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楚清妍心中划过此念，再一抬头八只妖兽呈环形包围状步步紧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妖兽身上的光芒似乎淡了些，但此时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不顾身上黏腻的泥浆，楚清妍连忙爬起去捡掉落的焱阳剑。

就在捡焱阳剑的空挡，两只妖兽扑了过来。

楚清妍一个翻身抵挡，背紧贴着地，焱阳剑挡住两只妖兽的利齿后，连忙从地上爬起，警惕地看着八只妖兽。

或许是刚刚抵挡那一下，让几只妖兽看出了她实力不过如此，竟是八只一起发动攻击，楚清妍连忙飞身上树。

可没想到的是，明明所有的的妖兽都没有翅膀，但在她上树之后，八只妖兽齐齐跟了上来，从头顶脚底发起攻击，反倒比在地上还要应对不及。

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放弃上树的想法，回到地上。

刚刚为了跑快点，鞋子早被甩到一边，现在光着两只脚踩在地上难免被尖利的树枝枝叶刺得疼痛难耐，但比起在树上被妖兽把腿咬断，楚清妍还是愿意忍受这点疼痛。

一边应对妖兽，一边尽量往外突围，只要发出的动静够大，让维方他们注意到自己就能得救。

打着这主意，咬牙对抗着妖兽。

脚踩在土地上泥土四溅，靠近脚边的裙摆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有土地的黄褐附着其上。

再坚持一会，楚清妍咬着牙对抗，好不容易移到草地边缘，偏偏天不遂人愿，雨势大了起来。

雨水从头顶砸下，顺着发尖流过眉稍，眼睫，一路向下，眼前妖兽的动作被越来越大的雨幕笼罩，变得朦胧起来，好像这天地间只剩了她一人般。

呼～

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脚踩在泥土上和泥浆一起滑腻得像是踩在一块出油的肥肉上，身上早被雨水打湿，衣服像是洗饱了水的海绵，沉重得抬手都费力。

眼前的妖兽好似存在，又好似看不见了般。

用力地眨了眨眼，试图让视线清晰一些，就在这间隙，一点红光从右侧冲了过来，再去阻挡已然来不及。

腹部一痛，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景物快速后退，再然后整个身体重重的摔到地上。

雨还在下。

用力撑起疲惫不堪的身体，周围都是草地，闪电划过，雨水被身上的血液混合成了淡淡的红，红色遍布全身，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

这几只妖兽自带光芒，所以楚清妍能轻而易举看到它们眼底的冷漠和慢慢逼近的脚步。

她仓皇着后退，身后的草被压倒在地，面前的妖兽却完全不见停下来的趋势。

终于在看到一只猛地向自己奔过来的熊脸妖兽，楚清妍忍不住闭上了眼，焱阳剑因为颤抖摔落在地。

她要死了。

她想，她还是挺害怕的。

仓皇地等着死亡降临，可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楚清妍，拿起你的剑！”

石破天惊的一句怒吼让她茫然睁开眼，一人持着剑挡在她身前，大概因为妖兽实在难以对付，两条蓝发丝绑成的辫子在雨中晃动像是两条灵活的蛇。

是魏茹兰。

她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点酸，连忙拿起一旁的焱阳和魏茹兰一起战斗起来。

一个人对打要防着四面八方的来袭的妖兽，两个人稍微好一些。

她和魏茹兰背贴着背，专心抵挡面前的妖兽。

温热的触感从身后传来，奇妙的依靠感让她惶恐不安的心得到安抚，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有了魏茹兰的加入，局势相对好上很多，八只妖兽想要袭击她们却总是被她们密不透风的防护阻挡得无处下手。

她们的背部紧紧贴着，相似自娘胎便生长在一起的双生婴儿般，如此亲密无间。

她们是亲密的朋友，在此刻也是最忠实的战友。

花开两朵，并蒂同生。

两个人配合默契，将腥风血雨阻挡在刀光剑影之下。

可惜好景不长，被妖兽袭击伤势让楚清妍招式间有些力不从心，虎视眈眈盯着二人的妖兽找到机会，一个猛冲咬住了她的左手手臂。

她咬住牙用焱阳剑刺向妖兽双眼，妖兽吃痛扯着手臂猛得一扯，手臂顿时凹陷下去，竟是被活生生撕下了一块肉。

血瞬间从新鲜的伤口流出，破碎的血肉暴露在雨中，在闪电的照耀下鲜红无比。

“你！”

魏茹兰像是瞥到了她的动静，挥退面前妖兽的一波攻击后，关心道。

“你没事吧？”

她听到楚清妍的动静，心知情况大概不妙，但因为防备着面前的妖兽袭击，连回头看一眼都不行，只能问上一二。

“没，”带着颤音的‘没’字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楚清妍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已是一片平静。“没事，别管我。”

话从身后传来，听得出来她已经尽力想掩饰疼痛，却还是不免带了虚弱，魏茹兰心知怕是不好。

看着面前八个奇形怪状的八个怪物，忍不住咬牙切齿。

要不是听到楚清妍开门的动静，等了一会不见人回来，猜到这女人可能来林子里了，赶紧跟了过来，此刻楚清妍怕是被这几个东西吃得骨头都不剩。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她为什么大半夜冒着雨来林子的时候，魏茹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应对面前好像永远不会力竭的怪物出声道。

只是话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般，多少带了恨意。

“这样不行。”

“楚清妍。”

楚清妍没说话，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这些个怪物力大无穷，好像不会疲惫般紧盯着她们一举一动，饶是她这个体力算好的人也有些吃不消，更何况……

咬了咬牙，强力忽视剧烈疼痛的左手，右手紧握住焱阳剑，好似只有将焱阳剑握得紧紧的，面对这些奇怪的东西才能不感到畏惧，哪怕右手也因为长久强烈的打斗轻轻颤抖。

“你听我说，”

魏茹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无比的冷静与镇定，让她的心也稍稍安定了几分。

“这八只妖兽以长着马面的那个最弱，等会我们合力从它那里突破，突围出去后头也不回地向村子方向跑，明白吗？”

顺着魏茹兰的话，楚清妍看向那只马面妖兽，心里赞同她的话，打斗下来看确实以那只妖兽实力上稍微弱一些。

同意魏茹兰对妖兽的判断，却不代表也同意后面突围的办法。

那只妖兽是弱一些，她们两个趁妖兽不注意合力突围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突围之后呢？

想到之前妖兽围追自己的速度，楚清妍并不觉得她们两人能成功摆脱妖兽回到村子，但此刻魏茹兰好不容易想出来一个办法，或许也是她们活下去的唯一办法，便不忍把这些猜想说出口。

看了看好像永远不会停歇的雨，默默做了个决定，再抬头已是坚定。

“好，就按你说的办。”

得到回复后的魏茹兰便如她所说开始攻击那只马面妖兽，楚清妍也转身，放弃背后的防御一起攻击马面妖兽。

妖兽似乎没想到她们二人突然放弃防御，一起攻击马面妖兽，一时间攻势扭转不及，竟真被她们找到空隙突围了出去。

“魏……”

楚清妍一高兴，便想实施心中刚下的那个决定，没想到手还没伸出，背后被人猛推一把，直接把她送出十米开外。

魏茹兰收回手上的灵力，看了她一眼后，转身起势，一把蔚蓝的剑于万丈草丛中升起。

“剑来！”

蔚蓝如同海洋的蓝光将欲追她的妖兽拦截在身后，魏茹兰飞上半空，好似将神光洒向大地的神女。

可楚清妍看着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她不知道魏茹兰使用的是什么招式，但她知道她还没结丹，现在的技能明显超过魏茹兰该有的水平。

这样的招式她也有，或者说在踏入青禾宗修习的每个弟子都有，每个人的招式根据本命剑都不一样。

但相同的是，此招一旦出手，便是同归于尽之时。

这不是保命的招术，而是鱼死网破，步入绝境时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术法。

她退了两步，跳上焱阳剑，转身向后飞去。

视野里的草地快速后退，眼角水珠划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魏茹兰没回头，似乎知道她已经走了，露出释然的微笑，低头喃喃了句，几不可闻。

“就这样，别回头。”

雨还在下，她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因为无法承受这般强大的灵力，经脉开始断裂。

看着面前的怪物，闪电划过，照亮眼底的战意。

黑暗森林中正在歇息的杜鹃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抬头一看一个黑影极快地从面前闪了过去。

它眨了眨眼，是错觉吧？眼睑又闭了起来。

御剑速度达到平生之最，可楚清妍还是觉得太慢了，不够快，不够快，能不能再快一点……

嘭得一声又撞到了树上，左手的疼痛置之脑后，右手摸黑抓到焱阳剑，摇摇晃晃站上剑身，继续向前飞奔。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好像下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黑夜里终于多了一点光亮，是房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