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宇被刘家姐妹领进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得了个好生休息的嘱咐,便有仆人进来帮他沐浴更衣。
沈彦宇没被人伺候过,实在尴尬得浑身难受,只好叫那仆从在屏风外等着,在自己沐浴完毕穿好里衣再协助他穿衣打扮。
他穿着新拿来的这身红白色衣袍,高高兴兴地踏着同样新取来的靴子在大厅转了两圈。虽然沈彦宇对这里摆放的一些古朴玩意并没什么兴趣,不过这装潢倒是很有品位,周遭氛围也让人觉得闲适自在,让他不禁对这刘家的印象更好上几分。
不管怎么说,好像在这里,不至于遇到那种开局又被人踩几脚才能逆风翻盘的狗屁逆袭局吧!
正想着,又有几个丫鬟打扮的人从堂外进入侧厅 ,将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好菜摆上,随后就安静地低头迈着碎步离开了。
沈彦宇以“既来之则安之”为原则,很快也适应了那几个仆人跟在他身后随时准备侍奉的样子。虽然他本人有点碎嘴子,但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不太想多说什么,省得又怕主人家担心招待不周。
他学着普通小孩的模样往实木椅凳上一坐,努力端起饭碗夹菜,两只小短腿悬空微微摇晃着,模样甚是可爱。
……装的,沈彦宇都觉得自己死装。
哥们内里好歹是个二十二岁成熟青年,装小少年还是有点太幼稚了吧!
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沈彦宇虽然不排斥别人对他的注目,但现在还为时过早了,他不想因为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早熟而引来他人揣度,索性只做个“与父母失散的可怜孩子”更好些。
这修真界找不到父母的多了去了,他也不急于这一时。反正如果是主角父母,那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么琢磨了一下,他感觉手上的鸡腿更香了。
酒……啊不是,水足饭饱后,他还抱着个管事模样的人的大腿,用清澈好听的少年嗓音唤道:“伯伯,你们家的饭菜真好吃!”
那管事也弯下身和蔼地朝他笑笑:“沈公子客气了,我们应当做的。公子用餐愉快才是对我们最紧要的。”
管事伸出厚实的手掌,在沈彦宇头顶爱怜地抚了抚。这孩子乖巧懂事,吃饭干净不挑食,说话又这么中听,真叫人喜欢。
在刘家下人这边讨了个好,沈彦宇寻思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到两姐妹跟魏军清算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不过多一会,就听见门外有人叫他:“家主传沈小公子。”
沈彦宇正百无聊赖地扒拉盆栽叶子玩,这会立即跳下榻来,蹦蹦哒哒地就跟着引路人走了。
他一路穿过四五进院门,又绕了个七拐八拐的小院子,这才来到了个看起来庄严肃穆的大堂中。
他随引路人在门外鞠躬行礼,微微低着头进入大堂。
刚双脚站定,沈彦宇就感受到一股隐隐威压。想来应是那些掌事者多半为修仙人士的缘故,对没有修为的人有一种无意识的压力。
沈彦宇并不在意,用余光四下略略打量一番,心里也就大概有了个数,又一鞠躬道:“晚辈沈钰,拜见家主、各位长老。”
见沈彦宇礼数周全,坐在主位的刘家家主与其夫人对视一眼,也对这孩子有些赞许。那刘家家主刘会英便开口道:“沈小公子对我两个女儿有救命之恩,不必多礼,快请坐吧。”
于是就来了人,在避风处给沈彦宇搬了张座椅。沈彦宇谢过,便老实端坐其中。
这下,这场判决才正式开始。
“传刘婉婷、刘婉婉。”
“带魏军。”
在司掌家族内事的司刑令下,相关人员被一一带入堂内。
此时刘婉婷刘婉婉姐妹已重新换了身干净衣裳,收拾得利落,更叫人看出姐姐的英姿飒爽、妹妹的温婉可人来。
刘婉婷一眼就注意到了沈彦宇,悄悄朝他眨眨眼,友好笑了笑。
沈彦宇礼貌地微笑点头,随后将注意力转移到后面用特制绳索捆缚的魏军身上。
那绳索表面上看起来与普通绳索无异,却在魏军挣扎时隐约泛起金光,待金光消失时,那魏军便像失去了力气一般有几分萎靡,想来就是这绳索的独特效用了。
“今日要审理的,是有关魏军在执行任务时图谋不轨,意图侵害我刘家子女一事,当事人、证人都已到场,现正式开始审理。”
话音刚落,全场立即更加肃穆几分。
沈彦宇嘬了一口准备好的茶水,也准备好了欣赏这出简易“庭审”。
“当事人刘婉婷、刘婉婉,昨日寅时你们于东南后山参与剿灭山匪任务,后因任务完成且身体疲累,决定立即返回家族中休养,是否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
“刘婉婷、刘婉婉,你们在返回家族途中偶遇魏军,并遭遇魏军袭击,是否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
“当事人魏军,你是否在刘家姐妹返家途中攻击并意图夺取二人?”
“……是。”
魏军开口显然比刘家姐妹要艰难些,也正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如今被抓住了只能在众目睽睽下颜面尽皆扫地。
“当事人刘婉婷、刘婉婉被路过的沈钰所救,魏军被刘婉婉、沈钰所伤。请问刘婉婉、魏军,是否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
“证人沈钰,”司刑掌事看向沈钰,后者也正跳下座来朝他微微鞠了一躬,“是否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
接着司刑掌事挥挥手,示意沈彦宇可以坐回座位上:“当事人刘婉婷、刘婉婉将魏军押解回家族,并带回证人沈钰,以上为本司调查的本次事件全部过程,双方如有异议可予以补充。”
堂内格外静谧。
过了片刻,司刑掌事再度开口:“呈证据。”
“据本司调查,与本案有关的物证有:飞针五根、下品宝剑一柄、下品宝刀一柄,藤蔓一根。”
“其中飞针与宝剑为刘氏姐妹所有,均留有血迹。”
“宝刀为魏军所有,同样沾有血迹。”
“藤蔓为证人沈钰所用,并未发现血迹。”
沈彦宇实在没忍住,背着那一板一眼的玄衣掌事打了个哈欠。没人告诉他这事这么冗长无聊啊!自己才听了个开头就困了!
好在这事不算复杂,人证物证充分,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魏军那边也有跟着来的家族长辈,却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面子上求情几句便也就过去了。
“本司判处魏军:鞭笞二十、剥夺其在刘家所有管辖处出入许可终生,至此本司审理结束,处罚即刻执行。”
怎么说呢……就挺微妙的,也挺困的。
沈彦宇不禁又打了个哈欠,将目光投向被扒下上衣,准备受鞭刑的魏军身上。
魏军跪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正目光灼灼地瞪着沈彦宇,似要把他吞吃入腹似的。沈彦宇只想说:兄弟,做不到的事别瞎想。
那厚厚的戒鞭一下下落在魏军后背,将其越发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待二十鞭行刑结束,魏军后背几乎不剩一块完好的肉了。
给我看这个是不是有点太血腥了?
沈彦宇吞了吞口水,他怎么说也就一普通人,哪见过这场面啊,登时就有些紧张,身体也不由得缩紧了些。
待疼晕过去的魏军被魏家人带走,刘家长老也纷纷散去以后,刘婉婷和刘婉婉才忙不迭朝沈彦宇这边赶来。
“父亲母亲也真是的,让你一个小孩子看这些。”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刘婉婷便俯下身来抱住沈彦宇,安抚意味地搓了搓沈彦宇后背。
“的确是我们疏忽了,还请沈小公子见谅,”刘家主母也缓步走上前来,“方才实在不好打断审理,还望小公子莫要受到了惊吓才好。”
沈彦宇跳下座椅,忙对刘家主母鞠了一躬。
“母亲,你事后才担心人家是否受到惊吓,是否太晚了些!”刘婉婷娇嗔道。
主母慈爱地微笑道:“这确是我们的不是。作为补偿,小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家主与我提就是。”
“母亲母亲,他跟父母走散了,没家可回,”刘婉婷拍拍沈彦宇肩膀,沈彦宇会意地朝家主与主母的方向俯首作揖,“要不然就让他在我们家读读书,将来给咱家做事也行!”
“这……”主母似有犹豫,不过随后她身后也有个随之而来的声音响起。“无妨,且给沈小公子安排个小院,拨一两仆从伺候,平日跟着其他后辈一起教习就是。”
说这话的自然是家主刘会英,沈彦宇后来知道那位慈爱的主母叫做赵慧兰,与家主自幼青梅竹马,成婚后更是伉俪情深,恩爱非常,羡煞旁人。
眼下,这位不怒自威的家主亲自发话,自也有着十分效力,让在场几人都安下心来。
“多谢父亲。”
“多谢家主大人。”
这样谢过,刘会英也就不多言语,就与夫人携手离去了。
刘婉婷拉着沈彦宇急急地出了大堂,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感叹道:“我可真不喜欢在那里面待,闷死了!”
刘婉婉瞧着长姐的模样,无奈道:“婷姐,这话可不能让旁人听见。”
“知道啦知道啦,”刘婉婷假装挖了挖耳朵,“婉妹你这种话讲过多少次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有那么让人不放心吗?”
刘婉婉幽幽地瞥她一眼,没再吱声。
“沈小弟……哎呀我叫你小钰行不行?”刘婉婷看见沈彦宇忍俊不禁地点头,自个也大咧咧乐了起来,“你可有福气啦,我们这边有书读有功夫教,想学什么都能学到!”
“那平时教习的都有什么内容呢?”
“让我想想……嗯……运算之法,物理之法,生灵之法,元素之法……这些是书本知识,先生偶尔会带大家动手实践。然后武功的话有灵根的弟子会和没有灵根的弟子分开教习,我们姐妹俩有灵根,所以会跟师傅研习功法,没有灵根的弟子也可以选择自己想要修习的武功进行学习。”
“怎么样,我家厉害吧?”
厉害,怎么还是综合型学校啊。
看着刘婉婷闪闪发光的眼睛,沈彦宇感觉对自己前途两眼一黑。
学吧,就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