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衣架挂起来的衣服堆满了一整个屋子。
塞西莉的表情已经很好诠释了她的心情。
“你别这幅表情啊。”希尔维亚笑道，“这是领主准备的节目活动，我们总不好拒绝吧？还是说你明天还是想做一个女仆？”
塞西莉的目光划过那些色彩各异的礼服，她谨慎地说道：“不可以吗？”
莱斯科尔热情地说明晚专程为大家准备好了舞会，玛门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没兴趣。
希尔维亚手上摇晃着一张紫色的半脸面具，面具的侧面粘上了一根七彩的羽毛，她看起来也不像是没兴趣的样子：“这是假面舞会，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身份，一切的黑暗都会在这里涌动，这可是做坏事的最好时机。”
她用面具遮住自己的脸，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谁会知道你在这里是谁，你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塞西莉假装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她回答道：“我对舞会没什么兴趣。”
希尔维亚的面具往下挪动一点，她露出一只恶魔眼，探究般地盯着塞西莉。
她的眼睛里，冷漠夹杂着好奇，塞西莉一如既往的冷静，看不出波动。
希尔维亚放下面具，语气漫不经心：“你去和堕落精灵谈了什么？”
“他们说那个堕落精灵是无辜的。”塞西莉毫不怀疑，如果他们没能救下席，这群堕落精灵十有八九都不会待在这里了。
他们同样信仰黑暗，但他们和恶魔完全不一样。
“哦——”希尔维亚拉长了尾音，她兴致缺缺地将面具扔在一旁，语气仍旧慵懒，“你告诉陛下了吗？”
当然没有。塞西莉回到莱斯科尔的府邸就被守在门口的希尔维亚当场抓获，带到了这个房间里。
见塞西莉没有回话，希尔维亚冷漠的眼瞳一眯，好似想起了自己的行为，她说：“哦，你好像没来得及，一会儿晚饭前你自己去告诉陛下吧，这间房间是你的。”
那叠叠层层的礼服还堆在房间里，塞西莉指了指那些衣服。
希尔维亚拉开了门，不带留念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
“等你见了陛下再说吧。”
“你找我有事？”玛门独自在房间内，他的脸上又挂上了单片眼镜，他只穿着一件衬衫，衬衫的领口微松。
塞西莉揣着的十字架好像火一般烧了起来，热意从十字架上散发出来，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玛门应该在看什么文件，他的面前洋洋洒洒摆放了一大堆，塞西莉进来后他把文件稍微整理了一下，也只是仅仅让文件看起来整齐了些。
他那毫不避讳的动作让塞西莉好奇地瞥了一眼，她看见了一幅地图，紧接着她收回了目光，魔王正注视着她。
塞西莉的脑海里思考着，这些东西的内容是不重要的，还是以她的身份可以看的？
玛门示意塞西莉坐下，问道：“你要说什么事？”
“是关于堕落精灵的事。”
玛门没说话，他翻过一页纸张，塞西莉敏锐地感觉到，他对此不在乎。
但玛门还是“嗯”了一声，他说：“怎么样呢？”
或许他早就知道事情的结果，这不过只是做个样子。
塞西莉心里飞速地思考着，她说道：“他们说那个堕落精灵是无辜的，他们希望我能帮帮他们。”和与希尔维亚所说的不同，塞西莉加上了后面那句话。
玛门抬头看着塞西莉，他的表情看起来是如此亲和没有攻击性，他微微一笑：“他们是这样给告诉你的？塞西莉，你想要帮他们吗？”
他的就如同他身后的假面面具一样虚伪。
塞西莉对堕落精灵们没什么感觉，他们外貌相似，而他们的想法绝然不同。塞西莉才是那个真正的间谍，话不能说的太慢，万一席也是呢？塞西莉的目光轻轻滑过玛门的脖颈。
“我听从陛下的安排。”塞西莉说道。
每个人所做的事都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除非赌上自己性命，包括艾达他们。
玛门摇头道：“塞西莉，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我在问你的想法。你没发现希尔维亚和伊泽瑞尔在我面前都比较放松吗，我可不是什么专制的魔王。”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陛下。”塞西莉接着说道。
玛门哑然。
他再次看向塞西莉，塞西莉坐在他的对面，仪态端正，她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扎在身后，白金色的睫毛随着绿色的眼瞳扑闪着，她正认真地看着他。
这个外貌冷漠的美丽精灵，好像说过喜欢他来着？
不出塞西莉所料，玛门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他用手撑着下巴，脸色如沐春风。
果然说不专制是为了试探她，塞西莉心中暗自摇头，太明显了。
魔王心情甚好地对塞西莉说道：“那好，那就听从我的安排吧。”
房间内希尔维亚遗落的紫色面具还扔在床上，整齐排列的礼服让塞西莉倍感头痛，她胡乱翻着那一件件礼服，实在是选不出到底要选哪件。
玛门说在明晚的舞会会给她安排任务，让她准备好，其余一概没说。
塞西莉不想参加舞会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她半晌没回复，玛门还问她怎么了。
怎么了？这下她知道什么是挖坑给自己跳了。
她犹豫了下，说道：“我不会跳舞。”
玛门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意味深长：“舞会的重点不是跳舞，放轻松，塞西莉，你会喜欢的。”
他们的对话戛然而止，
和希尔维亚所说的话一样，这对主仆真是相同的爱打哑谜。
接下任务的塞西莉抱着失落的心态回到了希尔维亚给她指定的房间，她理解的准备好就是准备好礼服和面具，她看着面前满房间的礼服，第一次感到了头疼。
“真是麻烦。”塞西莉抱怨道。
假面舞会，她的发色如此明显，带着面具大家也会知道她是谁，这种舞会有什么意义？
除非……
塞西莉突然想起希尔维亚所说的话，没有人会知道谁是谁，他们会在舞会上用上混淆魔法吗？
没有人知道谁会在这里做什么。
她拿出那枚十字吊坠，奇怪的热意渐渐从十字架上升腾起来，她的手指收紧，关节泛着青白，她默默念着。
没有人会知道谁是谁，谁会在这里做什么。
塞西莉抖开手里的十字架，将它挂在脖子上，银色的十字架在她胸口熠熠生辉，她望向房间里的镜子。
精灵脸色苍白淡然，她金色的发色配上这银色的十字架，活脱脱一副光明信徒的样子。
要不是她跟着魔王，早就被抓起来了吧，和席一样。
塞西莉勾了勾嘴角，她的内心莫名平静了下来。玛门的计划是肃清维科斯，那这假面舞会不会给有心人任何机会，玛门才是那藏在暗处的蛇。
她不必这么急迫，一切都需要慢慢来，在幻梦症彻底发作之前，在她死之前。
塞西莉的手指轻拂过那一件件礼服，她随意抽出一件扔在了床上。
舞会的重点不是她，她穿什么都无所谓。
“这件不太适合你。”伊泽瑞尔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塞西莉条件反射地朝那边看去，伊泽瑞尔蹲在窗台上，双眼不带感情地打量着她扔在床上的礼服。
“伊泽瑞尔大人，这里是我的房间。”塞西莉说道，这条龙看起来不懂什么叫礼貌，“我以为舞会穿什么是保密的。”
伊泽瑞尔甩了甩尾巴，他的目光移到塞西莉脸上，那双无机质的兽瞳眨也不眨，他没打算对塞西莉的话做出什么反应。
塞西莉拿起床上的礼服，她彬彬有礼地冲伊泽瑞尔行礼，说道：“如果你喜欢这个房间，我让给你吧，这些礼服我会叫梅洛金来处理的。”
说着，她毫不留恋地向外走去。
“陛下让我保护你到明晚舞会结束。”见塞西莉是真的要走，伊泽瑞尔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塞西莉停住了动作，她回头看向伊泽瑞尔，两人对视着，伊泽瑞尔扭头，他不自在地翻了个白眼，说道：“别看我，我还想知道为什么。”
玛门也并未给伊泽瑞尔交代任何事。
“伊泽瑞尔大人。”塞西莉缓缓说道，“您的保护是需要这样一直跟着我吗？”
伊泽瑞尔好歹作为魔王的首席护卫长，这方式未免太直接了。
伊泽瑞尔自然听出了塞西莉的揶揄，他不爽地说道：“这是陛下的要求。”
“……”塞西莉说，“这样对我们都不太方便。”
让伊泽瑞尔这样来保护她，莱斯科尔他们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她有些拿不准玛门想要她做什么，这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伊泽瑞尔同样认同塞西莉所说的话，塞西莉那奇怪的眼神看得他浑身难受，好像他做了什么似的。
明明是陛下让他做的……伊泽瑞尔憋屈地动了动鼻子，他像个动物般的嗅着空气中的气息：“你旁边的房间没人，我在隔壁，有事叫我。”
说着，他纵身一跃，翻下了窗台。
明晚注定是一个不太宁静的夜晚。
塞西莉把刚刚选好的礼服放了回去，重新拿了另外一件。这件礼服是白色的，穿在她身上会让她更像个精灵。
她低声道：“那不如就再乱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