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南栀来到公司,一路上不停有同事向她挤眉弄眼。
“南工,最近有了好事也不跟我们分享,是不是拿我们当外人。”
听得南栀一头雾水,有人跟她说:“南工,有人偷偷惦记你呢。”
等她到了工位上才终于明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只见她工位上放着一大束蓝玫瑰,那样多,枝枝鲜艳,几乎快要把她整个工位都塞满了。
上面还写着一张贺卡,字迹飘逸洒脱:“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节选自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
南栀抱起玫瑰花,对旁边的陶菁道:“小陆总回来了。”
科奥集团董事长陆展鸿一共有三位子女,目前都在公司任职,但在她们这里,小陆总指的一般是陆展鸿的大儿子——陆骞礼。
陶菁正在计算材料的电阻率,闻言惊讶转头:“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南栀把那张贺卡递给她看:“你看这是不是他的字迹。”
之前审批合同的时候,陶菁见过几次陆骞礼的签名,字迹好像是有点像。
她看到南栀怀里的玫瑰花,惊叹了声:“哇,这玫瑰花他送你的,不愧是总裁,真是大手笔。”
南栀敲响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请进。”陆骞礼坐在老板椅上,正在摆弄桌上的一盆兰花。
南栀把那束蓝玫瑰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陆总,不知道是谁搞错了,把您的花放在我了我的工位上,我现在拿上来还给您。”
“没送错。”陆骞礼端起喷壶给兰花浇水,“就是给你的。”
陆骞礼之前一直在对接华北那边的业务,上周刚回到东昌。
他看着南栀半开玩笑道:“我刚出差回来你就跟我说这个。”
这下南栀不收也得收,她递出去的手干巴巴地收回来,想起花上带的那张卡片:“陆总什么时候喜欢上读诗了。”
陆骞礼停下手里的动作:“别一口一个陆总地叫,我之前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公司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我学长。”
陆展鸿白手起家,对自己严苛对自己接班人更是,他要求他的子女不仅要懂管理公司更要懂专业知识,所以陆骞礼本科读的化工,算是正经科班出身。
陆骞礼跟南栀在同一个学校的同一个学院读过书,陆骞礼毕业又比她早,硬要说是她学长,倒也不算错。
陆骞礼高鼻深目,不笑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来自上司的命令话语对南栀而言有着不小的压迫感。
南栀硬着头皮改口:“陆...学长,什么时候喜欢上读诗了。”
“一位朋友送的诗集,在飞机上无聊随手翻看了下,发现还不错。”陆骞礼说,“除了这句我还有一句更喜欢的,要听听看吗?”
还没等南栀开口,陆骞礼就自顾自地回答了。
他特意看着南栀念:“你就是我每日的幻想,你的到来如同露珠掉落花冠,你的缺席让世界更加空旷。”
陆骞礼五官立体深刻,眼睛大而深邃,嗓音低沉有磁性,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按理说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拒绝。
但很可惜面前的男人是她的总经理,她对他恐惧更多。
来自领导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领导吐露的话语更是让她如坐针毡,但她偏偏得罪不起又无法立即走掉。
所幸陆骞礼没准备继续为难她,他转身拿起自己刚才一直在摆弄的兰花问她:“这盆兰花好看吗?”
这盆兰花的品相很好,绿叶鲜嫩,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水珠,白色的花瓣娇嫩饱满,好看肯定是好看的。
“学长的眼光自然是不会错的。”南栀道。
陆骞礼云淡风轻地丢出一个重磅炸弹:“我准备交给你养。”
兰花是出了名的富贵花,价格出乎意料地高,这一盆少说也得上百万。
南栀连忙道:“您还是饶了我吧,我这人最不擅长养东西了,我连仙人掌都养不活,要真把您这兰花给养死了,我这几年可就白干了。”
看着南栀着急的反应,陆骞礼笑了:“怕什么,给你就是让你养着玩的。”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翻看手里的工作汇报:“养死了就当是我送你的。”
语气自然,好像随手丢个一百多万对他而言不痛不痒。
南栀试探着开口:“陆总,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先走了。
陆骞礼从桌子上抬起头:“今晚陪我吃顿饭吧,就当给我接风洗尘。”
南栀坐在陆骞礼的卡宴里,前面是陆骞礼的专属司机,陆骞礼手撑着额头靠在车窗上正在假眠。
南栀偷偷转头看陆骞礼,确认他现在闭着眼,然后悄悄抬起一边屁股,一点点往车门挪。
刚动了一点,陆骞礼眼睛都没睁,开口问:“你干什么呢。”
南栀立刻停住:“我在想,我们待会要去哪里。”她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了。
陆骞礼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等车停稳,南栀看着眼前写着“引力”的灯牌时,终于知道陆骞礼想带她来的是哪里了。
陆骞礼站在南栀旁边:“我之前听同事说,你现在回家喜欢绕远路了。”
“还喜欢上酗酒了。”
他一副很好奇的样子:“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还有这个喜好。”
等南栀进来,才发现酒吧里围满了熟悉的人,陶菁、肖楠、秦兆先、差不多她们项目组的人都在这。
见到南栀过来,陶菁起身给她打招呼:“南栀,这里。”
“刚刚下班前陆总突然说要请我们来这里聚餐。”陶菁说,“我刚才一直在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南栀打开手机,确实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陆骞礼说要让她给自己接风洗尘不是错的,只不过邀请的不只有她一个人。
见到陶菁她们,南栀一路上紧绷的情绪稍微松懈下来。
引力虽然是个酒吧,但同时也提供餐饮服务,包括烧烤,海鲜等,每天限量供应。
整个酒吧,除了公司的人,没再看到有其他人,陆骞礼应该是包场了。
吧台上方的电视正在放《无间道》,画面播到梁朝伟饰演的陈永仁在天台跟他的上司说:“明明说好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就快十年了,老大。”
沈亦行感受到吧台有人过来,转过头看到是南栀,刚准备笑,就看到她身后还站着一个气度不凡的男人,愣住了。
陆骞礼敏锐地捕捉到南栀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偏头问她:“认识?”
南栀点点头:“他是我高中同学,在这里当调酒师。”
陆骞礼挑眉:“你们很熟?”
不等南栀回答,沈亦行抢先回答道:“蛮熟的。”
薛冰走过来,递给南栀一张写着字的纸片:“这是我家的住址。”
“我自己酿了一点葡萄酒,算算时间,差不多发酵结束了,周末的时候,过来玩吧。”
然后靠近她耳边悄悄说:“我也邀请沈亦行了。”
南栀明白薛冰的用意,心头一热,用口型对她说:“多谢”。
薛冰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也学着她的样子用口型回了句“不用谢。”
南栀没忍住,低头笑出来。
陆骞礼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起身:“不好意思,出去一下。”
手机屏幕上的手机号码一闪而过,在看到那串数字的一瞬间,沈亦行动作一下子顿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很快,陆骞礼回来,他拿起桌上的衣服,对众人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南栀起身,跟着同事一起走了。
晚上,沈亦行坐在书房里,书桌上放着厚厚的一摞报纸,有些已经老化泛黄了。
他坐在电脑前,电脑搜索页面显示是科奥集团。
——一家从事生产精细化工产品,高分子材料研究的大型化工企业。
沈亦行记得那串号码,他永远也不会忘掉。
那是一年前,当时他正在疗养院里照顾梁秋生痴呆的外婆。
外婆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多年前就已经坏掉的手机。
沈亦行要给老人擦手,还没等碰到她的手,外婆一下子把手机抱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碰:“秋...秋生,给我买的。”
这个手机沈亦行没见过,是一部只有基本功能的老年机,应该是梁秋生之前给外婆买的。
为了让外婆乖乖配合,沈亦行答应她会去把手机修好。
手机修好开机,却发现有一通很多年前的未接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时间显示是三年前的三月。
外婆手机的联系列表里只有梁秋生一个人——备注“乖孙孙”。
可以说除了梁秋生以外,几乎没人知道这个号码。
沈亦行当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这一定是他秋哥打来的。
但梁秋生是四年前十月失去联系的,这则电话却是在三年前的三月打过来的。
这中间有五个月的空白期,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沈亦行最后只查到了这个手机信号曾经出现在了一个叫引力的酒吧里,但很快,对方像是察觉到了,任何信息都无法查到。
目前为止,这个叫引力酒吧是他唯一拥有的信息,他只能攥紧这个突破口。
第二天,沈亦行穿上马甲戴上领带,摇身一变成了引力里一个调酒师。
这么久了,他终于再次见到这个号码。
在陆骞礼起身的那一刹那,沈亦行看到了他的来电显示。
上面的备注是:三弟。