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扬紧咬后槽牙，看沐卿的目光阴沉如水。
要他向自己讨厌这么久的人道歉，那是死也不甘的。
可偏偏不知道沈欢弄的什么术法，硬是封住他的喉咙，以沈欢的性子，若是不满她的意，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场面一片寂静，沐卿垂着眼皮，眸光幽深，也不急，耐心等着。
沈欢有些不耐烦，耗的时间再多，她也不在意，但僵在这，也不是个事。
是时候拿出一点原主的气魄来了。
正准备再骂几句，对面飞快点了个头。蜻蜓点水般。
沈欢抬了抬眉，“什么？你动作太小了，我看不见。”
李清扬腮帮子紧了紧，过了一会，上前，指了指沐卿，点头。
“早这么做不就行了，也不至于当了这么久的哑巴。”
沈欢转头，对着沐卿笑了笑，“沐卿，等着听道歉吧。”
沐卿不作声，过了几秒，才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沈欢打了个响指，十几人喉咙突然解封，咳嗽个不停。
沈欢双臂抱胸，意味深长看着李清扬。李清扬绷着脸，不看沐卿，很快地道了一句：“抱歉。”
后面的弟子，跟着李清扬，口齿不清地道了一通歉。
沐卿冷冷扫李清扬一眼，转身离开
沈欢有点不满意，但沐卿没说话，她也懒得再多事，施施然转身。
李清扬拳头紧握，看着沈欢的目光像是淬了毒。
“你满意了？”沐卿没看沈欢，话里听不出情绪。
沈欢：“我满意什么，他道歉的人不是你吗？该问的是你满意吗？”
沐卿抬眼，长睫落下一片阴影，他沉默不作声。
沈欢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从刚刚就很沉默，都变得不像你了。”
话一出口，沈欢就后悔了。
果然，下一刻，沐卿嘴角一扯，嘲讽道：“不像我？你对我究竟有什么误会？”
我以为你会怼天怼地。
这话沈欢认为还是不要说出口。
沈欢眼珠子一转：“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呢，敌人被踩到脚底下的感觉，应该蛮爽的吧。”
沐卿哂笑，目光里满是嘲讽：“那种人，还配不上是敌人。”
沈欢：“……”
沐卿：“多此一举。”
他压根就不在乎别人的做法。
沈欢：“……”
沐卿想到什么，眼尾微抬，“不过，想到等会发生的事，我倒是挺爽的。”
沈欢纳闷：“待会什么事？”
沐卿眸光闪了闪，沈欢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这个预感就降临。
几人在空中飞了一会，周围不知怎么回事，开始起了雾。
雾气并不稀奇，除了视线有点阻碍，没有什么不适，一群人没有多在意。
可后面，雾气越来越浓，朦朦胧胧，白茫茫一片，大家完全看不清前面的路。
李清扬手一扬，让大家停步。
沈欢也觉得不对劲，停下来，沐卿却是脚不停，继续向前走，只是速度放慢了点。
李清扬扬声道：“这雾有问题，大家看有没有办法驱散开。”
几名弟子开始掐诀，试图用术法散开这雾。
普通的雾气，被这么一打，瞬间变会散得无影无踪，可眼前这雾，却越来越浓。
刚开始还只是看不清路，现在，连对面的人，都看不清了。
有弟子嚷道：“没用啊，李师兄。”
李清扬目光镇定，低头沉吟，过了片刻，道：“大家别慌，一个人不行，大家就一起结阵，想办法解决这雾。”
大家根据声音，围成一个圈，开始结阵。
沈欢一个人孤零零站一旁，突然有些尴尬，所有人非常默契的没有给她留位置。
万灵知道沈欢还在一边，嘲讽道：“你还在这干嘛，不是很厉害吗，赶紧去找办法解决啊。”
他们结的是万能阵，所谓万能，说的好听，实际并没有什么攻击力，最大的用处就是可以避开一切可能有危险的事物，有种实力不详，遇强则强的味道。
这种阵法，至少需要两个人配合，刚刚得罪了李清扬他们，他们不可能有人愿意和沈欢一起结阵。
沈欢突然明白沐卿的话了，原来他是这个意思，真不愧是……黑莲花。心底太阴暗了。
可再怎么样，她刚刚也算是帮他讨回一个公道，他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走开，留她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就算不顾她的安危，这奇奇怪怪的雾绕着自己，敌人在暗我在明，沐卿自己就不怕出现意外吗？
沈欢给沐卿传音。
沈欢还没说话，沐卿的声音先传来，“还在原地？”
声音低沉，沈欢隐隐听出幸灾乐祸。
沈欢：“……”
沈欢深呼吸：“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前面。”沐卿简简单单回了两个字。
沈欢有点气恼，四周都被白茫茫的雾气包围，任何一个方向都可以是“前面”，他这样说，沈欢何年何月才能看到他的身影。
刚刚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小伙伴，再生气，也要先结个万能阵，避开这雾，万一这雾有毒，搞不好又要出现提前下线的戏码。
沈欢：“能不能说清楚点，或者用术法传个位置，你一个人，就不怕出事吗？”
“我为何要怕？”
这句话传来，沈欢愣住。
沐卿的声音，不是传音，而是清晰划过耳畔，很近，吹得耳朵，痒痒的。
他不是已经跑很远了吗？
她转身，还未看清眼前是否有人，袖子忽然被人一拉。
沈欢被一股力量拉着向某个方向飞，速度很快，却很稳。
待听不见李清扬那些人的声音后，拉住她的力量消失，沈欢在空中停住。
沐卿的身影，一点点出现在眼前。
少年身姿挺拔，面孔俊秀，平静无波。
沈欢睁大眼，不可思议看着他：“沐卿？”
沐卿：“怎么，见到我很意外？”
沈欢：“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沐卿冷笑：“我什么时候跑了？这雾中看不清人，你又如何确定我跑了？”
沈欢：“……”明明看见他一溜烟跑得飞快，可这话却无言以对，“好吧，我看错了，行了吧。”
沐卿不说话，转身向前走。
沈欢：“沐卿，我们赶紧结个万能阵，否则不知道这雾里会出现什么。”
沐卿：“不需要。”
沈欢看着少年朦朦胧胧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这背影在雾中，显得有些孤寂和遥远。她问：“为什么？”
“这雾没有危害，不过是流觞城用来吓唬人的。”
沈欢懵了，什么意思？流觞城，那是什么玩意，为什么她没听过？
沈欢再一次后悔，为什么当初看书的时候，没有仔细一点，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啊。
那种爽文，是个男的就恨男主，是个女的，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喜欢男主，剧情又水又俗套，除了开头和结局，确实没有什么可看的。
沐卿看出来她现在和傻子没什么区别，解释：“流觞城，修真界最神秘的古城之一。传闻已存在上万年，不争不抢，很少与其他宗门的人有往来，一直守在自己的那方土地。”
“这雾，也是流殇城独有的流殇雾，一旦有人踏入流殇地界，这雾就会出现。但主要目的不是为了伤人，一是为了拦住人，这样流殇城发现对方对流殇城不轨，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应付，二是提前观察来人。”
“什么叫提前观察来人？”他什么时候养成讲一半停一半的不良习惯了。
沐卿瞥她一眼，这次倒也有耐心，“自然是看你顺不顺眼，再决定怎样对待你。”
“若看你顺眼，就热情接你进城，若不顺眼，甚至讨厌，你可能连城都进不去。”
沈欢：“这什么奇怪的癖好。”
沐卿：“这就要问那个城主了。莫照野。”
沈欢暗念这个名字，觉得有点耳熟，听沐卿道：“传闻此人性格极其不爱受约束，做事随心所欲任性至极，一切决定全靠心情。”
“那这样，流殇城岂不会乱套了，城主都这么没有原则，手下的人更不会守规矩了。”
沐卿沉下眼：“奇怪的是，流殇城内的百姓不但没有出过乱子，反而出了名的井然有序，守规矩。”
沈欢：“这说明他可能并不是真的不管事，只是对外面的人装成那样。”
可，堂堂一城之主，需要那么无聊，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吗？
沐卿没说话，低头沉吟。
“对了，沐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书上。”
沈欢竖起大拇指，“厉害。”
博学多识。
沐卿不理他。沈欢又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已经踏入流畅城的地界内了，等会应该就会到流殇城了吧。”
这条路是去秘境的必经之路，那流觞城，也是必须要过的了。
沈欢抚着下巴：“不知道那个城主会不会看我们不顺眼，要是不顺眼，那可就不好办了。”
沐卿：“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沈欢：“我是对你没自信，整天冷冰冰的一张脸，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啊。”
除非那个城主和她一样，是个颜狗，看上了沐卿的脸。
沐卿：“……”
沐卿一开始就为雾的出现做了准备，很快确定方向，朝流殇城出发。
落地后，没过多久，李清扬一群人也跟着落地。
沈欢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李师弟和万师妹也来了啊。”
万灵看见她嚣张的样子就心烦：“沈欢，你别太得意！”
李清扬冷哼一声。
他是在后面才发现不对劲的，为什么沈欢和沐卿直接不管不顾走了，莫非他们对这雾想错了。
李清扬干脆停手，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本书，借着灵力翻看起来，才知道有关流殇雾的内容，心中恼恨，为什么不提前知晓这些内容，让沐卿和沈欢把握先机。
无法，不得不跟随沈欢和沐卿的踪迹走。
沈欢勾唇一笑，心中了然。
落地后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风呼呼嚎着，风沙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周边并没有什么古城。
沈欢用手遮住眉眼挡风沙，“师弟，流殇城在哪儿，没看见啊。”
沐卿眯了眯眼眸，打量四周，觉得有些奇怪。
忽然，迎面走来一个人。身形在风沙中有些佝偻，走路缓慢，摇摇晃晃。
这么大片荒漠，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画面看上去有些诡异。
沐卿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人艰难地前行，无动于衷。沈欢忍着风沙迎上去，距离一近，发现是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看见沈欢，似乎是十分激动，脚步加快，摔了一跤。
沈欢捞住他的手臂，扶稳他：“老人家，小心一点。”
老人穿着一身破布，头发潦草，眼角刻满皱纹，拉住沈欢的手，谢道：“谢谢你啊，仙友。”
“老人家，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风沙中行走，要去哪啊？”
那老人道：“我要去流殇城，我年少时任性出城，现在老了，无依无靠，想落叶归根。”
这就是少小离家老大回？年少出城，回来时却落魄成这样？
沈欢没有多问，只道：“那您知道流殇城如何走吗？刚好我们也要去那，一起去吧。”
老人笑道：“真的吗？太好了，老身有伴了。”
沈欢松开老人的手，想叫沐卿过来，手一松，那老人又拉住她。目光慈蔼又虚弱：“小仙友，我支撑不住了，麻烦你扶我一下。”
这时万灵因为好奇，也跑了过来，见状扶着老人另一边，老人不动声色抽出手，温和道：“一个仙友就够了，不敢再麻烦更多人了。”
万灵尴尬撒手，沈欢只得一个人拉着他，艰难走回大部队，沐卿上下一扫老人，没吭声。
李清扬自诩是个见义勇为的修仙人，见孱弱的老人，忙上前搀扶住，沈欢这次学聪明了，趁机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