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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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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行往她手中塞了一个陶埙,告诉她,这是万千战士的骨肉魂魄制成,只要吹响,她就能得到帮助。

“我们既化形为人,学习人族的语言,就要将自己当做人,”风行远远站在她身前,黑暗中有些看不清面色:“是人,却又不止是人。摆脱兽性,尊重生命,敢于反抗。我与我的同胞为你送行。”

时谨握着陶埙,回身看她,远远望去只剩一个细长的人影。

她知道自己将走向一条无比艰险也不知终点的道路,然而这一次,她身边有无数人与她同行。

时谨忘了带剑,干脆用手去掰开木枝,顺带还苦中作乐地想,以后出门要想办法做个标记,不然老迷路,找死都找不到地方。

血河就在边上,但时谨心里有些膈应,不愿抄近道,走了一路,身上已经全都是伤。

视野逐渐开阔起来,时谨努力仰头活动了下四肢,忽然脸色一变,头晕眼花,呼吸困难。

沿途山路,已经全部点起了灯。

天好像亮了,时谨却只觉得眼前发黑。

晨星被发现了。

怎么会这么快!?

她清楚晨星被发现后必定只会说她不会再回来,给予族长错误的指示,让他灯火通明大张旗鼓地去找,这是给她的警示,她现在应该立刻掉头就走,寻找其他机会接近后山。

但是……但是……

晨星得受多少罪?

必须立刻重来!

时谨剧烈呼吸几回,将陶埙叼在口中,扭头走向身侧。

她没有再慢慢吞吞一点点掰开荆棘丛,直接踏了过去,尖锐的刺痛传遍全身,她以此保持清醒和速度,几息之间就来到河边,一头扎了进去。

依旧是粘稠窒息的环境,冰冷刺骨的感觉,她浑身哆嗦,不知是急切还是畏惧,亦或是觉得寒冷。

她闷头往前,将一切都甩到身后,又在坠落时运转灵力护住大脑,剧痛被拦在脑海外,反而让她更加清醒。时谨喘着气,甩掉身上猩红血肉一般的河水,再次叼紧陶埙游向那片黑暗。

她觉得痛,因此步调缓慢,直到听见混乱的喊声靠近时,才又生出了一股力气,猛地冲上前——

时谨在地上滚了一圈,浑身酸痛,小腿已经僵麻发硬,抬不起来;而身上的伤口就更如冰刀,不断往血肉里钻。

她喘息一声,肺部疼得发紧,她拖着身子爬起来,又听到一声呼唤,温柔关切:“阿锦……阿锦……快留下来,歇一歇。”

她听不出那是谁,只是停留这个字眼让她生出了本能的恐惧,时谨咬牙,又一次从血肉中找回了勇气,踉踉跄跄接着往前走。

耳边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温柔,时谨听着却只觉恐惧,她不断往前走,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之后,反而又从四肢百骸中涌出滚烫的热流,再次支撑着她向前跑。

她看到光了。

时谨心头涌出一丝喜悦,只是没能持续太久,她只觉得脚腕一紧,那种无孔不入的束缚感又一次缠了上来,这次她听清了,是族长的声音:“阿锦,为什么不愿意留下呢?”

“留下不好么……衣食无忧,受人供养……”

“滚,滚,”时谨含糊着挣扎,用染血的手死命捶打,只是始终都不敢回头看:“滚开!”

最后一声流出了气息,被叼着的陶埙短促地呜了一声,时谨心头一颤,只觉得那股束缚忽然就消失了,她本能回头,看到了几只枯瘦的骷髅手,挥舞着将她往前推,所过之处那些淡淡的虚影都被挥散,阴森的低吟也戛然而止。

“谢、谢谢……”她呆滞着道谢,无意识落下泪来,然后扭头走向那片光亮。

……还是很疼啊。

时谨骤然松了口气,闭着眼,只觉得疲惫得不想醒来。

她疼得想大哭一场,卸了力就怎么也聚不起来了。只是她一咬牙,却感到口中有异物。

时谨下意识睁眼,低头一看,却是那只陶埙。

她握着陶埙,灵魂迷茫地飘,飘飘忽忽许久才回到身体里,后知后觉地想:哦,对,她还背负着那么多人的希望呢。

这样一想,时谨又生出了无限力气,用力爬起来,朝外喊道:“来人!”

她的房间前是常有侍从的,没多久,一个侍女推门而入,还没开口,时谨就道:“不要你,叫晨星来。”

侍女一愣,立刻应声后退着出了门。

时谨这时再看其他人对自己恭恭敬敬的模样,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她翻身下床,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一切还是当时的模样,桌边的窗户照常支了个缝隙,方便她养的小鸟进出。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又看向窗外,一切都一如往常,却都不一样了。

时谨按了按眉心,又看向镜中的自己,缓慢卸下身上的首饰,像进行一场必备的仪式。在这间隙中,晨星换了班过来,推门就笑:“姑娘找我可有事?今日要换个新发髻吗?”

时谨回头看她,今天不是她守着,就代表不是成婚那天,只是还需要确定:“旭阳呢?”

晨星一愣,笑道:“您是想念公子了吗?不急,明日就是婚礼了,您早些睡,到了时辰我再叫您。”

时谨心脏猛地一跳。

“你给我换件你的衣服来,要合身,长的地方剪掉,”时谨立刻道,“我要去见阿姐。”

晨星眉头微皱:“您确定吗?是不是……”

时谨边说边将陶埙往里衣兜里塞:“快去,我有急事,耽误不得。”

她这样一说,晨星也就不再犹豫,点头拉上门出去。

时谨的衣柜在别的房间里,一时找不到腰带,就在首饰盒里翻来翻去,找到了一条发带,用力将每一处都扎紧,又拍拍陶埙,确定轻易不会掉又方便拿取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晨星正好在此时回来,时谨二话不说将衣服换好,又拿着发带扎紧袖口和裤腿,才道:“现在跟我去圣龙祠,不要惊动其他人。”

晨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时谨轻车熟路,一边威胁其他侍从顺手抢了把剑,一边快马加鞭抄近路从传送阵出发到了圣龙祠,把剑塞给晨星就开始哐哐砸门。

众所周知,圣龙祠是所有妖族皆向往敬重的地方,轻易不得入,更不敢冒犯。

且,住在圣龙祠的圣使时柔脾气不好。

由此可得,从来到这里以后,晨星就没见过有人敢在圣龙祠前砸门,心脏都快吓得跳出来了。

“姑娘!你别……”

话还没说出口,门已经被打开了,时柔面无表情地扫过她们,竟是出奇的没有斥责,只冷淡道:“时谨,找我有事吗?”

若是往常听到这语气,时谨早就蹦起来了,晨星吓得心惊肉跳,抬起头欲言又止,想劝又不敢劝。

出乎意料的,时谨竟然没有闹。她吞咽几下,只觉得涩涩得发疼,眼睛不受控制地红了,出口就是哽咽:“阿姐,我有话跟你说。”

时柔一顿,眼神微动,点头:“你进来。”

时谨抱着剑,回头对晨星示意,让她留在原地,这才扭头跟了上去。

圣龙祠并不算大,和上次来相比少了许多阴森之感,时谨打量着雕内随处可见的神龙浮雕,又看向正中央的那座雕像。

没被破坏过的雕像通体灿金,威严肃穆,龙首高高昂起,睥睨万物的模样。时柔丝毫不受影响,走上前在台前坐下,平静地盯着时谨道:“说吧。”

时谨在短时间内调整好了情绪,吸了口气,尽量冷静道:“姐姐,你为什么要杀旭阳?给我一个理由,我可以拒绝婚期。”

时柔的眼神变了变,却并不意外的模样:“想当救世主了?你有那个本事吗。”

时谨心平气和道:“不是救世主,只是有些事答应了就要做,看见了就想管。旭阳是无辜的,无论族长是什么目的,他没有对我做过什么。”

时柔‘噗嗤’笑出了声。

她鲜少有这么鲜明的情绪,似是讥讽似是惆怅:“谁不是无辜的,还不是逃不过命运。”

时谨眉头微皱,加重语气道:“阿姐,我不想听这些。你有什么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放到以后再说。现在,我只想听答案。”

时柔一顿,收起笑容,再一次变得面无表情:“……你长大了,阿谨。是我对不起你,事到如今,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只希望你能逃离这里。”

她嘴上说着温情歉疚的话,表情却冷漠木然毫无变化。时谨用力抿唇,又问:“我是锦鲤吗?”

这一回她回答得更加果断:“不是。你是我从泥水坑里随便捡来的鲤鱼,看着是鱼,他们就信。”

时谨闭了闭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自嘲地笑笑,接着问:“还有其他的办法驱逐黑雾吗?或者,神龙还会显灵吗?”

这个问题时柔答得要犹豫一些:“……我不清楚,我一直停留在这里,那老东西也在盯着我,我没有别的办法。”

时谨沉默下来,最后问了一句:“阿姐,你想活着吗?”

时柔定定看着她:“我早就死了。”

时谨不甘心:“我不明白,活着才有希望啊。你不是想看到太阳吗?你不是想看我自由吗?你活着才能看到啊。”

她忽如其来的汹涌情绪让时柔有了片刻怔愣,两人都有些被惊到,惊诧地对视片刻,时柔才道:“……我一直以为你是恨我的。”

时谨吐出口气,轻轻眨眼,苦笑:“我也是。”

她缓慢走上前,蹲下/身,将手搭在膝盖上,就如她刚化形时,还是个懵懂的小豆丁,整日扒着时柔的膝盖,含糊不清地叫着自己也听不懂的称呼。

“你从不给我笑脸,对我严格狠心,稍有松懈就要惹你生气,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气。”时谨情绪低落,只觉得疲惫到宁愿闭上眼一睡不醒。她缓缓将脸贴在时柔的膝盖上,两人都感受到了温热的颤抖:“你又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族长对我很好,给我最华丽的新衣,最多的侍从,最奢华的待遇。若有人惹我不开心,就会被立刻带走处置……”

其实那段时间不能说是很快乐,突然远离了熟悉的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只有机械般的吹捧夸赞,快乐和伤心都有人接上情绪,可接的情绪根本不对应,她虽然意识不到那其中没有真心,却直觉般并不喜欢。

她开始怀念时柔,日夜哭泣,族长逼不得已才请了时柔回来,姐妹俩一见面,却又是劈头盖脸的训斥。

“为何不自己穿衣?谁给你的脾气让你排挤同伴?吃饭都要人喂,你是废物吗!”

回忆起过去,时谨闭上眼,用力咬牙:“我很怕,那个时候,我是恨你的。”

时柔低头,怔怔看着她,缓慢伸出手抚上她的侧脸:“我……不合格,对不起你。”

时谨轻笑一声,用力攥住她的手,低声道:“我不愿见你,可又想见你,我不知道你的为难、愧疚和痛苦,我记得你最疾言厉色的模样,也记得你在我生病时抱着我的鱼缸,一直看着我的模样。我明白了,姐姐,我是想回到过去的,我记得你爱我,我记得我曾在爱里长大,只是我们都把它丢下了。”

都说锦鲤脾气大难伺候,可真心假意又怎会分不清?她沉浸在虚假的爱里,像浸泡在虚假的水中,明明一切都看得见,却还觉得窒息。

所以在晨星出现后不久,她才渐渐脱离这个怪圈。晨星真心待她,旭阳大概也有一些,她拥有过真心。

时谨用力攥紧时柔的手,吐出一口气,起身退开,平静道:“有人真心爱过我,你也是。所以我要去做,姐姐,你也要看着。”

她得到过这些人的真心,就一定要去救他们。

时柔没有任何惊讶,只是平静地望着她:“你以为这些年没有任何人怀疑过你的身份吗?”

时谨一愣:“什、什么?”

时柔道:“就我所知,至少你的族长,是清楚你的来历的。没有你,他照样可以捧出另一个锦鲤,只要能拖够时间,只要能……”

时谨莫名心慌起来了:“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啊!”

时柔似乎陷入了一种消极的情绪中,有问必答。她平淡道:“已经有三个族群,生出了没有灵魂的新生儿。”

时谨脸色一白,像被兜头泼下了一盆冷水,从骨头里渗出寒意。

“新生的战士……不够了。那些战士组成的屏障很快就会破开。”时柔似笑非笑,眼神中透着无奈的绝望:“他大概想,让这些蠢蛋们在美梦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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