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初重新将话本翻了一遍,沉思道,“这好像是让我们作答。”
阿木挠挠头,不太明白,“鱼的结局?可最后那些鱼不是在陆地上活得很好吗?太阳已经无法对它们造成伤害了。”
不知何时,柜子出现了一支笔,其意图很明显,就是要他们给出答案。
温言初没有拿笔,而是侧头看向裴不知,玩笑般笑道:“英明神武的裴大人,您怎么想啊?”
小人没有动静,似乎它就是一个被雕刻而成的小人,其中没有额外的神魂,木呆呆的。
“裴不知?尊主?”温言初忽觉不对,将他拿在手里晃了晃,“还在吗?在的话说句话啊。”
水晶小人毫无活气,任由他搓扁揉圆,连一句阴阳怪气都没有,这让他非常不习惯。
“这房间还有阻拦神魂的作用?”温言初将小人放到柜子上坐好,皱眉沉思,“我们得加快速度,这个房间可能还有古怪,不宜多待。”
阿木连忙点头,跟他凑在一起想答案,“恩人,我觉得结局应该不一样了,毕竟已经有改造成功的鱼上岸了,有这条鱼在结局总归是不一样的。”
温言初没有应声,每个人的角度不一样,所以答案也不一样,永远都得不到一个普遍意义上对的答案。
而对于这个问题与其思考这些鱼,不如想想浮世宫认定了什么答案。
据裴不知所说浮世宫曾是神的住所,那么这个答案就要站在神的角度思考。
“神的角度?”阿木惊得险些失声,“可是我没见过神啊,不对不对,是我就没听过神的故事,从小到大没人讲这些,要不是被困在浮世宫里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神是什么东西,这样的话该怎么站在那个神的角度?”
“你们没听过任何有关神的故事?”温言初疑惑皱眉,“可这里不是魔界?你们不也修魔?怎么会没听过神,哪怕魔神呢?”
阿木偏了下头,满脸茫然,“修什么?还有什么界?”
他刚想说些什么,余光突然看见那个水晶做的小人正阴冷地盯着他,他不自主哆嗦了一下。
温言初没听到他的下文,疑惑扭头,“怎么了?我哪里说的不对吗?你修的不是魔?你们不是还有魔尊吗?”
阿木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他感觉到有东西掐住了他的声音,那东西滑腻冰凉,像是暗中窥伺的毒蛇,冷冷盯着他,监视他的行为。
头顶像是悬了一把利刃,全身发麻,无法作出任何反应,他能感受到全身血液逆行冰凉,离死亡只差一步。
余光里,小人面无表情,明明是那样潦草的五官,他却看出了浓重的恶意,几乎将他彻底困死,没有活路。
脖子上的东西越缠越紧,小人阴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直到温言初重新被手里的东西吸引注意他方得一丝喘息。
阿木仿佛能从那张脸上看出几个字,“你知道该说些什么。”
“呵呵,恩人,有答案了吗?”他干笑一声,手摸了摸脖子,干咳几声声音微微颤抖,“额,那个,我生活的地方比较偏僻,每日想的是怎么活下去,所以没听过什么神啊魔神啊的,这只能靠恩人了。”
温言初奇怪的看他一眼,但没察觉什么异常便将话本摊平,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是’,因为无论是第一批鱼还是第二批成功上岸的鱼都有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身份,那就是‘鱼’。”
阿木没听懂,试图给出自己的观点,,“但他们努力去适应了,而且成功了,说明这种方法不是没有用,怎么就确定两批结局是一样的呢?”
温言初拿起笔把玩两下,勾唇笑道,“因为这是世界写进他们血脉里的规则,一条鱼再怎么扑腾它能冲开这条规则吗?就像一条鱼再怎么游能游出世界吗?它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世界,又怎么可能冲破世界的规则呢?”
“陆地上的鱼打赢了太阳,但夕阳来了,它们最后能适应月亮吗?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不只是那些鱼,还有那条被送上岸的金鱼。”
“能够捏死鱼的东西太多了,比如人,比如别的动物,这些都是鱼的死亡,它们又该怎么去对抗呢?”
阿木垂着眼,叹气道,“那这些鱼也太惨了吧,怎么都无法逃离死亡。”
“这就是神的视角,弱小之物一切的挣扎只是徒劳。”温言初语气平淡,“但,这些鱼并非真的无法逃离死亡,只是从来没人能想到罢了。”
阿木:“什么?”
温言初提笔写下一个‘是’字,他唇角微勾,似是在回答某位不存在的神。
“既然肉身无法逃脱鱼的身份,那就杀了它们,重新编织它们的肉身,给它们一个足以适应所有环境的身份,浮世宫的神啊,我的答案你还满意吗?”
阿木一脸懵逼,“恩人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温言初淡笑不语,只是静静等待,啪嗒——柜子里传出一道声响,打开一看是一枚水晶做的钥匙。
“走吧,这一关算是完成了。”他收好钥匙顺手拍了拍阿木的肩膀,“去你经常待得房间,休息休息。”
抱起裴不知号小人,他推开门连斩几只怪物,带着依旧懵逼的阿木从通道里回了一开始的房间。
“看来你顺利完成了考验。”裴不知突然出声,那一刻小人似乎都灵动起来,“接下来要做什么?”
温言初坐在书桌前仔细观察着钥匙,闻言连头都没偏,“裴尊主这是又活过来了?那可惜了,没看见关键的线索。”
“嗯?什么关键线索?”裴不知语气里带着纯粹的疑惑。
温言初放下钥匙拿出荷包观察,漫不经心道,“这线索可就多了,有关司家的,有关浮世宫的,甚至还有关于当时住在浮世宫里的神的,尊主这一觉睡得可真亏。”
裴不知不甚在意,“这本是你的试炼,而且我若是想知道大可以让你亲口讲述,毕竟我也算是你的雇主。”
温言初晃了晃手指,“诶~尊主,您的任务只是让我夺得桂冠,这讲述线索可不在其中啊。”
裴不知笑笑,“那我若是加钱呢?”
温言初继续晃手指,“我有原则。”
阿木坐在一旁听的一脸茫然,什么时候找到的线索?他怎么不知道?难道他看漏了?可那个小人当时明明就是清醒的啊?
听不懂,看不懂,他叹口气,果然是自己太笨了吗?
温言初随意扯皮两句就没再出声了,他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拎着荷包,思考这两样之间有什么联系。
一撮粉末就能打开紧闭的房门,怎么看都不一般,况且粉末有很大的可能跟一个月前他执行的任务有关。
他打开荷包用手沾了一点细看,隐约间能看到有一些闪光,他转身面对窗户想借光看的更清楚些,忽然他皱起了眉,这怎么看着有点像晶石磨成的粉末?
水晶打造了整座浮世宫,那么这些粉末是否也是浮世宫的水晶磨成的呢?
不对不对,若只是水晶那为什么裴不知无法打开房门,他的身体不也是来自浮世宫的水晶吗?
或者说,能打开房门的是某种与浮世宫水晶联系紧密,但级别高于浮世宫的东西。
温言初重新系好荷包,脸色沉重,符合这个条件的他能想到的只有一种,那就是神,这些粉末与神有关?
他摇摇头,算了,一时半刻也想不明白,线索太少了,不如再去别的房间找找,说不定能找到有关那位神的记录。
从进了浮世宫就一直没休息过,虽然身体不会感到累,但还是歇一歇比较好。
之前与怪物缠斗消耗了他不少力量,还惊动了体内的那股力量,看来接下来得加快速度了。
温言初碰了碰眉心的银纹,指尖释放灵力试图重新隐去银纹,手心的伤已经结痂,失去鲜血刺激的银纹挣扎了两下便消失不见。
做完这些他看向窗户外,浮世宫的太阳将要下山,橘红的夕阳映透半边天,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怪物在四处游荡。
短暂休息过后,三人再一次通过通道前往别的楼层。
“要找的房间在这一层的中间,太阳快要消失了时那些怪物会更狂躁,恩人,这次怕是更加危险。”阿木推门的手顿住,嘴唇紧抿,满眼担心,“先前恩人已经受伤,这一次换我去吸引视线吧。”
“一起去。”裴不知冷淡道,“时间不多,速战速决。”
这股不甚熟悉的冷气刺得阿木呆愣在原地,见状温言初适时出声,“一起吧,万一这次开门需要的是你呢?而且这层怪物不多,起阵挡一挡还是可以的。”
“好了好了,相信我。”温言初走到阿木身边,笑着将手搭在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果断拉开了门。
又是一场怪物的追逐,尖利的叫声不绝于耳,阴寒的利爪不断从身侧滑过,温言初一剑震开即将碰到他们的怪物,单手拎起阿木直接扔到中间的房门前,又顺手把拽着他头发稳定方向的裴不知甩出去。
他借势飞起飞快结印,“起阵!”
瞬间以他为中心金光蔓延,紧追不舍的怪物狠狠撞上阵法。
温言初直接拿出荷包,但这一次荷包只是微微亮起紧接着便回归平静。
“怎么办怎么办,这次没用了!”阿木疯狂拍门,试图破开紧闭的房门。
怪物越来越多,阵法开始晃动,那股透进骨子里的阴寒之气悄然而至,阿木忽然抽搐一下,手腕上长出一片冰霜。
“我不想死在这里,救我,救救我!”阿木神情疯狂,手指抠挖着地面,“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阵法外全是怪物,那一张张白瓷混杂人面的脸贴在阵法上,只看一眼便汗毛倒竖。
“阿木!冷静!”温言初拦下阿木试图冲出阵法的动作,他忽然瞳孔一缩,手不受控制地抬起,阿木的脸侧生出了——白瓷!
他压下心中的震惊,抬手猛地灌入一股灵力,持续不断输入过后白瓷消失,他暗暗松了口气。
“来不及了,裴不知,看好阿木,我来开门。”温言初将裴不知送入阿木怀里,蹲在门前开始尝试开门。
荷包里的粉末没有用,那么钥匙呢?他将钥匙和荷包全部拿出来,果然,这扇门与这两样东西都有感应。
房门发出微光,流光般的纹路汇聚在中心形成一个印,那是凡世流行的平安印。
温言初心中疑虑更甚,一个处处和神有关的地方,出现了凡世的平安印,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阵法已经出现了裂纹,而阿木手腕处的冰霜尚为褪下,浮世宫的太阳已经消失了大半,夜晚即将降临。
温言初将手覆在了平安印上方,释放灵力,几声清脆的嗑哒声后,平安印化作锁孔,钥匙从他手中逃出紧扣进去,轻轻一转,门终于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