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走到商场，随便转了两圈，最终决定吃火锅。

天冷吃火锅还是很巴适的。

“你什么时候回啊？”

“明天下午的飞机。”

俞温有点失落：“那么快啊，这呆这么一天也来啊？”

俩人面对面坐在椅子上，商场开足了暖气，俞温把外套脱了挂在椅背，又倒了杯热水给周祈年，自己也倒了一杯，两只手握住杯子，热水瞬间就暖了掌心，被热水烫得手心又痒又麻

哎呀好幸福啊，俞温想，天冷可以喝杯热水，又可以暖暖手，就像拉肚子时候又刚好有厕所一样快乐。

她十分好心情地拿起桌子上的平板递给周祈年：“行地主之谊啊，你想吃什么，我的地盘我请客。”

周祈年笑：“这么大方啊？那我可得狠狠宰你一顿，饿一上午了。”

俞温也笑：“能给我留点回去的路费？”

周祈年：“没事啊，要是没钱坐车，我就陪你走回去。”

“切……” 俞温咬牙切齿：“谢谢你了，我远道而来的朋友，你对我可真好……”

周祈年哈哈笑。

她吃了两口桌子上的水果，又开玩笑说：“要不你跟我回家吃吧，我家早上还剩了点发霉的馒头吧，你配小米粥和榨菜吃，这样省钱。”

周祈年瞥她一眼，淡淡道：“你是想毒死我再换个男朋友？”

她哈哈笑了一下说：“你看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没有毒，我早上就吃的馒头，啥事没有，活蹦乱跳的。”她又接着说：“早上我跟我妈说馒头发霉了，我妈说让我把外面发霉那层皮剥掉吃里面，我说我是你亲生的吗？你怎么不给宝宝吃，宝宝是我家狗，我妈说，我怕宝宝吃了拉肚子……。她的声音越来越悲愤：”她怕狗吃了拉肚子，不怕我吃了拉肚子！过了一会，我妈可能觉得这样说不好，她又说，狗没有医保看病贵。”

周祈年听她说完，嘴里的热水差点要笑喷，俞温又继续抱怨

“现在我们家我妈老大，狗排第二，我爸老三，我是地位最低的最忍气吞声的，以前我在外面上班，我妈每次给我打视频都是宝宝长，宝宝短，现在我回来了，狗成我家宝宝了，我变成家里万人烦，谁都能来踩我一脚。”

周祈年又喝了一口热水，狗腿地说：“没事，你在我这排老大，你说啥我听啥。”

说着说着，锅底上来了，是番茄汤和牛油双拼汤底，周祈年下了两片肥牛到牛油锅里烫了烫，停顿几秒，他用筷子夹了两下，想夹到俞温碗里，没想到手使不上力，几片肉全部掉进锅里。

他怔了一下，把筷子放回桌子上，收回手插进口袋里，说：“你先夹了吧，一会要老了。”

俞温愣了，盯着她问：“你怎么了？”

周祈年笑了一下，“没事，手冻的有点麻。”

俞温真是要吓死了，起身坐过来，拉住他的手放搓了搓，他的手心湿冷的，摸起来有点黏糊糊的，俞温也没嫌弃，又放在手心捂了一会：“商场这么暖气热，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好。”

周祈年又笑：“年纪大了，供血没有你们年轻人那么好。”

俞温气得拍了他一下：“说正经的呢，有没有不舒服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周祈年没应她，忍不住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去蹭了一下俞温的额头。

俞温愣住，瞬间就脸红了，她推了他一下，道：“真讨厌。”

俞温又说：“天冷了，心脑血管病很危险的，前几天我们楼下那家商店的老板去进货的时候摔了一跤，再没爬起来，给我爸他们吓得都不让我奶奶他们出门了，想出门都必须有人跟着。”

她又说：“我真怕你不适应这里，我们这边虽然房间里有暖气，但是毕竟这边冬天好几个月呢。顿了一下，才说：……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一片静默，周祈年半晌没说话，俞温抬起头，周祈年的脸近在咫尺，他微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他的瞳孔深黑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眼白很白没一点黄，眼角有一些发红，从眼角延伸出几条细细的血丝。

看了一会，他才说：“你是又要跟我分手吗？”

“不是”，俞温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淡淡说：“我们吃饭吧，再说一会锅底就要干了。”

俞温起身把自己的碗筷拿过来，说：“我挨着你吃，一会你要是还不好，我们就去医院看看。”

周祈年无奈地笑了一下，声音带着点委屈：“你少说几句让我伤心的话就没事了。”

“啥？”俞温诧异。

周祈年摇头，半晌犹豫了一下又问：“我….对你来说也是可有可无吗？”

俞温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她吃了两块虾滑，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不是，我不是这么想。”

她用番茄锅底煮了点面条，加了点牛肉末和香葱香菜末端给周祈年，给自己也做了一份，手工面吃起来很滑也很有韧性，吸溜一口面条，浓郁的番茄味配着牛肉的香气。

真好吃！！

她吃了一大碗，擦了擦嘴，又说：“这年头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了的，就我楼下商店那对夫妻，平时恩爱的不得了，走到哪都挽着手，我们小区模范夫妻，但是他老婆去世没半个月他就有新欢了，拿和前妻一起赚的钱给新欢买包买车，很多时候我都觉得爱情不靠谱，都是趋利避害，人活着也不是一定要有爱情。”她抬起头看向周祈年，脸吃得红扑扑，眼睛晶亮亮的：“但是我还是喜欢你，我今天见到你我特别高兴，我去换了最亮眼的一套衣服，你看见我的妆了吗？我在网上学了十来天，反复试了很多次，才找到最适合我的妆，我想着有一天跟你约会，我一定要画这个最漂亮的妆，让你更喜欢我，最好一辈子都要被我迷死，不能看别的女生。”

“我还喜欢我们北方的艳阳天，喜欢我家附近那几家麻辣烫，过桥米线，还有麻辣香锅，我上学的时候最爱吃的，一直都是小时候的味道，在南方吃不到的，在家我骑着电动车就十几分钟就可以到我奶奶家蹭饭，坐公交车也不会堵车，不用996.也不需要下班了还战战兢兢怕写错东西，上司会来找我算账。”

“我不舍得这里，可我还想和你在一起，我又怕委屈你，到夜里就会想，我们都找个本地的，也不用委屈谁，这不是皆大欢喜吗？可是白天我又觉得自己没出息，做什么事都有点困难就放弃了，我这辈子还能做成什么呀？我整天想着既要又要也太贪心了，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儿啊，我也不想等到我以后身边躺着别的男人，一边又在缅怀我们以前的事，整天想着要是我们当初在一起会怎么样，我不是这种人，我也不想变成这种人，喜欢应该是坦坦荡荡的……所以只能委屈你一下，这个人情算我欠你的，以后出门我给你做专职司机，我好好学做南方菜，让你在哪能吃到家乡的味道。”

周祈年笑了一声，他笑得眉眼弯弯的，眼中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有种说不出的温柔，俞温呆了一会，在心里哀叹，栽了，这辈子是栽了。

周祈年说：“这一期项目结束后，大概会缩减40%的员工。”

俞温愣了一下，诧异：“你要被裁啦？”

周祈年笑，把头凑过去一点问：“是啊，我被裁掉了怎么办啊？”

他正经起来，接着说：“你知道我身体不怎么好，我的职业发展也到了瓶颈期，我leader每天只需要睡四五个小时，早上喝杯咖啡就可以神采奕奕一整天，要是让我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只怕是有命赚钱没命花。”

“如果不能晋升我又能在这个岗位坐多久？五年？十年？等到我三十五岁，上有老下有小，再面临被裁员那样我就太被动了。”

“从我们在一起，我就已经在考虑出来做了，是因为你在这，我才把地点规划到这里，可是即使不在这，也会在其他地方，我并不是因为你而委屈自己放弃工作，你不需要有负担，如果我将来的事业真的发展的不好，那是我自己没本事，和你没有关系，我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把责任归咎到别人身上，那我还是不是个男人？”

俞温愣了愣，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周祈年讲工作上的事，平时俩人都默契地不把工作上的事带回家说，只有她偶尔会跟他发几句牢骚，她抬起头才发现周祈年头发湿成一缕一缕的，衣领也全都被汗水打湿了，鼻尖人中也有圆圆的汗珠。

“你很热吗？怎么出这么多汗？真不用去看看？”

“虚吧” 周祈年无奈地笑了一下，：“没事，一会就好了。”他每次病一场过后大半个月都会很容易出汗，随便吃顿饭衣服都会湿透，医生也只是说体虚要自我调节一段时间。

她想给他用纸巾擦一下，半路被周祈年接过纸巾，自己擦了擦，只擦了下额头纸巾就湿了大半。

俞温收回手，倒了半杯酸梅汤一饮而下，她盯着他看了一会，脸有点红了，却目光坚定：“周祈年，我们结婚吧。”

周祈年擦汗的手一顿，惊讶地看向俞温，俞温忽然发现他的瞳孔都变大了一些。

“哎呦，我就说我帮你擦吧，你纸巾都粘脸上了。”她说着把他脸上粘着的纸巾碎屑摘下来揉成一个小团放到桌子上。

低头看到他的食指在抠大拇指的指甲缝，立刻拉住他的手。

“你干嘛？一会都抠坏了。”

周祈年也低头看了一下，反应过来，停了动作，笑了一下：“我紧张。”

俞温笑他“真没出息。”她又说：“你年会去做主持面对那么多人都不紧张。”

周祈年：“那个不一样。”

“哪不一样？”俞温嘿嘿笑：“是不是太突然了？我也有点紧张，我什么都没准备，什么戒指鲜花都没有，这么多人我也不好意思，单膝下跪我也做不到，女儿膝下有黄金。”

周祈年扑哧笑，说：“这些不是应该男方准备？”

“你怎么那么大男子主义，现在都是男女平等了。”

她又说：“虽然没有什么仪式，但是我是真心的，也不是临时决定随便说说的，我觉得我们就应该结婚了，虽然我们现在工作还不稳定，但是我们可以先不要孩子，结了婚以后我们就是合法夫妻，我们都坚定一点，朝着一个共同方向去努力，不要随随便便就放弃，我们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俞温笑：“而且结了婚我们以后赚的钱就是夫妻共同财产，虽然你平时花的不多，但是我花的多啊，你花不完的钱我可以帮你花……”

“……”

周祈年无奈地看着她笑了：“行吧…..”

周祈年：“老婆，你当初是想和我人结婚还是想和我的工资结婚？”

俞温（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