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艾丽莎的脸对自己露出了一个珍妮熟悉无比的笑容,珍妮一下子冲到车窗门口,那张脸却一下子消失了。
透过厚厚的玻璃窗,珍妮可以看到刚才起的那阵浓雾已经消失了,就像它出现的一样突然。
刚才难道是幻觉吗?不!那的的确确就是艾丽莎啊!
“停车!我看到艾丽莎了!”珍妮对驾驶座的韩寂叫道,“把车停下。”
韩寂用车头的后视镜看看珍妮,幸好已经先把车门锁上了,要不然这女孩说不定会把车门立刻推开吧。
“停车!求求你!”珍妮伸手绕过车座的靠背,用手指抓住韩寂的肩膀,“把车停下,我们必须把艾丽莎带走!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韩寂已经能看到前面路障的灯光了,甚至能听到那些人细微的对话声,只要穿过这段路,他们就安全了……
韩寂已经绝对忽略那个女孩的手指对自己衣服的骚扰而专心开车。
“求求你,把车停下来!我真的看到艾丽莎了……”珍妮声泪俱下,对现在的珍妮来说,没什么比对待死去的艾丽莎的家属更困难的事情了。如果艾丽莎没有死的话,如果下午没有做溜进这个小镇的决定的话,如果她们现在只是刚从那个钓鱼节回来的话——
珍妮几乎要绝望了,但是奇迹竟然发生了,她以为韩寂绝对不会停车,但是现在,车子停下来了。她甚至听到韩寂骂了句脏话,但是她不在乎,只要能带艾丽莎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韩寂的车子孤零零的停在公路上,他把车窗摇下来,从口袋里摸出香烟。
他还没有在奥雷尔面前抽过烟,不过老实说,韩寂的烟瘾还是不小的。
他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草味混合着夜晚的清凉空气到达身体的深处,他抬眼望向前面。
不远处就是关卡,但是在车子前面站着一个女孩。
现在是晚上,浓雾已经散去,明亮的月光洒在公路上,即使不开车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女孩穿着黑色高腰的黑色蕾丝小礼服,从短裙里露出修长迷人的双腿,下面穿着黑色的靴子,靴口处露出黑色的蕾丝。
她的头发仔细地盘起来,落下几缕黑色的卷发显得十分可爱,她的脸红扑扑的,看上去十分健康可爱,一双黑色的眼睛十分灵动。只是在这样的晚上却撑着一把黑色的蕾丝阳伞显得十分怪异。
她把伞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裹胸式的小礼服充分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她看上去既像小女孩一样可爱,又像性感女人一样充满诱惑力。
总的来说,这样的女孩在大街上一站,通常会有车愿意为她停下来。
韩寂停下来可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不得不停下来,因为这个女孩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左轮手枪,加长的枪管显示了它的作用,一枪毙命可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晚上好,”那女孩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灵巧的手指轻轻一松,把枪口朝下,顺手握住了枪托,“愿意带我一程吗?”
遇到任何男人,都不会拒载这个长得像天使一样甜美,身材像魔鬼一样诱人惹火的女孩。
韩寂也不会拒绝,同样不是因为她的可爱美丽。
珍妮当然也看到了这个女孩,她惊讶地张大眼睛盯着她。她当然记得她,因为珍妮在下午刚见过她!
那个沿着河堤走过来的,撑着一把阳伞的女孩,她刚想开口提醒韩寂,她的旁边却传来了手指扣在车窗上的声音。
她转头一看,她十分关心的艾丽莎就在车门外,隔着玻璃窗看,她的脸在月光下有些苍白。
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打车窗,那浅蓝色的唇环在月色下闪闪发亮。
珍妮楞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反应。车子的前面是那个危险的女孩,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艾丽莎会和这个女孩一块出现。
艾丽莎还在叩打玻璃窗,整条公路上,只有拍在玻璃窗上发出的厚重的声音。
最后,显然艾丽莎没有什么耐性了,她把手伸到玻璃窗下面,紧接着传来了车门转动的声音,但是因为韩寂把车门锁着,所以车门没有被打开。
可是出乎珍妮的预料,下一秒,艾丽莎依然保持着开车门的动过,但是栗色的眼睛闪过不耐烦的神色。最后车门发出一声哀嚎,紧接着整扇车门被瞬间卸了下来。
艾丽莎像扔一件没用的衣服一样,把车门扔在一边的公路上。
厚重的金属落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它被人丢出去在水泥公路上划出一道白色的印子。
艾丽莎对坐在车子里瑟瑟发抖的珍妮笑了一下,然后小心地坐在珍妮的旁边。
珍妮整个人仿佛都所在车座上,尽量和艾丽莎保持距离。夜晚的空气大量地涌入了车子里,毕竟现在少了一扇车门。
珍妮瑟瑟发抖的样子似乎十分可怜,艾丽莎伸出手臂把珍妮拉到自己怀里:“别怕,亲爱的,别怕,我们在一块。”
珍妮被迫呆在艾丽莎的怀里,是的,艾丽莎如珍妮所愿地回来了,但是珍妮不确定回来的是不是原来的那个艾丽莎。
珍妮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艾丽莎的手轻轻抚摸她金色的卷发,柔声说:“亲爱的,别担心,别害怕……”
那语调如此温柔,珍妮却更加的害怕,包裹住自己的身体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温度。她惊恐地上下牙齿打架,连牙齿什么时候磕破嘴唇都不知道。
“放松点,”艾丽莎忽然把她的下巴轻轻地抬起来,那双珍妮十分熟悉的栗色眼睛此刻却变得那么陌生,“别把自己弄伤了……”
艾丽莎的声音轻柔,珍妮还没有反应过来,艾丽莎忽然低头覆上她的唇,冰冷的舌尖划过她出血的嘴唇,那种触觉让她想起某种没有手脚的爬行类生物……
“我能上车吗?”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撑着阳伞的女孩走到车门旁边问,“把我捎到小镇上就行。”
“乐意之至,”韩寂柔声说。
“太好了,”那女孩轻巧地打开车门,把阳伞收起来,对韩寂一笑,“好了,我们走吧。”
×××
奥雷尔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午夜12点。
而他所站的地方,简直就像中午十二点一样。
他站在小镇的广场,他刚到达这里,公路上堆了一大堆的尸体。
丧尸的处理方法挺简单,只要在第二天的太阳下暴晒,那些东西就会变成一堆骨架,那时候收拾起来可容易多了。
虽然奥雷尔这会儿为美国政府做事,不过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处理尸体这种事情应该不在血族和人类的合约中吧。
他们可不能仗着圣器就把血族当仆人使唤。奥雷尔心里不满地想。
小镇里只有一个中心广场,在广场上有两座小的喷水池,在正中心则有一座巨大的喷水池。
这会儿,月亮正升到了半空中,它比平常的样子简直大了整整一倍,奥雷尔眯起眼睛,觉得似乎哪个地方出现了一些问题。
在古代黑魔法中,月亮通常是与黑魔法联系在一起的,强大的黑魔法或者魔法阵会影响月亮在人类视线中的大小。
在奥雷尔沉睡前的那个久远年代,魔法几乎已经绝迹了,即使是教会里也几乎见不着魔法了,而月亮也离人类越来越远。
在血族与教会的冲突十分剧烈的那个年代,魔法被教会当做一种克制血族的武器,这也是为什么在古老的欧洲历史上教会的地位几乎超越了皇权。
但是随着人类之后科技的发展,人类内部战争的不断爆发以及血族内部采取低调的策略调整,魔法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而在现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魔法被所有人认为是无稽之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符合科学的定论。
但是作为曾经在魔法年代生活过的奥雷尔,压根就不相信所谓的科学。
可能在这个小镇上有什么人正在使用黑魔法,或者一个魔法阵正在运行……奥雷尔不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这座小镇并不是表面上所显示的那么简单。
他伸了伸懒腰,走到大喷泉池旁边的长椅上。
广场里比较热闹,现在虽然是午夜十二点,但是人类看上去就像生活在中午十二点。
没错,这些人恐怕都已经变成了吸血鬼,只有夜晚才能自由活动,午夜的十二点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富有活力的时间。
一个被吸血鬼占领的小镇。
在几个世纪以前,就有许多关于吸血鬼的争论。不老不死的生命,强大的力量和行动力以及坚强的性格——这些到底是神祗幽冥的馈赠还是来自地狱恶魔的诅咒?
人类们大多向往永世不死,他们在一生中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但是时间太少了,这让他们显得如此浮躁和肤浅,而血族馈赠的永夜则让他们更善于发现生活中的美丽——除了必须要饮用鲜血以外——你总得为得到这一切而付出点代价,不是吗?
这个争论很久都没有结果,知道奥雷尔进入沉睡,依然是这个样子。当然,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这个世界上的人已经不再相信血族那些古老的传说和不死的馈赠了。
奥雷尔倚在广场的长椅上,有个金发的女孩拉着母亲正在看开在花圃里的花朵,她手里拽着气球的绳子,笑地比花朵更灿烂。几个老年人正在长椅上聊天,他们的声音爽朗,再也不会感到腰痛和岁月流逝的无奈,他们可以一直和亲人在一起。
广场旁边的医院已经关门,没有人需要医院了,吸血鬼可不会生病,除非他们渴了,不过医生也帮不了他们什么。
奥雷尔知道小镇的人口远远不止这些,因为支持数量庞大的吸血鬼,应该有更多的食物——那些食物或者说活着的人类被放到哪里去了?
奥雷尔舒适地坐在长椅上,想起那个和今晚的夜一样黑的韩寂的眼睛,他应该已经到达军方那边安全的地方了吧。这些吸血鬼暂时应该不会打军方的主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们肯定暂时不想把事情闹大。
在更远一些的时代,有些吸血鬼心血来潮会做一些这样的事情。
他们忽然想把一个家的人变成吸血鬼,或者一座城堡,也有将一个小镇变成吸血鬼城镇的。
不过吸血鬼有个致命的弱点,和血族不同,除了活的非常久的那些吸血鬼,其余的没办法生活在阳光下。这让日夜都能行动的教会占了大便宜,所以一个小镇都变成了吸血鬼以后,教会绝对会出面,这时候情况会变得很糟糕,一个血族往往很难对付一大帮教会派来的职业杀手。
奥雷尔没有想到,这个年代还会有血族或者吸血鬼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抬头看向夜空,月光柔和地照耀着这里,奥雷尔的眼睛几乎能看到上面的环形山脉了。
忽然他听见翅膀拍动的声音,一根黑色的羽毛从夜空中晃晃悠悠地飘落下来。
那羽毛要比一般的鹅毛更长一点,也更窄一点,纯黑色的羽毛在月光下静谧地飘落在奥雷尔面前。
又是一阵翅膀拍动的声音,奥雷尔下意识地往广场中央的喷水池看去。
这是一座极大的喷水池,仿古欧式的结构,完美的大理石雕像,水柱围绕着中间那座骑着马的骑士的雕像。
一整块大理石的雕像,在月光下泛着冰冷而坚硬的光芒,一个手里拿着长剑的骑士,□□是一匹后腿直立做冲刺状的马匹。
奥雷尔对美国历史不太清楚,他觉得也许这是为了纪念某位伟人之类的。不过现在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雕像的肩膀上。
那里停着一只黑色的怪鸟,也许说鸟可能有些形容错误,因为那只鸟差不多有猴子那么大,它的背也是像猴子一样弯去着,从肩膀那里长出一对不成比例的巨大黑色翅膀,尖锐的爪子抓在雕像的肩膀上,当它伸开翅膀的时候,在月光下,好像整座雕像像降临的死神一样透着黑暗的不祥的气息和魄力。
奥雷尔一下子从长椅上站起啦,而刚才一直若无其事着的吸血鬼们都惊讶地看向那只怪鸟。
怪鸟的眼睛是像血一样的红色,当然,任何吸血鬼的眼睛都会在某种时刻变成红色,或者是嗜血,或者是愤怒的时候。
它的脸和一般的鸟不一样,竟然是一张类似扭曲的人脸,那表情看上去就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不过那只鸟比起人脸来,五官要平上很多,几乎没有凹凸起伏。
那双嗜血的红色眼睛紧紧盯着在广场上坐着的奥雷尔。
奥雷尔也毫不退让地盯着那只怪鸟,他知道这种鸟的名字——人面枭。
他的手还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