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冉坐在秦衍的副驾驶，手里被塞了一杯热的卡布奇诺，是秦衍在医院门口的便利店买的。

刚才他抱着她的时候才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发抖，全身上下没有一个热乎点的地方。

“不要喝，用来暖手，一天之内喝太多咖啡，等一下晚上会睡不着的。”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安抚。

姜冉捧着那杯卡布奇诺，闻着香甜的咖啡味，看着驾驶位上的男人。还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给冰凉的手带来一丝温暖。

她垂下眼眸，打破了车内的沉默：“等年后民政局上班，我们就去领证吧。”

秦衍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下，并没有开口。二人再次沉默着，直到下一个红绿灯路口。

秦衍盯着前方倒数的红灯数字，直到数字一点点减少到零，他发动车子：“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姜冉将头扭向窗外，看似出神地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实则注视着车窗上秦衍的倒影微微点头。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会为我的决定负责。虽然有点仓促，还是希望你能和你父母那边好好解释一下，两家人可能需要见面吃顿饭。婚礼......婚礼的话，不用办了，婚前协议等我签好寄给你。我会陪奶奶最后一段时间，等奶奶……之后，我就要回羊城工作，所以我们大概率会长期两地……”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秦衍时，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要把所有事全都一口气说完，好像这次不说完，下次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会。”姜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衍开口打断。

“不会什么？”姜冉转头看向秦衍，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不会两地分居。”秦衍打着方向盘，语气里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坚定。

“为什么？”姜冉惊讶里带着疑惑。

秦衍顿了顿，开口道：“我去年毕业找工作，签了羊城的学校。”

姜冉瞪大了双眼，眼里全是惊讶：“哪……哪所学校？”

“你母校，J大。”秦衍依旧目视着前方，语气平稳地说。

车停到姜冉家楼下时，姜冉还没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秦衍接了个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报了单元楼号。

片刻后，一位外卖小哥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降下：“先生您好，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

“谢谢。”秦衍接过从车窗递过来的外卖，对着外卖小哥点了点头。

秦衍将手里的外卖放到姜冉怀里：“给你点了一些吃的和热牛奶，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谢谢。”姜冉回过神低头看着怀里的外卖，再次低声说：“今天谢谢你。”

随后打开车门下了车，秦衍从背后注视着那个单薄消瘦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姜冉从浴室出来，边走边擦着头发，坐到沙发上，拆开桌子上的外卖包装。看着还烫手的热牛奶和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粥，并没有什么食欲。

这时，奥利奥趴在阳台的窗户上对着楼下“喵”了一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端起热牛奶，抿了一口，朝奥利奥走了过去。

她顺了顺奥利奥的毛，将它抱进怀里，奥利奥扒着姜冉的衣服，伸长着脖子朝窗台上的牛奶杯前凑。姜冉朝楼下望去，目光突然一怔。

楼下秦衍的车还没离开。

京市的冬天，北风呼啸地刮着，夜晚刺骨的寒冷，地上零零散散的落叶被风卷起到高空中缓缓飘落。昏黄的路灯照着车头，驾驶位上的男人上半身隐匿黑暗中，看不见脸上的神色。车内烟雾缭绕，指间猩红的火光晦涩明灭，而另一只手里拿着那杯已经凉透了的卡布奇诺。

——

除夕夜，电视机屏幕里的春晚主持人在激情倒数，零点的钟声响起，烟花在夜空中绽放，鞭炮声汹涌成潮，人们欢声笑语，举杯祝福，共同庆贺着新一年的到来。

而姜秦两家人的见面订在了首都饭店的包厢里。

两家人都属于同一圈层，平时见面疏离又客套，一下子成了亲家，反而有点尴尬。

而坐在正中间的姜奶奶，一手拉着左手边的秦衍，一手拉着右手边的姜冉，虽然面容憔悴却看起来满心欢喜。

“亲家，真是不好意思，秦衍通知我们太突然了，导致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好。”秦衍的母亲谢琳一脸歉意地从随身的包里依次掏出一个房产证、一张银行卡和好几个首饰盒。

“这套房子是秦衍爷爷奶奶送小两口的，海河区学区房，到时候有了孩子，上下学方便。”

“这张卡算我们的一点心意，到时候让冉冉买点自己喜欢的。”

“还有这些。”谢琳依次打开首饰盒，盒子里装的是一套满绿翡翠珠宝，绿意盎然，质地纯净，色泽温润，一看就属于收藏级别的：“这些都是我当时和他爸结婚的时候，秦衍奶奶交给我的，属于秦家的传家宝，今天就正式交给冉冉了。”她转动着桌子，将这些东西转到姜冉面前。

姜冉惊讶地连忙摆手：“谢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谢琳温和地笑着，一脸慈爱地看着姜冉：“冉冉，收下吧，这是我们一家的心意。”

季姝看着这副场景，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在桌子下狠掐了一下姜锦林的大腿。姜锦林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马上理解了自己夫人的意思，正准备开口。

可还没出声，秦衍的父亲秦朗川就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姜老弟，我知道，这些东西你们都不缺，但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一大家子的心意。这次实在是太匆忙，没能够好好准备。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我向你、还有弟妹赔罪。”说完一口闷完了杯里的酒。

姜锦林连忙端着杯子跟着站了起来：“秦哥，川哥！你看你这就见外了，马上要成为亲家了，什么赔罪不赔罪的。秦衍这孩子我们也算是看着长大的，把姜冉交给他啊，我们放心。”

姜冉握着奶奶的手，听着双方家长的谈话，眼睛向秦衍的方向看去，正对上了秦衍的视线。她内心一怔，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秦衍看着她心虚的模样，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藏在杯子里的嘴角向上扬起。

季姝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她捋了捋姜冉额前的碎发，温柔地将它别到脑后，她满怀爱意和不舍地看着面前的女儿，长久地注视着，慢慢红了眼眶。

“妈......”姜冉看着眼眶泛红的母亲，眼里也泛起了泪花。

季姝抽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干泪水，整理好情绪，这才看向一边的秦衍开口说：“秦衍，因为我和她爸爸工作的原因，我们家乖乖从几个月大就离开我们身边，我们俩没调回来之前，一年最多就见两次面......”

说到伤心处，季姝再次红了眼眶，声音里带着哽咽，姜锦林安抚地搂着自己老婆的肩膀：“小孩子长特别快，几乎半年一个样。特别小的时候，还会哭着闹着，挣脱开奶奶的手，跑着去追我们离开的车，再大一点，就只是安静地站在家门口，看着我们的车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也不愿意回家，任凭奶奶怎么哄，就一直在那站着，望着我们离去的方向。”

季姝红着眼伸出手，抹掉了姜冉脸上的泪珠：“她是我最珍贵的宝贝。阿姨真诚地希望你能够呵护她、珍惜她、善待她。”

姜锦林接着开口道：“是啊，秦衍呀，我们不奢求什么，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待我们家乖乖。”

在季姝开口的时候，秦衍就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笔直地站着听完姜家父母的话。真诚且坚定地开口：“请叔叔阿姨放心，我会呵护她、珍惜她、善待她。”他看向泪眼婆娑的姜冉，缓声说道：“一辈子对她好。”

谢琳看着哭成一团的姜家母女，又将视线看向站着的秦衍，眼眸暗了下来、她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平整的衣角被抓出一道道褶皱，眼睛里划过一抹悔恨和痛苦。但是很快被压了下去，她调整好呼吸，跟着站了起来，微笑打着圆场。

吃过饭，秦衍站在饭店门口送别姜冉一家四口后，回到包厢，他拿起留在包厢衣架上的外套对着谢琳和有些许醉的秦朗川说：“爸妈，我先回去了，我给林叔打过电话了，他一会来接你们。”然后转身离去。

谢琳站起身迟疑地喊住了他：“阿衍，有时间带冉冉一起回家吃个饭吧。”

秦衍听到声音，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转过身来：“不用了，像我之前和你们说的那样，不要来打扰我们俩的生活。”说完就要推开包厢的门。

“阿衍！”谢琳急切地喊出了声，秦衍推门的动作停了下来：“今天……”

“今天晚上很完美，毕竟你和爸扮演这么多年的夫妻恩爱，家庭美满从来没有失手过，有时候连我这个做儿子的都看不出来。”秦衍依旧背对着她，说完推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