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纳闷刚才那个尸体的骨架看起来根本不像个男的。”青卿了然地说，她这种老玩家对于一些细节还是敏锐的。

“不要告诉谢森。”琴复己冷声警告。

“纸包不住火。”青卿提出自己的经验之谈。

女人走猫步一样走到阳台，用她的尖头靴子踢碎了镜子，挑选了一个较大的镜子碎片，回到锁骨发女生的身边。

“你是要杀他还是救他？”琴复己问。

“你觉得他被罗亦君这个苍蝇绑起来，已经被传染的概率有多高？当然是杀了他。”

高自明听见青卿的话后泪流满面，他清楚自己早已被青卿碰过，成为苍蝇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想活下去吗？” 女生蹲了下来，仿佛看见希望曙光的高自明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琴复己拿出自己的那袋鱼液，随后向青卿张开手掌：“把碎片借我一下。”

“你打算怎么救他？”女人将镜子碎片轻轻放在对方手心。

“之前江若江也被感染了，我在阳台的洗漱池发现他吐出来的鱼液和蛆虫，你看他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那就是鱼液的作用。”

女生割破来高自明脸上的布条，让男人把口里的湿布都吐干净。她命令高自明张嘴，然后把自己大半袋鱼液倒入对方口中。

“这个罗亦君挺聪明的，一直绑着嫌疑最大的替罪羊不让他出现，好转移视线。”青卿笑道。

“那不是罗亦君，” 琴复己叹了口气，“在第三轮它就一直想要感染谢森，那只是一个看着像罗亦君的苍蝇，当然，也许它之前还是有罗亦君的意识……”

脸绿得发黑的高自明忍着反胃吞下全部鱼液，他开始痛苦地抽搐，“哇”地一下吐出一堆未消化的东西，那滩黏液上全是肥肥胖胖的白蛆虫。蓦地，大家都听见来一声很不妙地声音从高自明肚子里面传来。

咕噜咕噜。

青卿花容失色地叫着：“啊！他该不是要就地……”

呕吐是琴复己可以预料的生理反应，但这个……

她无奈地割破高自明身上捆绑的布料，让他可以跑去厕所解决。

过了好几分钟，没了声音，琴复己怀疑对方是不是腹泻到虚脱晕倒了。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她是不会牺牲自己去救一个倒在粪坑的人的。

骤然，熟悉的嗡嗡声从厕所传出。

“太晚了，鱼液没有用！”青卿意识到不对劲，拔腿就跑。

没想到居然用鱼液抑制感染还有时间的限制，她们没来得及救高自明。

听见楼上急促的跑步声，谢森知道是出事了，她在楼梯间与二人汇合，没有多问马上跟着一起跑。

苍蝇人不倾向在宿舍楼飞行，因为空间狭窄，展开翅膀反而会影响行动。三位女玩家躲进底层的宿舍时，苍蝇人还没追上，琴复己用缠着纱布的拳头打碎了阳台的镜子，可能是用来充当武器。

“这样可以击退苍蝇吗？”

虽说琴复己拥有较强的体质，但谢森担心那堆说不上是正经武器的薄碎片无法保证对方的安危。

锁骨发女生摇摇头，然后打开自己那袋鱼液将碎片全泡在里面。

“这样就差不多了，它一来，你们就从窗边逃走吧。”

“你一个人对付它？”谢森沮丧地问，她知道自己的能力，确实不能给对方相应的协助，搞不好还会拖后腿。

“对。”

琴复己仿佛听见什么奇怪的话似的，皱着眉点点头。

“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谢森问。

“我只是打算击退他而已，你……”

“我跟她一起帮忙总可以了吧？必要时我能扛着她跑。”青卿拨弄一下辫子，检查着自己艳丽的外形。

琴复己更加疑惑了，这个女人怎么突然之间想帮自己了，明明上次在美术室直接逃之夭夭的啊。

青卿读懂了对方的表情，便解释道：“虽然我是因为粉末而晕倒的，但也谢谢你们愿意送我到安全地点。”

她知道他们救了她。

为了苍蝇的问题，琴复己私底下跟江若江编好谎言骗了所有人，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他们接触过青卿和罗亦君。

如果青卿或罗亦君之间有一个是苍蝇，他们之一就会有变异的征兆。

假若征兆出现，就能锁定苍蝇是谁，不过这件事必须对苍蝇隐瞒，因为他们需要这个有利信息差来蒙骗苍蝇人。

假若征兆没出现，起码能洗去两个玩家的嫌疑。

不料青卿靠着一些细枝末节就识破了他们的谎言。

三位女玩家达成了合作，她们的本意是赶跑苍蝇人而不是置之死地，没有妄图用身上的微不足道的锐片去解决怪物。

苍蝇人循着味判断出玩家的位置，瘦长身影在楼道摇晃，橙红复眼接收着大范围的影像，它把注意力放在某几间宿舍前，没有选择逃跑的猎物正伺机而动，它混乱的本能叫嚣着传染、生存和繁殖。

卡塔。

一扇门开了，从内飞出了三角形的尖锐碎片，苍蝇人侧身避过，他的斜对面又一扇门被打开，碎片直射而来。

它没有退缩的意思，反正这些小碎片不能造成致命伤，然而，中了几块碎片后苍蝇人发现自己的伤口出现了灼烧感。

是鱼液的作用。

猎物分散在不同的宿舍，它只能以其中一个为目标，可是其他两个会得到近距离攻击的机会，不能让她们有机可乘。

还不如先退一步，再作打算。

苍蝇人撤到走道的尽头，一只脚踩上通风窗意图飞走，结果身体刚出了一半就被一个快得看不见影儿的木柱直接穿心插在墙上，死状近似教会里挂在墙上的耶稣像。

安黎始正站在宿舍楼附近的草坪上，手还握着一个残破得看不出原型的木椅。

“你怎么不偷懒了？”江若江还以为这个摆烂人会得过且过地把苍蝇人放了。

“第四轮的负面因素不能再多了。”

一般来说江若江不太喜欢跟这个人主动交流，可金发男人不知所谓的回答使他思绪不宁，于是江若江继续追问：“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会知道。”

蓝发青年身边聚集了这一轮幸存的玩家，除了安黎始，每个人的脸上表露着大同小异的负疚情感。谢森维持着异常的沉默，她在挣扎。刚才的苍蝇人明显是高自明，那么江若江和安黎始所搬运的尸体属于何人就不言而喻了。

“我想看看她。”

她最终还是作出了选择。

江若江不假思索地报出一个宿舍号。

谢森平复了心跳，转身进入该宿舍楼，她的思想一片空白，脚下却没有停止，直至走到放着尸体的宿舍。门慢慢被推开，像是推开一口棺材，多重包裹的尸体安置在地面，她小心地拆开头部的布料，看见了罗亦君的面容。

尸体合着眼，唇角有干涸的血迹，脖子插着血染成褐色的木柱。

喉咙哽咽，她忍住了泪水。

“一定，一定是我的错吧……”

提示的声音掩盖了女生忏悔般的低语。

【请学生在五分钟后到达安全地点】

——

考试第一轮之始，分到高一宿舍楼的罗亦君从未料想危险竟然来的如此之快。谢森的近在咫尺的求救声撕碎了她所有关于诗节的推测，出门后目睹的巨大苍蝇更是让罗亦君瞬间宕机。

瘦高的男人掐着谢森的脖子，他面向苍蝇，念念有词。

“我把她献给你，给你……”

如果那时候被伤害的人不是谢森，如果罗亦君不是新手，如果一切不是太突然，她兴许会识破这个把戏。

“住手！”她带着一腔勇敢无视恐怖的苍蝇怪物，拼命拉扯着高自明的手，希望能救出发小。罗亦君的力气不如成年男子，没法从男人的手上救出谢森，只能看着发小充血的脸，脖子蹦出青色的血管。

“你想救她吗？”大苍蝇忽然用极为绅士的嗓音说，“那就代替她成为我的同伴吧。”

“什么？”

大苍蝇摇晃了前肢指示高自明别杀谢森，但他还是紧张地擒住人质不放，好像在抓住自己的命脉一样。

“我需要一个像你一样机灵的同伴，交易之后，你自然就有了我赐予的能力，能保护她……”

罗亦君红了眼：“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你有选择吗？”大苍蝇笑了笑，“小姑娘，你要知道，我有能力同时杀死你们三个人，我不这样做是因为我在展示交易的诚意。”

“为什么不选他？”罗亦君指着茫然若失的高自明。

“你的大脑更加的聪慧。”

“那先杀了他，证明你有这个诚意。”

大苍蝇开心得翅膀乱拍，它特别喜欢这个女生的聪明和隐藏的残忍。

“考试规则有限制，我杀不了他，但你可以得到我的能力去杀他，考试没有规定学生不能互相残杀。”

这段对话刺激了高自明的神经，他疯狂地掐紧女生的脖子，谢森已经口吐白沫。

“不行！凭什么，明明是我先的，我现在就给你，就给你！”

“放开她！”

罗亦君心急如火地用拳头砸向高自明的脸，可她的力气怎能打得过一个成年男子。

大苍蝇对这场混乱袖手旁观，复眼朝着罗亦君开始倒数：“自愿地到我的怀中，我们便能进行交易，10、9、8……”

这是她的机会，十秒过后，它就会选择高自明。

“别数了！我答应交易！”

罗亦君奔去那个恶心的苍蝇怪物怀中，目光没有离开过谢森，她感受到那昆虫不软不硬的外壳和长满刚毛的肢体，她的身体被肢体的硬毛划伤，鲜血淋漓，然后自愈。罗亦君的感官有了异常的变化，她能看见更多，听见更多。

甚至，能看出眼前上演着凶杀案的两个人，都不是人。

咔嚓咔嚓。

有什么虫子在她的脑子里面进食，头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