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郑重其事,叫江愈往前一步。
江愈的手拿着玉佩,自然而然的垂在身侧。他眼里满是不忍,像用尽所有力气,手捏的玉佩发抖。
他厌恶手里这个东西!
他不想有任何的继续进行。
他先是想象这个东西原本就不存在。就只是稀疏平常的度过这个普普通通的夜晚。然后又疯狂想象这个东西要是消失就好了。
可只是虚妄。
他必须像小乞丐一样直面这个“恐怖的炸弹”。
他想象自己做不到,想象自己不能做,又想象这件突如其来的事不存在。
「如果没有发生就好了…如果没有今晚就好了」
可眼前满脸血泪的小乞丐如此显而易见,他怎么能有任何退缩不作为的想法呢!他应该对他的所作所为负责。
「每个人都有自己在意的事,我只是太害怕了,其实今晚会过去的,会过去的。小乞丐还好好的,好好的…」
江愈用所有的思想准备去鼓励自己被吓的麻木的手臂,终于有了身体的更多支配权。
他坚定的咽了口口水。
直面问题,不要退缩。」江愈给自己打气,身体同手同脚的往前迈了一步。
小乞丐迷惑的呆滞成了一个囧字脸。
遥远的玉佩在踏入某个领域的瞬间,对小乞丐展开攻势。
熟悉的窒息感包围过来,小乞丐立刻进入备战状态,巧妙的往后躲了一步。
脚旋即在轻薄的泥土地面勾出一道凹壑。
小乞丐开心的扬眉,江愈也及时停在原地。这次的配合完美!
江愈接着往左,他专心致志的注意小乞丐的身体的突然蜷缩。
角落里周山行给的火把还在曳曳生辉,虽然他不在他们跟前,但这当时本以为是无用的光不知不觉中让江愈和小乞丐受益匪浅。
小乞丐画出一片不大的椭圆形轨道,在这轨道的面积内徒然走动,寻找和江愈的交点。
江愈慎重的一点前进一点后退,不知不觉间,他和小乞丐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是超出想象的一件事,江愈不可思议的看看手中的玉佩,看看地面,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他跪在地上,徒手向下挖了起来。本想用玉佩抠土,但“帝王绿”…
作罢!
小乞丐左右寻寻,火把棍好合适!
在江愈挖好的土坑里向下刨了起来。
两个人想一出是一出,同一个想法,这里埋有东西!同一个侥幸,应该就在表面吧。
还是江愈看着火把棍撬看着火把棍捶,心领神会,想到了前院。“我去借把铲子!”
“还用借,咱们偷一把就行!”
这回旋镖!
江愈感觉回旋镖再次攻击的威力,无力一笑,呆在了原地。冲击比想象的要大。
他恐吓自己,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做人!
他应该让小乞丐有个光明的未来,而不是让他与监狱少管所摩拳擦掌。
前院,
周山行寸步不离全令,但心里有点心神不宁,不知不觉总想往边上的小门看去。
这会儿一个余光正好看见摩肩擦踵的火把下,红亮的江愈身影,抱着比他高比他壮的铁锹,形影鬼离。
彻底不放心了,抬腿跟上他。
偏院,
“我来!我来!我比你快!”小乞丐飞弹过来。
小乞丐力气小,只能把铁锹插在土里,他擦擦手,把江愈给的玉佩从脖子上取下来,塞给旁边的江愈。
鼓着腮帮子用力。
好歹是“练”过的,力气和巧劲都有。
掀起了一片泥沙。
引得偏门角落站着看他们玩土的周山行都想过去帮忙了。
但前院还在忙碌,周山行眼神抽离,那些人就这么排外,如果他不在现场…
「挖出什么也不会有我们的份吧。」
那一群人挖出来还好,全令在。要全令挖出来…
东西估计没有在场任何人的份了。
想到这,周山行猛的后悔,怎么能把全令放虎归山呢!
他又扫了一眼背对着他的江愈和小乞丐。
「江愈看着呢,有什么不放心的。」周山行不自在的责备自己今夜的魂不守舍,怎么莫名其妙心不在焉的。
周山行握紧自己的拳头,让自己头脑清醒起来,三步并成两步跑回前院。
小乞丐抬起头,又摇摇头。比他想象中费劲。
不想干了。
江愈贴心的拿过铁锹,半铲半铲的铲起来。然后交给小乞丐。
示意他这样做试试,总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啊。
小乞丐更猛烈的摇摇头,无聊、累、没意思,不做!
小乞丐不做江愈做。
江愈力气大的多,加上玉佩的能力,一个人顶起一方天。
江愈一个劲的挖,突然!
他停了手,“小乞丐,你觉得下面会是什么。”江愈知道,从小乞丐碰了玉佩开始,就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但还是不想揭开那半遮掩的面纱。他心里缓缓落落,有点害怕,总感觉揭开了之后,他和小乞丐再也回不到正常的世界中了。
未知是极其可怕的东西,它还携带着危险与恐怖。让人措手不及又心生胆寒。
“你找到了?”小乞丐好奇的将头埋下去,小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是什么呢?”
小乞丐嬉皮笑脸的在不算深的坑里一摸,“是圆圆的,凉凉的!”
小乞丐不费力的用手抠了抠,头面向发呆的江愈,还是一副疑惑的样子,随即,突然惊喜!
“是玉佩!”绿色的玉佩从尘土的封印中亮出,世间再无如此光彩。
小乞丐感受着眼头眼尾,流的血已经干涸,似乎干涸,又好像没有。
淅淅沥沥的陆续有东西渗出。
是什么呢?
小乞丐毫无知觉的用手背去够。
只是碰触的片刻,手背印满了浓厚的温热。
小乞丐用手去擦,左手放开腾右手去擦。怎么回事啊!怎么没完没了啊!不是已经找到原因了吗?
小乞丐带着迷茫的表情看向江愈,他该怎么办。发出求救信号
「救救我,救救我」
江愈比他更着急,比小乞丐更先注意到那可怕的血。
那怎是血,像从头顶下的黑雨。抹红了小乞丐的脸,蒙蔽住江愈所有的声音。
江愈想要慌张,但莫名的开始冷静
他跑过去一手拿走玉佩,一手拉住小乞丐。
小乞丐已然晕倒。
透过火把的橙光依稀可以见到他迅速消失颜色的嘴唇,白的可怕。江愈搂着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小乞丐,心里咯噔一下,没有温度…左边传来的热度竟不如右手的温玉。
最可怕的情况悄然发生,不仅是小乞丐的温度被土里挖出的玉佩夺走。就连江愈的温度也淡淡随着身体的经络流向更有重量的玉佩。
江愈心一虎,反正再奇怪能怎么着,我一个都能轻易拿着用,再来一个更是不怕你。
不就是想要生命力吗?
全给你!
你再敢欺负一个小乞丐试试!
江愈咬自己的手背,幻想能咬下一块皮,让自己的血布满玉佩的面,如此,来驯服这“顽劣”的玉佩。
凭什么他的玉佩就能强身健体,小乞丐拿出来的玉佩就要欺负人。不都是玉佩吗,难不成还看人下菜?
那就有本事来欺负我吧!
欺负我这个血厚的,来自21世纪,已经十五岁的灵魂!
手背被咬出紫色的印子,但血液未见分毫。
江愈希望有一把刀出现,可以拯救他的心如死灰。
如果没有刀,就靠自己吧!
江愈换成手指,但手指头更疼,却依旧不见血。
江愈有点着急,他感受到玉佩跳过他继续吸取小乞丐的生命力,他好像只是被玉佩当成了跳板。
眼神瞄向一旁的锄头,又看看插在地上,火焰快要褪色的火把。
心里浮上一个想法。
江愈咽了咽口水,如果他做了,小乞丐就可能不用痛苦了。
江愈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愈发觉得自己即将做的是对的。他放下小乞丐,把玉佩咬在嘴里。
这该死的辐射!
万一通过地面又去找小乞丐了怎么办,他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江愈背对着风,将锄头对准火把烤。
火把在江愈的手中愈发卓越,火焰汹涌蓬勃,足以吞噬整个铁器。
火光映在江愈的眼中,熠熠生辉。
江愈闭上眼睛,想着通红的铁器。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下次出门我一定要带上一把小刀。
这么大个锄头,留下的烧伤的口子必然严重。江愈从一开始就没抱着用锄头来划开手的想法,他没想过刨土的锄头还可能有这么锋利的。
他心里很稳:用锄头烫伤手,皮应该更薄,到时候撕下来一层皮应该更容易。
如今,不用那样血肉模糊了。
江愈的血顺着掌根攀岩,落入黯淡的玉佩,渗入它每个细小的缝隙。
血浸润的玉佩会变形吗?
江愈幻想手中的玉佩是一个黑魔法的钥匙,这样让他痛的龇牙咧嘴的手心也算死得其所。
太痛了!
太痛了!
明明只是让血出来,别说割伤,烫伤都有麻木无感的时间,可江愈从血手碰到玉佩的那一刻开始,就痛到无法呼吸,胃底一阵阵发凉。
他和玉佩之间就好像是接触不良,电线短路故障,擦出可怕的火花。
江愈不信这个邪,一咬牙,将玉佩一角塞入伤口之中。
「要么今晚他吸光我的血,要么今天它必须被我制服」
江愈脑海里翻江倒海。「还是痛,是不是我想的太多了,这不是神奇宝贝,而是太空辐射。这不是它在吸我的血,而是我的手接收不住,伤口感染,无可奈何的萎缩了」
江愈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不敢想象失败,他更想相信成功。
「苍天啊!不要啊,我才刚过来这个朝代,我饭都没怎么正经吃过,不能就这么死啊!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江愈嘴巴抿成一条线,痛苦的挣扎着。
人在竭尽全力的时候会想任何可能有用的东西,比如江愈此刻开始相信上帝。
凉风一阵阵吹过,
小乞丐悄然醒了,他晃晃脑袋,从地上爬起来,漫无目的的挠挠自己的右腮骨。
小乞丐默默走到江愈的背后。
往左走两步,仔细的观察:江愈坚定的闭着眼睛,手握成拳头,倚着锄头,好像在睡觉。
往右探两步,迷惑的观察:江愈微微翘起下巴,皱着眉头,眼睛闭的紧紧的,鼻子都皱起来。
好像…
好像…在和月亮对话。
小乞丐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撒丫子一欢,跑前院玩去了。
小乞丐已走,但江愈还在原地。
江愈一边害怕未知的辐射,一边又不想抗拒的选择了有趣的神秘,他亲自参与了生命做赌注的赌局。
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月光下,玉佩的黯淡一点点消失,表面笼罩的擦不掉的灰雾散成碎屑,星星点点的掉在数不清野草的黄土上。
江愈有了感应,眼睛和心揪成了一团,此刻一起睁开,窥探奇迹的发生。
有点平凡。
血迹落去,玉佩自然而然的呈现白红色。
月光下,如同波光粼粼中的锦鲤。
江愈已经忘记它出土的模样了,没想过会有不同,现在盯紧了细细一看,竟然是白的。
江愈感叹自己发现了一件刚才没注意到的事。然后就是叹气,自己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啊,老是想些有的没的。
这玉佩它也没多大变化啊,好像是自己误解它了,明明就是沾了层土灰,还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
还以血饲玉,顿时,一个无关紧要但十分有重量的事进入江愈的脑中:是不是少想这些有的没的,他就不用半夜还在补物理作业了。
想到这,江愈丢脸的低下了头。心里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境遇。
突然,江愈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