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Eclater的大秀已经开场，白歌走在后台，已经没人会多分给他一个眼神，众人各司其职，忙得不可开交。
这无疑让影帝本就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在看到温执明的时候，这种心情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温执明在与编导和设计师核对流程。
邀请白歌的品牌名叫Noir，与向来走小众艺术路线的Eclater不同，是F国的老牌奢侈品，这次的创意舞台是为打破常规，开拓新风格，双方都很重视，设计改了一版又一版，直到这会儿还在微调。
白歌走进来，旁若无人地坐在温执明身边：“让他们出去。”
温执明的笑意僵了一瞬，转头在白歌眼中看见压抑的凶戾之色，不由心惊。
好在他平日与同僚关系尚可，加上已经讨论得差不多，其他人便都很善解人意地起身告辞。
房门关死之后，温执明侧了侧身，低头打量他的神色：“怎么了？不是说去抽烟？”
白歌身体向前，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姿态亲密无间。
温执明不自在地动了动，下意识皱眉：“白歌。”
他近来觉得白歌对他举止愈发亲昵，但二人一同长大，素来关系密切，与亲兄弟无异，回忆起来似乎又觉得正常。
他只得压下心中怪异之感，将这些归咎于自身。这些年来他时刻绷紧神经将白歌的生活和工作照顾周全，对这个弟弟的喜怒无常难免感到疲惫。
这么一想，温执明又有些愧疚，放轻声音询问：“发生什么了？”
“执明，我感觉很不好。”
白歌沉默片刻，在他耳边低声说话：“我讨厌周衍，讨厌祝嘉木，我只是想要安安静静地生活，想要一个完美的舞台，一场完美的戏，我只是想要站在闪光灯下，让大家都看着我，可他们为什么总是要破坏这一切，总是阴魂不散！”
青年神色阴鸷，忽然按住温执明的肩膀，用晕出艳丽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你帮帮我，温执明。”
他眼中的阴沉之色尚未散去，嘴角却向上勾，看着无比诡谲森冷：“我只信任你，只有你能帮我，让他们付出代价，好不好？”
温执明定定看他，似乎无声叹气：“什么代价？”
白歌开怀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哥哥。”
——
要他们身败名裂，从此消失于公众视野，再也不能东山再起。
这就是白歌提出的要求。
温执明答应了。
主要是余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以让白歌再任性，他耐着性子哄骗着把人关进更衣室，按在椅子上，叫化妆师进来化妆。
而后自己留在门外，搓了搓耳朵后面的鸡皮疙瘩。
——白歌该去看心理医生了，疯得厉害。
这里又不是霸道总裁偶像剧，不管对方怎么得罪了他，只要没触碰法律和道德底线，他就不能做得这么绝。
再说就算抛开原则不谈，温执明只是个经纪人，在圈里名声再响，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按死声名鹊起的新生代影星周衍。
至于祝嘉木……
温执明顿了顿。
——祝嘉木？白歌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他？
一个不祥的猜测在温执明脑中慢慢成型。
“那孩子也在这里？”
——
果不其然。
听着相熟的工作人员兴奋分享八卦，温执明的心情大起大落，从生气转变为无语和担忧，嘴角抽搐。
——钻进通风管道逃跑了？这孩子属老鼠的？
“找到他了吗？”
工作人员摇头，语气充满崇敬：“没有再发现，应该已经离开了，我们都追不上他。”
温经纪人轻轻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点开那个半个月前的对话框。
——
祝茗迫于五彩头发淫威，已经换上那件华丽繁琐至极的红色长裙，此时被按在化妆凳上，满脸绝望。
化妆师磨刀霍霍，从化妆台下面搬出一个巨大的工具箱，咣当一声摔在他面前，溅得尘土飞扬。
五彩头发翻个白眼：“你怎么戴了个这么丑的墨镜？赶紧给老娘摘下来，化妆了！”
祝茗心如死灰，默默转动眼珠，在心里规划逃跑路线，微信提示音在此刻响起，如同天籁。
“手机，姐姐，我手机响了！”他无比感谢没有设置静音的自己，从座位上弹射起步，“我有急事，出去接个电话！”
却在看见微信消息时卡了壳。
温执明：你在哪里？
温执明：不会卡在通风管道里出不来了吧？我现在过去找你。
——完了完了完了，闹大了。
033电子闭眼，不忍直视：“周衍还有十秒到达更衣室……”
五彩头发从背后伸出魔爪：“你有急事？是豆包少吃了三十克猫粮还是花卷的粑粑不成形？滚回来！”
——这合理吗？周衍在工作人员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祝茗被前后夹击，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眼见走廊外脚步声已至，为首的女声很熟悉，正是被白歌喊来抓他的工作人员。
“周老师，他进的就是这间更衣室！”
祝茗心一横，手上暗暗用力，提起裙子，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追逐战2.0。
却听见人群中夹杂着另一道声音：“介不可能吧？肿么会有两个周衍？”
——
门被拉开的瞬间，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化作一排问号。
屋里是一个青年，穿着周衍的大秀服装，清纯的小鹿眼如蒙水雾，无辜地注视着他们。
旁边的化妆师手里拿着化妆刷，已经石化在原地，满脸写着怀疑人生。
他的身材与周衍很相近，这套衣服恰到好处地衬出他的腰线，暗红色镂空花纹掩映下，身体曲线若隐若现，精致得无与伦比的刺绣和珠片闪烁着熠熠光辉。他在明，众人在暗，更衣室的灯光从头顶洒下来，为他镀上一层朦胧圣光。
埃罗尔：“泥肿么在这？”
工作人员：“就是他，骚扰白的跟踪狂！我到死都不会忘记这张天使一样的面孔！”
只有周衍一脸状况外：“……你谁？”
祝茗上前两步，身姿摇曳，楚楚可怜地握住埃罗尔的胳膊：“老师，对不起。”
埃罗尔：？
众人：？
祝茗自责道：“我实在太想见周衍老师，所以没听您的话，偷偷溜出了休息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白老师一看见我就特别凶地瞪眼，还喊了很多人来追我。我怕给您丢脸，所以临时想了个办法，戴上墨镜，想假扮周衍老师混过去，结果一不小心就被当成本尊，拖来了更衣室。”
埃罗尔沉痛地点头：“原来如此，泥也太不小心了！”
周衍看他像看傻子：“……这是不小心就能做到的吗？！”
化妆师喃喃自语：“难道我该去配一副眼镜了？”
虽然眼前青年的身段的确很像周衍，但与周衍略带攻击性的长相相比，青年的样貌过于无辜可爱，虽然戴着墨镜，但至于让这么多人错认吗？
但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祝茗已经潸然泪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一定是我长得太像私生饭，勾起了白歌老师不好的回忆，才会让他误会。我应该跟他解释清楚，而不是拔腿就跑，造成这么大的乌龙，耽误周衍老师妆造了，对不起。”
埃罗尔：……
周衍：……
埃罗尔最见不得美人落泪，瞬间保护欲爆棚：“是这样的，介个确实是窝的徒弟，在欧美人眼里，东方人的面孔十分相像，他又戴着墨镜，所以大家会认错也是情理之中。介个白歌也真是的，肿么随便把憋人当成他的私生饭，难道就因为窝的徒弟曾经出于礼貌夸过他几句？又不是所有人都是他的粉丝，他未免也太自恋了！”
埃罗尔是个社交恐怖分子，他这张脸大家基本都认得，听到他亲口承认祝茗是他徒弟，工作人员彻底信服，纷纷点头。
“原来是白老师认错人了。”
“真是的，干嘛不看清楚就喊我们来追？”
“对不起，小天使，希望我们冒昧的举动没有让你受到惊吓。”
人群缓缓散去，祝茗做戏做全套：“大家千万不要自责，这件事因我而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他倚着门框，挥手微笑，把一群工作人员送走，有人一步三回头，对他飞吻。
祝茗如蒙大赦：蒙混过去了！
下一刻，一张手绢啪一下糊在他脸上，周衍按着他的脑袋，像是擦桌子一样呼噜着他脸上的泪，神态紧张：“赶紧擦一下，滴到衣服上怎么办！”
祝茗感觉自己五官都被揉成了一团。
受不了了，这个周衍，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033事不关己地感叹：“宿主，不吃你这一套的人居然有两个，不愧是主角攻的死对头，宿敌就是宿敌啊。”
祝茗：……你闭嘴吧。
——
温执明一路逆行，沿着工作通道往回走，寻找祝嘉木逃跑的通风管道，却在拐角处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没再向前，混在人群末端，侧耳静听。
——这孩子什么时候又成了Eclater主设计师的徒弟？难怪能进秀场后台。
温执明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祝嘉木看似畏畏缩缩，却总让人出乎意料，行事偶有出格，总体却算得上进退有度，或许，他的担心才是多余的。
眼见埃罗尔帮祝嘉木解了围，人群已经散得三三两两，温执明放下心来，正欲离开，却听见更衣室里传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哎呀，周老师的衣服……！！”
温执明心里一惊，猝然回头。
那扇门已经合拢，方才那半句惊呼仿佛幻觉，被关在门内，但显然现场还在的人都听得真切，惊疑不定地互相交换着眼神。
衣服？！
什么衣服？衣服怎么了？
——不会是……上台的衣服？
温执明的神色比周围人更加惊恐。
时装秀是偶像的重大活动，内娱就来了白歌和周衍两个人，明里暗里拉踩比较是真，但没人会真的在明面上给对家使绊子，还是如此拙劣、一眼就会被识破的手段。何况……
附近除了周衍的设计师，就是秀场的工作人员，没人会做这样的事。但如果硬要说有一个人……
“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呀～”
温执明的心缓缓地提起来。
所谓惊喜，该不会指的是，让周衍上不了台吧？
社交媒体上，白歌与周衍今夜的对立已经发酵到了极致，台还没上，热搜已经挂了好几条，只待舞台现场的影像资料一出，铺天盖地的通稿就会吞没整个广场。
以祝嘉木的狂热程度，感觉还真有可能为了让白歌艳冠群芳，做出暗算对家的极端举动。
念头一闪而过，温执明摇头失笑，想什么呢，被白歌的阴谋论病毒传染了不成。
眼前浮现出几天前的情景，穿着服务生制服的祝嘉木站在服务台后面，递给他一杯美式，问他是不是要在店里吃小蛋糕。
调侃前辈的行为不能说是有礼貌，那个笑带着几分不涉世事的莽撞，却很真诚。
他在圈里摸爬滚打多年，阅人无数，相信自己的判断。
祝嘉木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至于刚才那句惊呼，也未必是他想象的那个意思。他作为传闻里对家的经纪人，出于礼貌，还是不要过于深究为好。
“温哥？”
思绪被一道呼唤打断，温执明转头看去，来人是周衍身边的一个小助理，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个性有点大大咧咧：“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白歌老师的更衣室在那边，你是不是走错了？”
这一声不大不小，周围许多人都看了过来，温执明不能说是来找祝嘉木，随口玩笑道：“不明显吗？当然是来刺探‘敌情’。没想到被你发现了，下次请你们吃饭，可别告发我呀。”
小助理倒吸一口冷气，随即说：“那得请个大的。”
——
白歌出场时间比周衍靠后许多，但有温执明在，显然不会让他出现周衍那种手忙脚乱踩点化妆的情况，此时他的妆造已经完成大半，只需等临近上台再完成最后一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