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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风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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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由禁中宫人与齐王私传信件的风波最终从紧闼蔓延至朝中,最后由尚书令陆俭接手,局势才终于渐渐明朗起来。

若只是像一开始抓了人关进若卢狱审问,那么或许霍玄琚只是想敲打敲打齐王,看着来势汹汹但是过去得也快,但眼下陆俭出了面,就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一件事了,即便暂时没有旁的事,谁也不知道陆俭又会查出些什么。

齐王霍玄延本性暴戾疯狂,封地百姓早就苦不堪言,若真要细细查起来,恐怕一时半会儿都查不完,齐王也只能等着霍玄琚何时对他开刀。

子夜时分,陆庭才从若卢狱出来。

他却并非是要回家,而是仅仅出来透口气。

霍玄琚将此事交给了陆俭查办,陆俭身为尚书令自然不会事必躬亲,再加上本就有意提携陆庭,所以便让他在若卢狱先行查办,最后再交由他过目。

陆庭已在这里大约待了三四日了,有时能回去睡一会儿,有时审起来便没日没夜的。

他却没抱怨过一句,甚至心里也从没有想过,对于别人来说或许这是一桩苦差事,可对于他来说,却是求之不得,当日还在乡里读书时,他便立志要出人头地,这样的机会他只会牢牢把握住。

夜风拂来,吹散了他身上从若卢狱带出来的血腥味,也使得陆庭疲累的身心渐渐舒缓过来。

除去那些证据确凿的被另行关押,其余入若卢狱的这回都没吃多少苦,但陆庭前几日到达若卢狱时却发现宋姑姑已经受了重刑,明显与其他宫人不是一个路数。

是什么人做的不言而喻,陆庭也不细问,只是接手之后下令暂时不准严刑逼供,所有被关押的宫人都要先由他审过再说。

宋姑姑终于免于了每日的折磨。

但陆庭也并没有表现出对宋姑姑特别的优待,他将她和其他宫人一同关押着,让她没于其中,等候再次的审问。

他知道那些人暗中也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只是他从来没怕过,若宋姑姑有罪,他自然秉公办案,可若宋姑姑没罪,即便他与苏知霭毫无瓜葛,也不可能让那些人借机诬陷并且除去无辜的人。

已经略带着凉意的风迎面吹在脸上,陆庭紧绷了一日的心绪终于放松下来,他随意揉了揉额头,正要转身进去,眼角余光却瞥到不远处墙角边正站着一个人。

陆庭不慌不忙转头朝那里望去,那人也立刻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竟朝他走来。

若卢狱四周黑灯瞎火,只有门口处亮着两盏大灯,那人从黑暗中出来,陆庭读书读多了眼力不好,等走近了才看清楚来人正是盛逢朔。

陆庭眉梢微挑,目光却丝毫不躲闪,而是直直地看着盛逢朔,并且客气同他打了声招呼。

盛逢朔在他面前站定,正要说话,却见陆庭虽望向他,但眼神却有些飘忽,他不明就里,心下就是一紧。

“陆大人。”盛逢朔叫了他一声,思索片刻后道,“我有些事情想同你说,不知方不方便。”

陆庭笑道:“只要是有关此案的,我自然方便。”

他既不答应盛逢朔,也不拒绝他,只是说完之后便依旧按着自己原本的打算转身进去了,盛逢朔在原地踌躇了一下,也立刻跟了进去。

若卢狱里面的气味并不好闻,血腥混杂着不止从何而来的腐臭,便是盛逢朔这样的粗人一时也皱了皱鼻子。

可陆庭却像是没闻到一般,他回到自己原本的座位上,坐下之后还轻轻掸了一下那身看起来并不名贵的直裾,用手点了一下旁边的位置,便开始给自己倒茶,顺便不忘给盛逢朔也倒了一杯。

陆庭喝下一口他专门为了熬夜而沏的浓茶,对盛逢朔说道:“说吧。”

他的语气很是随意轻巧,但盛逢朔却由此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震慑,就好像陆庭是在审犯人一般。

盛逢朔并不打算就此打住然后退却,他想了想,道:“宋姑姑的事……”

“宋姑姑?”陆庭立刻打断他,疑问道,“哪个宋姑姑?”

盛逢朔一时语塞,忽然想起了那日与白姝见面,说不上来两个人哪里像,大抵都是装傻充愣,让人听了直冒火又无可奈何,果然是夫妻不假。

盛逢朔只得解释一遍:“作司宋若华。”

陆庭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她,近来我在若卢狱要审问的宫人太多,你若不说清楚,我很难一一对应。”

“是这样的,”盛逢朔不耐与他虚与委蛇,直接说道,“宋若华恐怕是冤枉的。”

陆庭反问:“冤枉?盛大人有什么证据?”

盛逢朔再度语塞,只觉得面前的人像是一块抹了油的面团,滑不溜丢怎么捏都伤不到,虽然他也没想过要伤他。

见盛逢朔不语,陆庭便笑道:“如果盛大人想救宋若华出去,那我是不能通融的,无论她是不是冤枉的,都得我审过再放。”

盛逢朔终于叹气,道:“我也不瞒陆大人了。”

接着他便把那日在兰林殿外遇到宋若华,如何见她衣襟有水渍如何怀疑她哭了,又如何去告诉了乔蓉,都说得一清二楚。

陆庭听后先没有作声,他又呷了一口茶,才悠悠说道:“盛大人说的这些,并不能直接证明宋若华是冤枉的,两件事之间也并没有多大联系。”

“姓陆的你别再装模作样了,”盛逢朔心里本就装着事,这段时日也煎熬着,今日来找陆庭就是打算坦白的,没想到陆庭却是如此态度,“你和白昭容是夫妻,我不信你没想到!”

陆庭道:“你说错了,陛下和白昭容才是夫妻,我是前夫。”

盛逢朔冷笑:“那就活该你妻子被人抢走。”

他说完才觉不妥,但陆庭面上的表情似乎未有变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眼中还是一副茫然的神色,这下盛逢朔也更茫然了。

他甚至有些怀疑陆庭到底有没有懂他在说些什么。

他索性一股脑儿往外倒:“皇后要拿宋若华做把柄害白昭容——她一直认为白昭容就是死去的废后。”

陆庭举起手指在下巴上轻轻挠了两下,才道:“你这么说的话,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关联,不过到底如何嘛,也要等我审了之后再说。”

“我知道你肯定一直在暗中寻找最先指认宋姑姑的人,却没有找到,”盛逢朔道,“他们把宋姑姑抓进来的时候故意趁着当时混乱隐去了那个人的名字,那人名叫于修,是个修剪花草的内侍。”

这些都是他在得知宋姑姑入狱之后,暗中查到的东西,乔蓉对他并不设防,所以自然容易。

“知道了,”陆庭点头,“有证据最好,没证据我也只能放人。”

“行,你明白了就行。”盛逢朔再也不想和陆庭说话,他也知陆庭是故意这样,但还是极难再忍受下去,也不告辞了,起身就往外面走。

陆庭继续喝着他的茶,见盛逢朔离开,只惋惜道:“倒了茶也不喝,浪费。”

若不是这个一开始供认宋姑姑的人找不到,他也不用把宋姑姑继续关在若卢狱不审,眼下盛逢朔送上了门,不妨一查,就算盛逢朔是故意引他入瓮,陆庭也根本不怕,他只是为了查案子,与皇后和白昭容有什么关系?

况且他眼力虽然不好,但人心还是能识得几分的,盛逢朔不像有诈。

陆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下。

***

入了秋之后,天气便一日比一日凉了。

夏衫已经褪去,走在宫道上竟也要披一件薄薄的斗篷来挡风。

苏知霭到了嘉德殿廊上便解下了斗篷,虽这些日子时气好了,人也本该好受些,但她反而愈发消瘦下来,原本还算是骨肉匀称,如今脱了斗篷走在那里,竟像是秋叶一般单薄。

忽地一阵疾风平地而起,似是被风沙迷了眼睛一般,苏知霭步子一顿,略微侧过脖颈,凭栏远眺了片刻,眼中酸涩才渐渐消散。

自那日在蕙草殿与陆庭见面过后,苏知霭就再也没与陆庭联络过,也没有得到来自陆庭的任何消息。

当时陆庭让她等他消息,她也知道此事自己绝不能出面,否则就是自投罗网,所以竟只能这么干等着。

甚至不敢悄悄让令娥去打听。

她只是往嘉德殿去得更勤快了,企图在陪伴霍玄琚时,能见到陆庭或者其他什么人,从而从他们口中得到关于此事的只言片语。

早就知道是她来了,还没等她进门,霍玄琚便从案上抬起头,唤了她一声让她赶紧过来。

苏知霭游魂似得走过去,等到了他面前,才勉强收回神思,冲着他粲然一笑,然后倚在他身边。

霍玄琚正在看一道奏疏,也是关于齐王的,齐王其实暂且不算是什么要紧事,所以他并不避着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道:“朕这个哥哥也太不像话了,宫里这回到底是我们自家兄弟之间的事,但外面的事却不能马虎,要怎么收拾他比较好呢,他曾经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罚重了朕怕父皇在天有灵不肯原谅朕。”

苏知霭想起他小时候曾经被齐王多次暴打的事,明明该对父亲和兄长满是怨恨,却偏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若他真如他所说的那般纠结不忍,在事情一起来的时候就该早些了结,而不是拖到现在,拖得弹劾齐王的折子越来越多,齐王的铁证也越来越多。

乔家和郦家是这样,齐王也是这样。

苏知霭只道:“陛下顺从自己的心意就好。”

“冒然就处置齐王不好,朕要慎重,”霍玄琚语气一本正经,脸上却挂着笑看着她,“看来还是得找人去他的封地看看再说。”

苏知霭正要说话,却听殿外内侍匆匆来报:“陛下,陆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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