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门准备。”
“99场1镜,action!”
打板声落下,镜头缓缓上抬。绝美夕阳下一片寂静,忽然,镜头里出现了一只猫影。
“喵呜!”
在满屏看似温馨,实则暗藏杀机的昏黄里,奈儿公主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出现在平台上。
它影子后,跟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最后是一个略矮的清隽身影。
“公主唔要乱跑。”信狼弯腰捞起奈儿夹在腋下,退后一步地狱凶神般立在安耀阳身侧。
“卡!信狼,你小媳妇一样缩到后面干嘛?”
“我我……”信洋想说他理解的狼崽就是耀爹手里最锋利的矛,但耀爹如果不发话,他就又是其身后最坚实的盾。他给自己设计的是,这个场景里,他刚开始只是耀爹身后的盾。
“再来。”
这个出场镜头又拍了几遍,袁导怎么看都不满意。
信洋边补妆边默默吐槽,剧本上都没写清楚具体场景布置,让人怎么演嘛。他偷瞄颜纯,对方毫无怨言。指定早被袁导折磨的麻木了,好可怜的颜老师。信洋兀自想,自己必须要更给力,让颜老师少受点折磨。
“这样,你抱起猫顺手给到耀爹,像老父亲把孩子给妈妈那样。”袁导提出新的演法。
“干脆给要耀爹上把椅子,要破破烂烂但又能坐的那把,扔到他们后面,信狼拉过来直接给耀爹坐。”
上椅子?这种巷道里怎么会莫名其妙放一张椅子,信洋觉得好离谱。
他求助地望向颜纯,后者给他一个眼神:相信导演。
“导演脑子里针对一个场景至少有四种设计,你看他说上椅子工作人员立马就上椅子,所有人都提前做了很多准备,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自己融进这个场景,所以相信导演就好。”颜纯每次说这种引导、鼓励性的话,声音都格外平静,信洋一瞬间就能集中在他说的内容上,而不是他张合的双唇。
信洋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他不相信导演,但他没理由地相信颜纯。
导演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觉得信洋这个小伙子真有意思。
一开拍凑近颜纯,这小伙子的身体自然而然流露出对其依赖的亲密感十分明显。但一喊卡,他又立马和颜纯拉开距离。肢体上虽然隔的远了,眼神却一直在追随着颜纯。面上稍微露出点疑问,下意识就看颜纯去了,真有意思。
袁导看向另一块副监视器——这个镜头专门负责记录这些戏里戏外的瞬间。到时候宣传直接把这些花絮一剪放出去,粉丝们得炸成啥样啊。
他觉得自己让他们先拍了几天的亲密戏,真是智慧之举,还有什么比肢体接触更能加速演员之间的化学反应的?等过几天拍了真正的激情戏,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肯定会更棒。他本来对信洋这个一部戏都没演过的菜鸡没抱什么期待,但看他现在调动自己入戏,他还是很欣慰的。
“OK吗?”袁导问。
再次开拍,进展得比信洋想象中要顺利。果然抛开一些只出于自己狭隘视角的质疑和对抗,学着去把自己交给导演,反而效果更好。
终于终于,在日落之前,拍到了袁导想要的画面——
奈儿、信狼、耀爹在如火夕阳中登场。耀爹坐着一把烂椅子负责优雅撸猫;阿奢单手攀墙回到耀爹身边,负责装酷耍帅;信狼捞起被床单捆住双臂的疯猫,拎着他徒手上墙,负责用硬汉悍然的气场震慑敌人;奈儿公主窝在美人Daddy怀里,负责用绝对藐视的眼神精神攻击敌人;疯猫被拎到耀爹脚边,举着断手卖惨掉眼泪,照旧负责花式窝囊。
港色三掌柜的一家人,就这么整整齐齐,同一时刻抬头,看向三彩鸡一帮人,画面定格在这一秒。
阿奢、疯猫的靠山来了,三彩鸡这边自然也不甘示弱。
只听一声“风信山霸王花,小老三儿,哥哥真是好久不见你露面”,脸上挂彩的小弟们便纷纷退让两边,虎子彪穿着最爱的虎纹大衣,大晴天自己打着一把大黑伞,上场了。
典型袁氏无厘头反派。袁导的电影里,正派往往负责装逼耍帅虐观众,反派就负责无厘头搞笑和令观众满头飘满问号。
袁导这些年的片能部部出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观众们都想亲自到电影院骂一句:卧槽,还能这样?!
毫不夸张的说,演员拍摄时的疑问、震惊、无语等情绪,百分之百会溢出电影,漫向观众,让观众看完后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掏钱二刷。
所以袁导这些年合作的大都是熟人。好来哥和他合作十多年,塑造虎子彪这种有病反派对他而言可谓信手拈来。
不过他现在演虎子彪,又有不同于以往演过的任何一个角色的新鲜感。娱乐圈里越是认真拍戏的人,越能在看似一尘不变的赛道里,迸发出新鲜蓬勃的生命力。
虎子彪将撑开的大黑伞搭在俩小弟头上,捋一把编了一半的及腰蓝发,上去就给三彩鸡一记爆栗,“让你给老子编完辫子再来追人,跑得比驴还快,还抓不到人,你可真是只菜鸡。”
三彩鸡立马乖巧伸手,给大哥边编辫子边嘟囔:“早说了我要改名叫三头鸡,头鸡才厉害嘛。”
他这个人物的特色,就是整部影片全程执着于要改名叫三头鸡。他们二人的设定,就是这种外形花里胡哨,对话莫名其妙的大哥和小弟。
就是在这种一点也不正式场合里,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里,耀爹答应了带三个孩子参加虎子彪的“风信子之约”,为整部电影留下了最大的伏笔。
袁导一喊卡,颜纯和好来哥就拉了凳子坐在监视器前看。信洋也跟着盛妆等人凑过来观摩。
看完,大家齐刷刷鼓掌。打戏爽利,节奏紧凑,画面写实又荒诞,人物基本形象立住,有一些细节令人捧腹。
“没想到演的最好是你。”颜纯抱起奈儿啵啵亲了两口它甜美的小脸蛋。奈儿长着一张顶可爱的小歪嘴,窝在Daddy怀里时,那居高临下的姿态,充满藐视的眼神,竟然是港色三掌柜一家人里最最霸气的那个。袁导也是格外满意它的表现,还给它来了特写呢。
某个傻大个这场也表现不错,颜纯看着监视器里信洋健美的大腿肌肉,心想,这不是挺有张力么,怎么和他一对戏就腿不是腿,腰不是腰的,那么扭捏呢?
看吧看吧,这会儿扭扭捏捏在那儿偷看他呢,怎么偷感那么重一年轻人呢。想看就大大方方看呗,他颜纯又不是小气的人,顶多摸一把他那蜜大腿,又不吃了他。
信洋不是不大方的孩儿,但他看见颜纯面无表情站在监视器后,就不自觉地发怵,紧张,怕被揍,呜呜呜。
“洋仔发挥不错,提出表扬。“袁导单独点名表扬,可把信洋美坏了。
其他前辈也夸他,他嘿嘿笑着,接受了一众好评,大眼睛次吧次吧,巴巴瞄着颜纯。
他看见颜纯亲奈儿,一脸不服气,为啥不亲……不夸他呢?他完全藏不住事儿,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但颜纯把其他新人演员都夸了一遍,唯独没提他。
哼!信洋噘成窝瓜嘴,不夸就不夸,谁稀罕。
“导演叫我来演大佬,骗我老汉说大佬和大佬之间不用动手,结果是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打。你们还都这么帅,一个个表现得这么好,洋仔没让导演骂哭,很棒哦,不亏是我闺女看上去的帅锅。”好来哥倒是毫不吝啬的夸奖着新人们。“真是前浪推后浪,再过个几年就是你们的天下咯。”
“还远得很。”袁导说,“不过今天表现都确实还行,给我省胶卷了。”
江子翘打趣道:“洋仔这里给纯哥递猫还真像一个新手爹,我姐夫抱孩子也这样。”
盛装也说:“把奈儿夹到腋下这个动作设计得很妙啊,弟弟,你好像前段时间秀场上很火的那个,夹着猫包要去干架的模特,哈哈哈哈。”
“哎呀,我知道我帅。”和哥哥姐姐们说话,他自恋臭屁的本性就暴露了。他打小一个人被丢惯了,超级羡慕别人家欢乐热闹的大家庭。今天这个氛围他可太喜欢了。如果戏都不用自己拍,但夸奖都落到自个头上,那就更好了。
他又去偷瞄颜纯。还不夸?难道真不夸?他默默挤到颜纯椅背后,不敢和颜纯刚,就去瞪颜纯怀里的奈儿。奈儿小脸一扭,舒舒服服窝在颜纯怀里,才懒得理他。
颜纯专注于讨论剧情,好来哥说:“如果这里狼崽把凳子拉过来,纯第一次坐上去凳子滑下来了,然后再面无表情坐上去,效果会不会更好?”
“这想法不错,明天拍这么一条看看。”袁导急着下班,他跟家属约了下班一起逛这附近的夜市。
奈何有些不仅爱卷自己,还爱卷导演的员工没眼色,拉着他讨论个不停。而且他这颗该死的工作脑,人家给出个新鲜点子,它就源源不断冒出一大堆新创意。
袁导指着颜纯,还有他怀里的奈儿,以及信洋,“干脆,你们仨凑个美老霸三人组,反正你们仨同框戏多。”
颜纯笑道:“我老,奈儿美,他霸?”转头看着信洋,“他这形象在前辈们面前还不能称上霸。”
袁导也转头打量信洋,“确实,跟你们一同框气场就弱了。那就还得在外形上下下功夫。”
在形象上下功夫好办啊,信洋脑子里忽然冒出个主意,他试探地说:“要不,我剃个板寸?”
袁导:“可以!”
没想到导演一口答应,信洋乐坏了。他想剃板寸很久了,但三字哥一直不同意,毕竟,他走的是偶像派路线,发型还是很重要的。
这下得偿所愿,他说话语速都快了:“现在叫凌娅姐剃吗?还是明早剃?”
袁导:“现在就剃,颜纯剃。”
袁导灵感爆棚,当即决定加一场爹给狼崽剃头的戏。剧组分分钟按他的要求布好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景。
信洋已经不知第多少次被他这想一出是一出,以及剧组强大的执行力震惊了。但也迅速适应节奏,乖乖配合,还是坐到了颜纯的剃刀下。
“袁导,台词说什么?”他问。
“等会颜纯怎么演,你就怎么接。”
哈?我接?我能接住吗?导演你是不是太信任我了啊,我还是个小菜鸡啊。
就在他手心着急的狂冒汗时,他听到颜纯说:“即兴的戏份不用想太多,因为导演不一定会剪进去,按你理解的那么演就行。”
“好!”信洋瞬间有了信心。脑子里顿时想象出N多狼崽在这种和爱人亲密时刻的反应。但想是一回事,演又是一回事,他现在的功底和精准表达人物状态,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新人演员碰上这种时候,好的导演就起作用了。
“微微仰脸,对,放开了看他,不要眨眼。”
狼崽望着神情专注的安耀阳,两人的脸之间只隔着几寸,呼吸交缠。电推子声嗡嗡嗡,像极了蚊子在叫,直叫得狼崽心痒。他没忍住,眨了下眼,视线下滑,落到了安耀阳嘴上。
摄影师立马给他不自觉吞咽的喉结来了个特写。袁导顿时磕得嘴角疯狂翘起,惊喜镜头这不就来了嘛!
“胡子也刮刮?”
“不刮,你老嫌我幼稚,我要留胡子变Man。”
“行,那就留着。”颜纯抬手揉了把新鲜出炉的猕猴桃,被揉的人舒服,他也舒服。不得不说,手感是真好啊。
耀爹沉静的双眸染上笑意,低头若有似无在狼崽鼻尖留个吻,“去,碎头发自己冲干净。”
“卡!”袁导满意地喊道:“完美,收工!”
信洋:“……”
???
!!!
刚才……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