难,举目无亲地只能逃到我这儿,想求一个安身之处,我这些天都在帮他们找住处。”
“之前是觉得奴婢能照顾周全故而没有说出,”黄鹭突然眼泪一冒,快速地跪下身去,“可现在奴婢实在找不出万全之策,还请您帮帮我吧!”
之前久久未说出,现在见到她却全说了出来。
李顺琼扶起她,轻轻问:“我们定会帮的,他们现下安置在何处?”
“京城内客栈要钱太高,又有足足有七八个人,”黄鹭抽泣着,“我只能将他们先将他们偷偷藏在一个被燕家收购的空闲铺面里。”
“哪个铺面?”
“怀东陶铺,是离李家最近的一个铺子。而且,而且,燕家恐是发现了我在里面藏了人,如果被他们发现的话……”
直接提到燕家,只是想引起他们的猜疑,便将借口都编得这般拙劣。
“好,”李顺琼盯住黄鹭的眼,笑得温柔,“我明日带人去看看,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